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天 第9章 第九章

事实上，在看到昊天斗罗亲临时，弗兰德想到了今天万流来办公室找他时说的话。

“唐三的父亲，就是唐昊。今天是唐三入学考核的日子，他也已经来到这里，并且在暗中观察。”

唐昊，销声匿迹十六年的昊天斗罗，杀死了武魂殿前教皇千寻疾，也是弗兰德的旧友玉小刚的偶像。

“唐三是那位昊天斗罗的儿子？！”弗兰德霍然起身，声音因震惊而有些走调，“他来我的学院，是因为察觉到唐三很有可能成为深渊养料的危险，所以要保护他？”

这是弗兰德下意识的判断，也是最合乎逻辑的推断。任何一个父亲，尤其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父亲，都不可能对儿子身上潜藏的致命威胁视若无睹。

千道流的黑眸中似是嘲弄，又似是怜悯。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最难以置信的一点。”

“唐昊，他不知道深渊。”

“……怎么可能……”弗兰德喃喃自语，跌回了座位。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感觉到恐惧。这种恐惧源于对方那深不可测的背景，仿佛洞悉了天地间一切隐秘的认知。

连昊天斗罗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个万流竟然一清二楚。

弗兰德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无比：“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昊天斗罗真相，反而要先来找我，要求加入学院？”

“我自然会告诉唐昊，有一件事我也需要找他确定。”千道流道，“唐昊的确有能力保护唐三不受深渊侵扰，但唐三那深藏于血肉灵魂的隐患只有我能清除。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着唐三，引导他，确保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

弗兰德看了看窗外简陋不堪却承载着他毕生心血的学院，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带给他灭世预言的男人。

保护学生是他的底线，这是他创办史莱克学院的初衷之一，更是他作为教育者的信念之一。尤其是唐三这样天赋异禀的孩子，更值得倾尽全力培养。可是一旦卷入这种层次的漩涡，他和他的学院还能独善其身吗？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弗兰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沉重，“现在，我选择相信你。”

结束了对赵无极的指点后，唐昊转身离去。

然而，当他刚刚走到村口处时，身形却猛地一顿，转过头，刀锋般的目光直指后边的树林，声音冰冷：“还有一个人。看了这么久的戏，还偷偷摸摸不敢现身么？”

树影摇曳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走出。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千道流故意暴露了自己的气息让唐昊发现。他与唐昊之间必须有一场对话，这关乎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唐昊的身影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千道流面前，与他相对而立。

当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唐昊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张脸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又带着某种违和。更让他本能地厌恶的，是对方身上那种被刻意收敛却依然隐约可察的气息。

那是属于武魂殿的气息，是他最为痛恨的气息。

“武魂殿的人？”唐昊的声音冷如寒冰，“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大的打不过，就派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来对我儿子下手吗？”

封号斗罗的威压瞬间向千道流席卷而去，树叶被这股力量震得簌簌作响，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惊慌失措地飞向远方。地面上的落叶被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

千道流却纹丝不动，那足以让普通魂师肝胆俱裂的威压对他而言不过是微风拂面。他的白衣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整个人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

他淡淡地说道：“唐昊，我若想对他下手，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在保护他。”

“保护？”唐昊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武魂殿的人，说要保护我唐昊的儿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与否，你很快就会明白。”千道流的目光远眺，那潜伏于世界之下的恐怖阴影在他眼中浮现，“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近些年大陆上的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

千道流道：“魂兽的狂暴化，环境的异变，以及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黑暗不详的气息。那并非这个世界原有的力量，而是一种来自外界的侵蚀。”

唐昊的表情微微一变。

这些年隐居在圣魂村，他确实遇到过几次异常狂躁的魂兽。它们的眼睛血红，完全失去了理智，攻击性远超同类。

他也曾感觉到天地间似乎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是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他从未深究过这些异常背后的原因。

“祂的名字是深渊。”千道流继续说道，“那是一位于远古时代被封印在大陆的邪神，如今封印松动，它的力量正在渗透整个大陆。而你的儿子，唐三，他的血液对深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的灵魂又是深渊最大的克星。”

