金乌 第28章 Chapter 28

纪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何则问道：“那[鲲]怎么办？”

沈实和纪星的眼睛有一瞬间极度悲伤，旋即又恢复平静。

“[鲲]已经死了…”薛箐话音很轻，消散在风中，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鲲]的悲鸣再度回响在几人耳边，这就是金乌教所谓的[神]，祂因人的欲念而生，又因人的私欲而死，多么可悲。

纪星提步向余晖深处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

“沈执行官！”

检测员行礼，而后按照流程对几人进行病毒感染值的检测。

纪星跟在沈实身后，看见最前面的魏家国时略微心虚地向后躲了躲。

魏家国自然看见纪星的这番小动作，他嘴角一抽，但还是维持住了首区指挥官的威严。

“病毒感染值全部为安全范围内，”检测员看着亮着绿灯的检测器，“诸位请进。”

沈实颔首，朝魏家国走去，众人跟在他后面。

沈实脚跟一碰，行礼道：“指挥官。”

“嗯。”魏家国点头，看见众人虽负伤却并非很严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跟我来。”

纪星心中叹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基地派往极光城的支援失去了联络，”魏家国边走边道，“极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魏家国略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说道：“博士说等你们回来，让我带你们去见他。”

魏家国扫了纪星一眼，纪星不经意移开视线，末了又心虚地抬眼望了魏家国一眼。

魏家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怎么哪哪都有你啊，纪星。”

“你说说，上次让你搭廖暮的战舰回九十九区，你倒好直接跑到了狩猎区。这次给沈实派个任务，结果还顺带捎了一个你…”

纪星左耳进右耳出，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问埃加博士有关自己的事。

“嘶——”走神撞上沈实后背，他踉跄退步。

魏家国冷哼一声：“走路不看路，当心栽坑里。”

纪星撇了撇嘴，没有理会魏家国。

三人将武器解下来放在桌子上，而后门自动打开。

消毒水的气味从门内飘散而出，埃加博士半躺在病床上，听见开门声转头望来。

“博士。”

沈实和纪星两人同时开口。

埃加博士苍老的脸上挂起笑意，他笑道：“过来做。”

纪星轻车熟路地从角落里搬出三个凳子放下，而后望向埃加博士。

“看来你有很多话要说，”埃加博士望向纪星，“坐下慢慢讲吧。”

纪星点头坐下，将苏羡讲的话复述一遍，不过隐瞒了内鬼的身份。

期间沈实补充了[猛犸象]和[鲲]的事情，以及[牧师]交代的内容。

“[牧师]原本是云城研究所的研究员，”沈实不动声色地望了纪星一眼，“两年前他被人打晕，等醒来后同另外两名研究员绑在一处昏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有三个黑袍人，他们让[牧师]三人做选择，同他们一起做研究，还是…死。

“第一个研究员拒绝了，黑袍人用兽化的爪子捏碎了他的脑袋。

“第二个研究员犹犹豫豫，还没等他做选择，黑袍人就捏碎了他的脑袋。

“于是等到[牧师]的时候，他忙不迭地答应了，然后就被黑袍人打晕。等再醒来，就到了极光城的那处木屋。

“黑袍人告诉他这里是圣院，他的研究任务是按光屏上的指令进行研究。

“[牧师]起初觉得怪异，但并未多想。直到有一天他说他按照指令，结果‘复活’了一具尸体。”

沈实顿了一下，接着道：“但这具尸体没有任何神智，自那之后光屏的指令愈发奇怪。直到一个月前，他们将人类…变成了[猛犸象]。”

纪星瞳孔骤缩，顿时明白了为何[猛犸象]那么奇怪，不仅体型瘦小，而且情绪多变明显。

“但起初的[猛犸象]并不稳定，只能维持一小会形态。后来他们加大实验力度，让‘实验体’不吃不喝，把他们放在有异变体的笼子里厮杀。

“后来[牧师]说人类的神智越不稳，实验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我们见到的[猛犸象]算是他们的成功品。”

埃加博士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问道：“那[鲲]呢？”

“[鲲]是在当地的一种鲨鱼身上做的实验，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看见[鲲]跃出水面时，金乌教的人才那么激动。”

气氛沉默十几秒，所有人思绪万千。

“[源]和[基因锁]…原来如此…”埃加博士神色愈发凝重，“你们在极光城看见的[猛犸象]和[鲲]是什么样的？”

