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试图觉醒的几人来到天台。
“吼——”体型数米宽的数只骨翼兽在空中盘旋,时不时掠过头顶,留下一大片阴影。
咕咚一声,岳欣咽下一口唾沫,眼神发直,“小榆姐,我们要去杀它?这也太……”难了吧。
“不破不立。”钟榆嘴唇微微动,冷酷地吐出令人心碎的话。
岳欣紧闭双眼一脸苦瓜相,她简直不敢想待会儿自己会出多大的糗,一想到这儿她就已经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陈清圆的情绪波动罕见地大起来,肉眼可见的紧张,手心止不住地往外冒汗。
宋青山和董廷玉表面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不过颤抖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俩人的紧张。
其他学生齐刷刷趴在教室窗户边瞧着对面天台。
“屏住心神,精力集中,把注意力放在你心中最滚烫的地方,将它凝聚。”说着钟榆示范似的掌心凝聚出暗紫色光团,电光闪烁。手挥出,强大相态力以极快的速度砸向空中的骨翼兽,骨翼兽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吼叫,瞬间化作焦炭落地。
一刹那,天台狂风大作,风沙迷的人睁不开眼。
“哇——好厉害!”对面教室的学生一个个惊得张大嘴巴,不自觉鼓起掌来。
天台上的四人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相态力的力量,畏难的心在逐渐变得跃跃欲试。
好厉害。董廷玉双眼闪着微光盯着空中,在内心暗暗赞叹。
“小榆姐你太牛了!”岳欣扯着嗓子激动地喊道,眼眸中倒映着钟榆的身影,急促的呼吸间是忍不住的向往与憧憬。
陈清圆定在原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目光紧随钟榆,生怕错过一点儿。
宋青山偏头看向陈清圆,见她认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勾,现在感觉这样还挺不错的。
钟榆没什么表情,只侧身让出空间,目光扫过四人,“该你们了。”
接力棒传到四人手中。
四人中现在只有陈清圆觉醒,她首当其冲。
天台上的风很大,刮起陈清圆脸边碎发,她深呼吸,闭眼再次尝试。
闭上眼,过往的一幕幕重映在脑中,开心的、欢乐的、难过的、悲伤的、酸涩的……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汗,心脏越发滚烫。忽然,她的手心中出现一抹赤红,一簇火苗骤然亮起。
陈清圆睁开眼,注视着手中摇曳的火苗,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环视一周,钟榆冷淡但却暗带赞许的目光,岳欣激动欣喜的脸庞,宋青山董廷玉的笑脸,对面教室为她加油打气的同学。
她抬眼,看向空中肆意飞腾的骨翼兽,眼中再没了对它们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将手中火焰重重掷出,火团在大风中逆行却越变越大,触到骨翼兽的霎那炸出绚烂的漫天星光。火焰散落到骨翼兽身上,发出滋滋声响。
骨翼兽疼得四处逃窜,一头撞在钟榆设好的结界上,眼冒金星。
一击结束,陈清圆没有再感到如昨天那样的眩晕感,她一喜扭头看向钟榆,眼里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好像在说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哎!清清你没有晕倒!是不是是不是……”岳欣张大嘴巴发现了什么,为好友激动不已,说着一下看着陈清圆,一下看向钟榆,在求证。
钟榆眉头一挑,冲她点头。
钟榆肯定的回答让四人高兴了好一阵。
接下来的一天都是四人训练的过程,但其他三人都没有觉醒的迹象。
“太累了,累鼠我了,休息一下。”岳欣满头大汗,没有形象地瘫在天台的地板上。地板很凉,她不由得想要汲取更多冷意,在地上打滚儿。
陈清圆没眼看,“欣欣,地上很脏的。”
天台的地板是大理石地板,又很久没打扫,长满了青苔,还有厚厚的灰尘。
“没事儿没事儿,反正已经这么脏了再脏点儿也没关系。”岳欣打着滚打哈哈,满不在意道。
“我倒是听说学校里的流浪猫都喜欢在天台上玩。”董廷玉若有所思说着。
岳欣停止打滚,偏过头思索董廷玉话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天台上会不会有小猫的排泄物啊。”宋青山走上前悠悠道。
岳欣脸色顿时一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拍打衣裳,“怎么不早说,我是说刚刚怎么闻到一股小猫味儿。”