千道流将不久前唐三因流血而引动深渊裂隙使其更加活跃一事详细地告知了唐昊。

“他的血能让深渊的力量更加活跃，所以深渊的爪牙会一次又一次地找上他，直到将他彻底污染，或者通过他，撕开一道让邪神真身降临的通道，到那时，整个斗罗大陆都将化为炼狱。”

唐昊沉默了。

他死死地盯着千道流，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然而，千道流的眼神坦诚，没有丝毫闪躲。

唐昊不是愚钝之人。他能感觉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那种能够毁灭整个大陆的恐怖威胁绝非空穴来风。而且，这也解释了这些年来他察觉到的种种异常。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深渊？”

“不错。”千道流颔首道，“我是天使神的守护者，我的职责之一便是监控并加固封印，清除一切深渊的爪牙。唐三是风暴的中心，待在他身边是我最高效的选择。”

“天使神的守护者？！”唐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里带上了危险的味道。记忆中的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千道流！”

他终于认出了这股气息的来源，也终于理解了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即便伪装得再巧妙，那份源自武魂本源的神圣与光明是无法彻底掩盖的。

新仇旧恨，在这一刻一齐涌上心头。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身上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我对战，对如今的局面没有任何好处。”千道流迎着他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说道，“若我不留在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净化唐三身上日益加深的深渊链接。下一次深渊裂隙出现，或许就是他被彻底吞噬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丝复杂：“唐昊，我们之间的仇以后再算。而现在，为了唐三，也为了这片大陆，我们必须暂时放下过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唐昊咬牙切齿道。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必须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千道流说道，“留下来，看好你的儿子，你会亲眼看到我所说的一切。我不会对他做任何伤害，我的存在只会帮他铲除那些深渊的威胁。我的职责是守护，而非伤害。”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夜风吹过，卷起两人衣袂。

一个是超群绝伦的昊天斗罗，一个是冠绝天下的天使斗罗。

两个本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此刻却因为一个更加巨大的威胁，以及那个名为唐三的少年，不得不站在同一片天地下，进行着一场关乎世界命运的谈判。

良久之后，唐昊身上滔天的杀气终于收敛下去。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暂且信你一次。我会留下来在暗中观察，如果发现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或者小三有任何闪失……”

“我以天使神守护者，武魂殿大供奉的名义起誓。”千道流打断他道，“在此事了结之前，我不会伤他分毫。”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唐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警告，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东西。或许是信任，或许是无奈，又或许是面对共同威胁时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于是千道流继续道：“关于你的儿子，唐昊，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真相。”

“赵无极的考验，你我都在暗中观看。那个魂兽小舞受伤时，他在极度悲伤中泄露出了一丝修罗神气息……我很想知道这丝气息由何而来，和你曾通过杀戮之都的试炼获得杀神领域有什么关系？”

千道流想要了解的真相也是唐昊无法理解的谜团。

在那时，他确实有一瞬间感受到了与儿子唐三力量的共鸣，不止是昊天锤的锤意，他的杀神领域在那一瞬间也产生了微妙的波动。

唐昊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那股气息与自己力量的异同。最终，他摇了摇头。

“我的杀神领域，是杀戮之都中用无数战斗磨砺出的力量，它的本质在于对杀气的凝聚与掌控。但小三身上的那股气息……”他眉头紧锁，“虽与我的领域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就好像……本就藏于他的身体之中，与生俱来。”

这番话既是说给千道流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作为父亲，他对儿子身上出现的异常同样感到不安。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氛围。”唐昊声音沉闷，“我会再去杀戮之都，去所有我和阿银走过的地方调查，找出这股力量的真相。”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千道流任何追问的机会，下一秒身影就融入黑夜，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树林中只剩下千道流一人。听完唐昊的话，他也沉思良久。

在成为天使神守护者的那一天，他领悟神谕，得知了神祇不得干预凡界事物的规则。

如果唐昊的推断属实，那唐三身上的那丝与杀神领域同源的修罗神力背后，必然隐藏着更为惊人的真相。或许涉及到神界的布局，或许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命运。总之，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安排。

