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灵魂克度 第5章 小婉

后续的工作是与挑战相关人的回访，卜婷华本想着在第一天的疑问，能通过这些人的表现，总结出规律来解开，现在只能是半年后重新进一批人员，才可以接触到他们。

卜婷华跟着小婉对接了一部分对债务有疑虑的人员，其中有些人是在挑战失败后询问可否继续挑战，答案当然是不可以。而这部分人，大多是在第一关和第二关被淘汰掉的，对关卡有所不满，也对自己表现不满意。面对这些人的疑问，小婉都是温柔安慰，让其心里有所发泄，发泄后便更容易接受事实。

起初在卜婷华看来，像小婉这么忍气吞声的工作，太让人难受了，但几天工作下来，这样不会破坏规则的同时，又能顺利完成任务，而小婉的心情也没有太大波，不得不让人佩服。“如果是自己，处理的不会这么得体……”卜婷华不禁想到。

每个人在债务偿还的过程中，不管是自己或是家属，都有可能再次欠债，卜婷华想着自己已没有亲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需要医疗、药物等支持，便会再次产生债务，所以在工作期间不生病，保持健康也是一种福气啊……再或许是外部的家人或朋友继续欠债，自己愿意承担的话，债务则也会继续累计。这一项才是最致命的，在卜婷华处理的这些事宜当中，会来到这里的人，往往都是在家里人没有办法处理后，借债是他们最后可选的一条道路，如果需要后续债务累加，也将会是没有尽头的。如果自己的家人、朋友在外有能力并愿意偿还垣非人员的债务，也是可以的，但这种情况最终导致事倍功半的为大多数。万事总有例外，比如家人中彩票后帮忙一次性还债的，有，且仅有一例，这些都是卜婷华跟小婉平时闲聊时得知的。

小婉除了这些处理债务人的事外，也会管理一部分女性基础工作人员的琐事。这些人员当中，年龄不同，背景不同，性格不同，但却都能与小婉和睦相处，与他们之间关系融洽，光从年龄来说，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比小婉大的，卜婷华对小婉的好奇点，也越来越多了……

随着来这边工作的时间越久，卜婷华能够接触资料的权限变大了，在好奇心的推动下，卜婷华去查看到了小婉的资料。

“小婉的信息……”卜婷华终于有了查看小婉资料的权限。

刘婉爱，41岁，5年前为凑女儿的手术费用欠债进入垣非。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老公又因在工地工作的一次意外导致腿部残疾，虽获得一笔赔偿金，但因女儿与老公治病的费用较大，又不能及时还债，作为家中唯一有偿还债务能力的人，进入垣非……

看过小婉的资料后，卜婷华陷入了沉思。其实一开始来到这里时，跟小楠他们有一起聊过小婉，都是希望在一年半后进入垣非大楼工作时，不要像小婉一样，还留在这基本看不到阳光的最底层做一个领工，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但他们这些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像小婉这样和善与大度呢？抛开无辜背债这一点来说，小婉的生活也不易，但她都尽可能的给她提供帮助。

卜婷华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后，性格越发谨慎、孤僻，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她话更少了，也从来不会主动与人交涉。幸亏身边有小楠、小婉的存在，生活和工作上得到了很多帮助，这让卜婷华这个拥有高学历的人自愧不如。以前从来都是自己埋头苦干，不愿麻烦别人、不愿交际，现在看来，一点点善意，便会带来善果，哪怕是对自己工作上带来了方便，也是值得自己学习的。

“小婉，是女儿给你的信件吗？”卜婷华好奇的问道。

“对，刚刚拿到的。”小婉满脸幸福的答道。

“你终于开口问了？”小婉随即看着卜婷华笑道，“是看完资料了吗？”

卜婷华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婉，回答“是……”

小婉低头边看女儿的来信，边和卜婷华聊起来“这是女儿投寄进来的，刚开始来到这里，一个月才有一次跟家人通话的机会，每天都十分担心，是以前的一位领工告诉我，虽然不能外出和随时通话，但可以接收外部的信件，是本市的地址的话，当天便可收到，不要太过频繁就好。那时候我的女儿刚刚升入四年级，写信表达没有什么问题，信的内容只是家长里短，可以通过集团的审核，也不怕泄漏这些内容，已经很欣慰了。”小婉满脸幸福。

“那真是太好了，”卜婷华笑道，“小婉，跟你认识、工作差不多一年，身处这样的环境里，看到你对大家的善意，其实我有些好奇又不好意思的问。”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就好。老公跟婆婆虽然没有工作能力，但对女儿的照顾非常细心，这让我可以安心的在这里工作还债，这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而会来到这里的人，也都是有苦衷的，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谁不比谁强。反倒是你，以前就注意到了，不愿多说话，你是不是已经记不起来了，第一天来到这里，就是我带你去到小会议室的。”小婉道。

卜婷华已完全记不起来。

“你的情况也很特殊，这几年虽然不是唯一一个，但也很少见，现在你可查到资料的权限会越来越大，我的学历不高，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但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可以随时跟我说。”

听到这些话卜婷华不由地鼻子一酸，道：“小婉我帮你把杯里的水接满。”卜婷华拿起桌上的两个水杯马上转过身去，以免眼中的泪水落下，这是卜婷华来到这里后，第一次与人交流这些，有人看穿自己的委屈，反倒是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但也明白自己多了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

在与小婉的那次谈话后，卜婷华开始慢慢有了改变，学习不再像以前那么谨小慎微，学习不拒人千里。在帮助小婉工作的时，也会试着主动与他人交流，哪怕不能帮助他人，在言语上以示鼓励，也是对他人的尊重。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也是需要自己学习的一项，而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对自己也是一种救赎。