陈清圆:“别贫了欣欣,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么邋遢的一身吧。”
“可惜停电了,学校里的热水器没法用啊。”
山城停的电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并且断的电还影响到了通讯设备,他们想打电话联系家人都打不通。
“是啊,电话也打不通。”
思绪及此,几人的情绪低落下去。
一阵沉默。
……
天边的晚霞绚烂多彩,如同被打翻的染料,美得抵过世上万千画作。
钟榆伫立远望,双眸静静凝视学校后山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吗?”董廷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随着钟榆的视线看去。
董廷玉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彼此的不熟悉,知道对方的强大冷漠,却还是想靠近,不由自主地。
钟榆斜眼看了眼来人,没搭话。
董廷玉俊逸的脸慢慢涨红,就在他以为钟榆是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
“那里好像有点东西。”
嗯?她回答了?莫名的喜悦冲上大脑,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有、有什么东西?”董廷玉说话结巴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岳欣一脸好奇挤进两人中间。
董廷玉被挤开退了几步,瞬间恢复正常。
“钟榆说那里好像有东西。”
岳欣:“小榆姐,有什么东西啊?”
在后面的陈清圆和宋青山被这里的谈话声吸引,停止对话走上来。
“今天晚上我要去那里看看,”钟榆手指向后山扭头问道,“你们要去吗?”
“要去要去!”岳欣迷妹脸,小榆姐的主动邀请哎。若是她有尾巴此时应该早就转上天了。
董廷玉抬眸看了钟榆一眼,点头应和。
宋青山看向陈清圆,问她的意思。陈清圆点头,他也没意见。
“好,做好准备。”话音落下,钟榆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场风,卷得衣角翻飞。
四人已经习惯钟榆的来无影去无踪,只是董廷玉心里空落落的,眼睛没有目的地看着。
“走了,回去了。”宋青山撞了下董廷玉肩膀,董廷玉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
是夜,一道身影快速穿梭在树林中。
隔了一会儿,又四道身影踉踉跄跄,看起来好像很努力快速前进的样子在树林里慢行。
钟榆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四周太安静了,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好像少了四个人。于是她停下脚步,安静等待。
“不是,小榆姐怎么走那么快?”越往里走,山路越崎岖,岳欣气喘吁吁叉着腰说道。
宋青山:“她的速度你难道才知道?”
“啊!”岳欣仰天长啸,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小榆姐啊。
“小点儿声,万一引来怪物。”陈清圆小声提醒。
“清清,现在那些怪物你一拳可以打死两个。”岳欣神情幽怨,盯着陈清圆的眼睛幽幽道。
这样的成果当然是拜钟榆的友·魔鬼·好训练所得。陈清圆一想起这几天被钟榆支配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已经可以提前预知到明天自己的身体会有多酸爽了,就像体测结束后的第二天那样。
但是平心而论,累是真的很累,收获也是真的真的非常多。陈清圆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必惧怕任何人和事的底气。
她想,若是她早点掌握这份力量,是不是就可以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不用再忍气吞声,不用再怕某性先天的力量优势,浪费口舌就直接一拳打倒。
陈清圆表面上看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实际里愤世嫉俗,试图用暴力解决一切。
“清清,你在想什么呢?”岳欣看着陈清圆的眼神越来越冷,恨不得现在马上锤死个人,出声道。
听到岳欣的话,陈清圆立即敛去情绪,柔声说道:“没什么。”
陈清圆的动作宋青山尽收眼底,他垂眼,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陈清圆出现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这是他从未在陈清圆白净柔和的脸上看到过的。是自己太不了解她了。
站在树影里的钟榆看着慢吞吞赶上来的四人,出声问道:“怎么这么慢?”