有些绵密刺痛的心口拉扯回千道流的思绪，他抬起头望向那片没有星辰的夜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谎言与真实交织成一张巨网，仇恨与责任纠缠成解不开的死结，神明与深渊的博弈暗流涌动。

他已经亲自入局，棋盘已经展开，每一步都关系到无数人的命运。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自认为的执棋人，最终会不会也沦为身不由己的棋子。

清晨，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抹朦胧的鱼肚白，唐三的身影已如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塑，悄然端坐于史莱克学院男生宿舍屋顶，进行着紫极魔瞳的修炼。

而他醒来的时间还要更早，按照睡得香甜却被他叫醒的奥斯卡的指点，去到昨天赵无极考核他们的那片空地，收拾好了自己那些打造不易的暗器。

还好昨天用出的暗器基本都在，凭借着紫极魔瞳的敏锐，他看到场地中原本该有的血迹都被消除干净，大概猜到了是那位万流老师的手笔。

经过一夜的吐纳调息，昨天在赵无极那排山倒海般压力下激战所带来的疲惫与酸痛已然退去，但追求力量的渴望却在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面对赵无极时的无力感，小舞受伤时的愤怒与自责，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

唐三能感觉到，在昨日的极限压榨与对抗之下，自己的魂力已然触碰到了二十九级的顶点，距离三十级魂尊之境仅有一步之遥，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剩一个契机来捅破。

太阳升起时，唐三的修炼也结束了。他回到宿舍，站在奥斯卡床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奥，醒醒，该吃早饭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奥斯卡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唐三：“大哥，麻烦你不要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是辅助系魂师，还是食物系的，跟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战魂师可不一样。”

唐三哑然失笑，也不再勉强。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小舞，腹中已传来阵阵饥饿感，但与确认小舞的状况相比，这个问题自然要放在后面解决。

他转身离开宿舍。史莱克学院确实没什么钱，整个学院就是租了这座村子三分之一的面积简单建设，所谓的校舍都是以前村民的木屋而已。

很快，唐三来到小舞和宁荣荣的宿舍外。

直接进去么？如果只是小舞到没什么，两人在同一宿舍都住了那么长时间，又是兄妹，可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就有些不方便了。

唐三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在外面轻唤道：“小舞，小舞……”

没有等待太长时间门就开了，小舞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还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装束，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以外，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不妥。

看到她出现，唐三顿时松了口气：“小舞，你好点了么？”

小舞向唐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荣荣还在修炼，不要吵到她。我们到一边去说吧。”

两人并肩走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唐三觉得今天的小舞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那份一如既往的亲近与依赖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藏着什么沉甸甸的秘密，却又带着一种守护般的坚定。

他将这份异样归结于昨日的惊吓，揉了揉小舞的头安慰道：“昨天都是我不好，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

小舞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地笑道：“是那个老师太厉害了，怎么能怪你呢。这里和诺丁真是不一样，似乎每个人都很强大。还好，没出现个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

唐三不疑有他，只当是小舞的随口一说。他也没有多问，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去找点吃的东西吧，想必你也饿了。”

“好啊，我也饿了。”小舞应道，此时她已经又恢复了往日那活泼的样子，主动挽起唐三的手臂。

两人初来乍到，昨天又都因为战斗昏迷，对史莱克学院一点都不了解，无奈之下，也只能看看哪里有炊烟升起，试着寻找有食物的地方。

史莱克学院这边很安静，但另一边的村民们却早已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普通农民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生活习惯，充满了朴实而坚韧的生命力。

两人正准备找一处农家买食物，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争吵着什么。

那是一对少年男女，年纪看上去都不大，少女似乎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少年看上去更小一些。

只见少女眼神和声音中流露着几分畏惧与决绝：“马红俊，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马红俊那双本就不大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焦躁的火光，他身上的魂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扭曲。

他怪声怪气地道：“翠花，我对你不好嘛？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翠花的脸颊涨得通红，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连连摇头道：“你对我是挺好的，可我实在受不了你了。”

“什么叫受不了我？！”马红俊的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他身上的那股邪火似乎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