又到了半年一次的新债务人签署时期，这一次小婉提出让卜婷华来做主导，她来辅助。卜婷华虽然仅第二次参与这个项目的工作，但这半年来跟小婉积攒了些经验，并且可以从自己想弄明白的方向去处理问题。

有小婉的辅助，卜婷华也充满信心。第一位遇到的是位45岁的单亲母亲，资料里显示，是自己的儿子冲动犯罪被判入狱，伤人的赔偿拿不出，只能够来到垣非，带着自己的歉意和想让儿子早日出狱的心情借款。综合年龄与以前工作能力的来判断，还债能力有限，所以能借到的款数额不高，卜婷华向债务人说明情况后，便请这位女士查看合同是否有疑虑。

“都是我没教育好儿子呀……”这位母亲带着哭腔道。

“张女士，我能够理解你现在作为母亲的心情，事已发生，现在所希望的就是您能与儿子早日再重聚。”卜婷华安慰道，并递来纸巾。见到这位母亲签署了借款合同，卜婷华继续道：

“按照接下来的流程，您可以选择是否参加罗盘关卡的挑战，有机会一次性清除您的债务。”卜婷华解释道。

“这些好像不太适合我参加了。”这位母亲看过合同细节后道。

“如果按照我们工作经验来看的话，这些关卡对体力和心理的挑战比较大，确实不太适合您的情况，如果觉得直接放弃有些可惜，可以试试第一个关卡。”卜婷华道。

“还是不用了，我放弃这次的挑战。”这位母亲道。

“好的，您再这里签名就可以，往后的日子也同样保持自己的身体健康，今天您先休息，不要太操心了。”卜婷华道，随后便带着这位母亲来到住处。

卜婷华尽量学习着小婉的口吻，小婉拍拍她的背。

“心情有些复杂，再多的安慰，好像在这个时候都起不到多少作用，自己排斥的东西，还在劝说其他人接受……”卜婷华说道。

“我们已尽自己的力了，对方尽快调整好心态步入工作，我们也完成自己工作都为尽早偿还债务离开这里，都尽力了……”小婉安慰道。

卜婷华点点头，准备去见下一个借款人。

前面几位的签署工组整体来说比较顺利，有位年轻小伙子问卜婷华可以透露关卡的内容吗，这个问题按照规定她没办法回答，并且每次的关卡都在变化，只能祝他好运了。

紧接着卜婷华与小婉来到另一间会议室，走进门内，卜婷华这次见到的男领工是当时对接她的袁史，这个人她不会忘。袁史带着债务人走进会议室，看到卜婷华时表露出一瞬间惊讶，然后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并对债务人进行了签署合同的介绍，对方签署后也接受了罗盘关卡的挑战，结束这一切后，袁史便匆匆离开。

不知是卜婷华想太多，还是真的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卜婷华摇摇头。

“小婉，在第一次小会议室签署合同前，债务的情况你都是了解的对吗？”卜婷华问道。

“是的，最开始的借款签署都是显示在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要借多少、什么时候还，还不上来大致会有什么的后果，这些我都是清楚的。”小婉回答道。

“那是哪里不对呢？”卜婷华低声道。

卜婷华拿起手中的资料翻看，“下一位男士也是‘二进宫’了，拳击教练……希望能够顺利进行。”

“还是多留意一些吧。”小婉提醒道。

卜婷华和小婉先来到会议室，债务人则是由两位领工带到会议室来，这是卜婷华第一次遇到的情况，她和小婉也立刻警觉起来，其中一位男领工在和债务人对接，资料显示：叶天宝，48岁，第一次借款是因为自己与弟弟合伙开健身房，期间因为学员的一次训练意外受伤而借款，健身房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去打理，还债完成后才发现弟弟将财产转移，跑路国外，遭受这些连轴打击后，有着赌气的成分重新创业，不料是给他挖好的陷阱，从而再次来到这里……

大家都比较警惕，一位领工按照程序向叶先生讲解了要签署的合同，叶先生虽然愤愤不平的抱怨了一阵，大家尽量安慰，让他平静下来。在后续询问是否会参与罗盘关卡的挑战时，叶先生抬头看着领工道：

“哼，挑战？有谁通过过你告诉我。”叶先生身体向后靠着椅背，双臂抱在胸前，眼睛扫了一遍在这里的所有人，高声问道：“你们也都参加过，这么久了有听过谁一次性通过离开的吗？”

“叶先生别激动，也可以不去挑战，保存体力和精神，今天先休息休息。”卜婷华见状感觉安慰道。

“我激动？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你们在玩弄人？”叶先生突然站起来怒吼道。

其中一位年轻的男领工赶紧跑过去“叶大哥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一只手扶在叶先生的胳膊上想要让其坐下，哪料他大臂一挥，领工没站稳跌在一旁，另外一个男领工也着急过去，想要按住这位叶先生，跌倒的男领工也赶紧起身帮忙，叶先生情绪激动跟他们扭打起来，卜婷华见状想要劝阻，哪知叶先生双手一用力将他们推开，一位领工向后跌撞撞到卜婷华，卜婷华的左手腕重重磕在桌棱上，小婉赶紧按下桌面下的按钮，招安保人员过了才将叶先生制服，叶先生僵持一会儿后去瘫坐在地面放声哭了起来。

卜婷华看看其他人，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没有人露出怪罪的表情，因为都是从最开始的迷茫、崩溃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