岳欣一惊,见是钟榆后虚惊一场地抬手抚了抚胸口。
其余三人明显听懂了钟榆语气中的不耐,没有解释,埋头疾走。
岳欣见同伴们突然加速,傻愣愣地在心里暗想怎么回事,却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她回头就和钟榆对视上,她一个哆嗦,瞬间懂了那三个人为什么提速,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开口问,只悻悻地也同样埋头苦走。
瞧这这四人“吭次吭次”快累成长臂猿的走路姿势,钟榆不禁深思,还是训练得太少了。
陈清圆他们现在算是摸清了钟榆的脾性,非原则性问题随意,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一定不会水过去。不过要怎么定义“原则性问题”这完全是看她本人对这件事的关切程度。比如训练,再比如此时汗流浃背赶路的他们。
钟榆:“到了。”
埋头赶路的四人听闻,抬头,看见了如此梦幻的景色。
红色蔷薇静静绽放在碧蓝色的水面,淡粉色的雾气弥漫,荡漾出一缕缕幽香,如梦似幻。
岳欣被这幅美景迷了眼,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发出叹慰:“好香啊。”
“不要闻……”董廷玉似乎意识到什么,伸出手话还没说完意识便模糊了。
宋青山见状想要去扶董廷玉,刚迈出一步高大的身形轰然倒下,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淡粉色雾气。
“宋青山……”陈清圆也没能幸免,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幕是站在原地双眼无神的钟榆。
不知怎的,钟榆忽然觉得好困好困,眼皮止不住地合上。
“醒醒,醒醒,快起来!”一道粗鲁不耐的声音。
钟榆半睁着眼,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听到过,在记忆的最深处。
“喂!还不起来!”背上被人使劲儿踢了一下,钟榆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环顾一周,她猝然愣在原地。
简陋的砖头房,杂乱无章的家具摆放,桌椅横七竖八。
钟榆抬起手,手上沾了一层黑黑的土和沙子的混合物,手轻微一动沙子倏倏掉落,很不舒服。试探性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触摸到粗糙的皮肤。
面巾不见了。
“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叫半天都叫不醒。”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身后,钟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机械地转过身,透亮的眼睛里倒映出那人的身影。
“我出门了,看好家。”那人见她醒了,交代好事情,拎起长四五十公分的水壶朝门外走去。
钟榆望着那人远离的背影,缓慢站起身,伴随着她的动作,锁链被扯动,发出粗粝又沉闷的“哗啦”声。
她想追上那人,跑到门口时脖子突然一勒,把她整个人拽倒在地。
钟榆躺在地上,眼睛茫然望着房顶,手慢慢抬起,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她的手在颤抖,摸向脖子,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确定了,她回来了。
安静的房子里只听得到外面的风声,钟榆用手肘掩面,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没入沙土,留下一圈深于旁边沙土颜色的痕迹。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移开手肘,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瘦骨嶙峋的手臂,手指的缝隙间透过照进窗户的日光,刺眼得紧。
钟榆就这样一直躺在地上,躺到房间内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陷入黑暗。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声。
钟榆没动,她知道是谁回来了。
“哟,在地上躺了一天。”调侃的语气。
那人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灯。
光线照过来的瞬间,钟榆眉头一皱,闭上眼慢慢适应。
“今儿运气好,挖到两块上等石头,待会给你吃点好的。”听语气老钟心情不错,哼起了小调。
吃点好的也就是碗里多了两片肉,依旧清汤寡水。
最后照例是她洗碗。
水池就在她床边上的一点的位置。
她的床就是一层布铺在地上,那层布上满是沙土。
收拾好一切,钟榆蹲在“床前”深思,以前她是睡得下去,现在不行了,她现在还甚至会想当时她是怎么睡下去的。真是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咋?你不想睡那儿?”老钟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语气有些讥讽,“上我这儿睡?”
老钟那儿是正儿八经的床。
钟榆当然听得出这反话,没说什么,径直躺在她的床上。
“切。”老钟轻嗤,拍了拍老旧的被子躺下睡觉。
这一晚钟榆都没有睡。没有柔软舒适的枕头,满床令人难受的沙土,脖子上的锁链硌得很难受,以至于那里长了一圈厚厚的茧。
她的眼睛一直睁着,她清醒地知道这是幻境,不知为何她却不想那么快醒来。
老钟,我还能和你一起多久?
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