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 第27章 Chapter 27

雪花消融，日光昏黄。

纪星坐在冰湖边，下巴靠在膝盖上，神色哀伤地望向湖面。

“咯吱咯吱”

身后响起脚步声，纪星却好似知道是谁，并没有动作，仍静静地望着湖面。

沈实轻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微冷的寒风吹过，卷起浮雪。

被[鲲]破开的湖面已然结出一层薄冰，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种神奇的生物会如同璀璨的烟火般瞬间而逝。

“我碰见了苏羡，”纪星苦笑道，“那个白袍[主教]就是他。”

沈实神色愕然，旋即恢复平静，心中却猜测万千。

“沈实，其实我们和[鲲]别无二致。我们生不由己，却又不甘离去。”纪星的声音轻到近乎呢喃，“那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尤其是这样的末世下朝不保夕、胆战心惊。”

沈实闻言一怔，旋即道：“你觉得呢？”

纪星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人类的一生短暂而又苦痛，只有些许的甜能让我们感受到欢喜，感受到鲜活。但也就是那些许的甜，困住了太多太多人。”

纪星的目光变得悠远：“生离死别是苦痛，功成名就是欢喜，这样的瞬间太多，但它们并不是我们寻求的结果。我们一直都在路上，穷其一生都在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等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我们才会知晓…”

沈实怔愣几秒，旋即勾起唇角。

纪星，还是记忆中那样。

纵使历尽世间黑暗，澄澈赤忱的少年依旧不染。

良久，纪星眼神锐利道：“苏羡告诉了我一些很重要的事。”

“首先是[源]，苏羡告诉我每个生物体内都有[源]，它控制生物的形态、能力和种类，一旦固定不可随意更改。”

沈实在一旁沉吟片刻，倏然明白为什么和自己对战的[长老]身上会有鳞片了。

“金乌教所谓的[神]，其实就是可以自由控制[源]罢了。”

沈实问道：“那自由使用[源]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纪星一怔，苦笑道：“苏羡没和我说这个，但我想一定是有的。”

沈实回想[长老]和自己对战时的变化，推测道：“应该和理智有关。那个[长老]在和我对战时，神智越不清，能力越强。”

纪星闻言扫了一眼沈实，这才发现他受伤的胳膊，不过沈实恢复能力很强，伤口已经在自愈了。

“但副作用应该不只有这么点。”

纪星点头，旋即接着道：“其次是[基因锁]，它是控制[源]的开关。苏羡说只要打开[基因锁]，那就相当于控制了一半的源。”

沈实问出了和纪星相同的问题：“打开[基因锁]不等于控制全部的[源]？”

纪星肯定道：“是，[源]和[基因锁]并非一体。”

沈实道：“金乌教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接受了‘实验’，但能力差距很大。战斗时，我有观察过[长老]和[执事]，他们的能力差距非常明显。[长老]可以全身兽化，而[执事]兽化的部分有限，当时的情形也容不得我细看，我只看到了他的指尖。”

说到这儿，纪星眼里泛起杀意，冷声道：“苏羡告诉我他的右臂可以自由转换形态，这也是金乌教做的。”

沈实听完纪星的话，心底同样泛起杀意。

无论是谁，听到自己的同胞遭遇这样的苦难，都很难保持冷静，更何况是自己的家人。

纪星敛起心绪，接着道：“最后是金乌教的首领…”

纪星吐出那个名字。

沈实瞳孔收缩，看向纪星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良久，他才回过神，目光复杂。

“她敢这么对苏羡，那就足以说明她对苏羡的态度了。”纪星攥紧拳，指甲陷进掌心，“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苏羡带回来。她行的恶，不该牵扯到苏羡身上，这些罪恶也该终结了。”

沈实坚定道：“我们一起带苏羡回来。”

纪星心中泛起酸涩，沈实的回答不让他觉得意外，却仍让他心尖一颤。

纪星笑道：“我可是要去金乌教的大本营闯一闯，你不怕？”

沈实目光柔和地望向纪星道：“你说呢？”

纪星移开视线，调侃道：“万一那地方特别血腥，把月亮染红可就不好了。”

沈实轻声道：“除非月亮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染红它…”

纪星闻言垂眸，掩去眸中情绪。

沈实一手撑地，倏然靠近纪星，道：“两年前，我说等我执行完任务回来，要给你说一件事，你还记得吗？”

纪星的记忆随着沈实的话回到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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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风吹树响。