沈实具体描述了[猛犸象]和[鲲]的外貌，埃加博士的脸色愈沉。

良久，埃加博士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对外透露。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先回去。”

魏家国同沈实点了点头，向外走去。纪星却坐在椅子上没动，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纪星声音沙哑道：“博士，我有事情想要问您。”

埃加博士点了点头，沈实轻轻关上门。

纪星嘴唇微张，心间萦绕着万千思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埃加博士也不急，就静静地望着窗外等他开口。

“苏羡说我成为金乌教实验体的时间早于任何人，”纪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埃加博士，“这件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埃加博士面色沉寂下来，一言不发。

“我思来想去，我既没有办法兽化，也不能自由转换形态，”纪星靠在椅背上，目光复杂地望着埃加博士，“那只有一点特别了——载体，或者说容器。”

埃加博士听后轻叹口气，目光变得悠远：“纪星你七岁时，被人绑架过，你记得吗？”

纪星脑海里有一些零碎的记忆，但他始终记不清。

“我不记得了。”

“你七岁时，有天你的父母下班回家发现你不在家，以为你贪玩没回来，也没在意。可等**点时，发现情况不太对，赶忙报给治安处。

“因为不能排除是极端分子的报复，所以治安处迅速展开搜寻，但奇怪的是你是突然消失的。”

纪星疑惑道：“突然？”

“对，就是你上一秒在街上，下一秒却消失不见。”埃加博士声音沧桑。

“当时治安处把监控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也没有异样。监控也没有做手脚，于是怀疑是某种赋能者的能力，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法复原你消失时的场景。”

“眼看你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你母亲不得不求助于我，我动用自己的人脉，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最后治安者是在一处废弃医院找到你的。由于关系到核心研究员，于是你被送到了我这儿进行检查。

“当时你的生命体征在微弱与正常间徘徊，我们用了一切手段都没有效果，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你活不到明天。

“但神奇的是，第二天你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而且醒了过来。”

埃加博士道：“如果说你是什么时候有可能成为金乌教实验体的话，我只能想到你七岁时莫名其妙地失踪。”

纪星听完倏然笑道：“博士，您不信我吗？”

埃加博士神色一怔，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纪星揣摩着用词道：“您这段话真是漏洞…百出。”

空气此刻再一次沉默几秒。

“首先，如果我父母下班回家看不到我，那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试着联系我。因为工作原因，他们从小就让我随身联络器，这上面有定位功能。

“所以他们发现我没有回复、定位消失，就会在第一时间报告治安处，而不是所谓的**点。

“其次，我母亲之所以会联系您，肯定是因为我的失踪与您或者您熟悉的人有关，而不是无可奈何地求助。

“最后，即便我父母再怎么是核心研究员，也不可能让您亲自为我做检查，而是转入机密医护院。您所谓的蛛丝马迹其实是您知道我的失踪与谁有关了吧？”

埃加博士倏然笑了起来：“你和你母亲可真是太像了。”

纪星垂眸掩去眸中情绪，再抬眼已然恢复平静，道：“所以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埃加博士眼神为难道：“这件事太过重要，它牵扯巨大，我不能现在告诉你。”

气氛瞬间紧绷，一时间只能听见寒风呼啸。

“是因为…”纪星犹豫再三，还是轻吐出一个字，“月吗？”

埃加博士闻言一怔，深吸口气平复情绪，声音紧张道：“谁告诉你的？”

纪星闻言目光一滞，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苏羡，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埃加博士苦笑道：“意料之内的同时，又让我觉得意外。”

纪星没有接话，只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埃加博士。

“月啊…”埃加博士神色哀伤，“她很聪明，但却走错了路。”

“她觉得基地的做法太过保守，一直躲藏在海下只是自取灭亡。

“她最初的想法远没有这般偏激，我也只能多开导开导她，可还是没用。”

埃加博士眼神复杂地望向纪星道：“你知道月创立的组织，为什么要叫[金乌教]吗？”

纪星心中升起一个猜测，但他不知如何说出口。

“金乌不坠，火种不熄。信仰永在，人类永存。”

埃加博士闭上眼，念出了这句刻在每个联邦人骨子里的信仰。

“月不知如何得知了玄枵计划，自那之后，她的想法越来越偏激。她觉得我们都被抛弃了，只有离开地球的战舰才是火种所在。

“而我们不过是保持火种不灭，燃起的柴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