“沈实，基地这是什么安排啊？”纪星喝着果汁，坐在天台边缘晃动着腿，“怎么安排你一个人去做任务。”

沈实笑道：“可能是我比较厉害？”

纪星瞪了一眼沈实，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厉害？”

沈实望向纪星，眼中氲满笑意：“厉害厉害，你最厉害。正因为你这么厉害，所以基地才不敢轻易派你出任务啊。”

纪星这满意地点头，望着远处的街道。

“纪星，”沈实倏然开口道，“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件事…”

纪星迅速捂住沈实的嘴，假装气愤道：“你怎么还立Flag呢，沈实同学，你现在的做法十分危险。”

沈实望着他，眉眼温柔。

“你…”纪星下意识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到沈实时的温度。

“我怎么？”沈实手扶下巴，目光柔和地望向纪星。

微风吹乱了沈实的银发，也吹乱了纪星的心。

良久，纪星平复心绪，开口道：“没怎么。”

沈实轻笑一声，没有追问，而是认真道：“等我回来。”

纪星撇过头，不让沈实看见自己的表情。

沈实轻声叫道：“纪星？”

纪星捂住脸，未曾言语。

沈实往纪星那边挪了一下，靠近他，声音含笑道：“你再不说话月亮就要溜走了。”

纪星猛然回头，下一刻，同近在咫尺的沈实呼吸交织在一起，两人的鼻尖近乎蹭在一起。

纪星感觉自己被沈实身上的雪松味包裹起来，有些上不来气，他耳根瞬间通红。

“原来星星还在啊。”沈实弯眼笑道，“我还以为星星躲起来了。”

纪星悄悄往后退了一点，同沈实拉开距离。可不等他松一口气，沈实再次逼近。

沈实的声音轻到近乎呢喃：“所以星星会等我吗？”

纪星抿唇，嘟囔道：“星星就在这儿，等月亮回来。”

沈实这才往后退去，望向湛蓝的穹顶。

……

纪星回过神来，他没有转头，而是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下道：“不记得了。”

沈实望着他的侧脸，昏黄的日光柔和了纪星的冷硬，恍惚间如同两年前。

“可月亮记得。”

纪星倏然转头，沈实的神色哀伤而温柔。

“纪星，我…”

沈实的话被远处的惊呼声打断，他额角青筋暴起，冷眼向后望去。

纪星迅速同沈执行官拉开距离，如果不是他微红的耳根，谁都会相信他与沈实没关系。

“我我我……”薛箐躲到季无恙身后，内心尖叫：他们刚才是在接吻吗？！

季无恙怔愣在原地，终于明白了沈实同纪星间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氛是什么了，他此刻终于明白薛箐为什么总说自己活该单身了。

何则心如死灰，他想自己永远也不能成为纪哥的小弟了。为什么？因为他将惨死于暴怒的执行官手下。

如果再给何则一次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对纪星说出那几个字：我愿意……成为你的小弟。

袁辉的内心则更加复杂，纪星，基地有史以来第二位特大计划指挥官；沈实，基地最年轻的执行官，而现在他们大概可能貌似好像在一起了，而自己几人则目睹了这一幕。

袁辉眼前一黑，看不到未来了！

薛山…薛山在想自己还是不够强，今天竟然不能单人解决[执事]，他暗暗决定自己要加强训练强度！

沈实吹着冷风，再度恢复平静。

沈实平静道：“[牧师]交代了？”

何则率先反应过来，赶忙道：“是，交代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则暗暗庆幸自己没被两人处理，决定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再挑战一次季无恙。

纪星眉梢轻挑，问道：“[牧师]呢？”

季无恙回神道：“基地支援来得很快，把[牧师]带走了。”

纪星眼神锐利道：“基地的支援？”

“是啊，就在沈执行官离开不久后。”季无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我让薛箐核对识别了身份，的确是基地的人。”

纪星听完这话，自言自语道：“有意思，速度这么快吗？”

沈实眉头紧蹙，望向纪星。

纪星勾起唇角，笑道：“[牧师]出局了。”

沈实心下一紧，明白了纪星的意思。

“啊？！”季无恙听到这句话，一时间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可…可那些人真是基地的支援啊。”

沈实解释道：“是基地的人不错，可问题是他们能不能活着把[牧师]带回去。”

薛箐手环蓦然发出警报，她点开一看，脸色霎时苍白。

“[牧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