一边说着，他那胖乎乎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抬手就去拉那少女翠花。

“住手！”小舞看不下去了，一脚踢向马红俊抓翠花的手，“你个小流氓！这么小就不学好，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被小舞这么一骂，马红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邪火攻心之下，理智几乎丧失殆尽，他狞笑道：“这是我们的事，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快滚开！”

“你……”小舞眼看着就要动手，唐三却出现在她身前将她护住。

他冷静地看着马红俊，沉声道：“你叫马红俊是吧？请你不要再招惹这位姑娘了。”有了昨日的教训，唐三不想让小舞随便出手。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小胖子身上的魂力波动极为不稳，那股灼热中带着一丝狂暴，似乎并非单纯的品行问题。

马红俊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的事，找不痛快是吧？”

唐三脸色一沉，他脾气再好也绝不能容忍涉及到亲人的侮辱：“你是谁老子？”

马红俊那胖乎乎的脸上又露出一个狞笑：“谁多管闲事，我就是谁老子。”

唐三鬼影迷踪瞬间发动，控制好力量一脚就朝着马红俊的胸口处踢去。

果然像唐三猜想的那样，这个小胖子并不简单。眼看唐三一脚踢来，他毫不犹豫的迎上前，双拳一架挡向唐三的脚，身上闪耀起淡淡的紫光，明显是魂力波动。

唐三踢出的一脚突然停顿在半空之中，改踢为踏，踩向马红俊小腹。

马红俊应变的速度也很快，架起的双拳同时下挥，砸向唐三的脚。

砰的一声闷响，唐三收脚后退，马红俊也被踢得倒退几步，竟然拼了个半斤八两。

马红俊愣了一下：“原来你也是魂师，难怪敢管我的闲事。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实力。”

一边说着，马红俊低喝一声：“凤凰附体。”

两圈黄色的魂环升起，第一魂环光芒大放，“凤凰火线！”一道细细的紫红色火线在吐息中，直奔唐三面门而来。

唐三右手一挥，蓝银草瞬间从掌心冒出，迎风便长，眨眼间便生长成一面防御的墙。

“雕虫小技！”马红俊不屑地冷笑，在他看来，自己的火焰足以将那脆弱的蓝银草烧成灰烬。

唐三自然也知道火焰是蓝银草的克星，他只想抵挡片刻，身旁的小舞柔技已经蓄势待发。

然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诡异一幕发生了。

那紫红色的火焰撞在蓝银草上，非但没有将其点燃，反而像是陷入了泥潭，火焰的能量被迅速地分解，最终化为点点火星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可能？！”马红俊大惊失色，唐三心中也同样骇然。

但很快，心知应该先专注眼前的唐三又动了。他脚踏鬼影迷踪，身影重重，瞬间欺近到马红俊身前。

“第二魂技，浴火凤凰！”紧要关头，马红俊第二魂环亮起，剧烈的紫焰骤然从他身上燃烧起来。

可唐三根本没有与他硬碰的意思，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小巧的黑锤。

只见唐三手腕一抖，小锤子丝毫不受火焰影响，精准地敲在了马红俊的手腕关节上。

这种技巧需要对力道和角度的精确控制，稍有偏差就会失败。但对从小练习暗器的唐三来说，这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

“啊！”马红俊惊叫一声。他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觉得手腕突然一痛，半边身子就开始发麻。

“你使诈！”马红俊怒道。

“兵不厌诈。”唐三淡淡道，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彻底制服这个小胖子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唐三，胖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唐三和马红俊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将自己打理得极为整洁的戴沐白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前两天唐三小舞在索托城遇见的奸商，以及那位始终一袭白衣气质卓然的教师万流。

弗兰德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快要冒火，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指着马红俊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果然在这里，邪火又压不住了是吧？我不是让你天一亮就去后山的水潭里泡着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马红俊一看到弗兰德，就像老鼠见了猫，身上的所有嚣张气焰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缩起脖子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弗兰德看向唐三和小舞，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满：“你们两个也是，刚来第一天就要惹是生非？”

“这胖子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孩子，我们看不过去，要教训教训他。”小舞哼了一声道：“而且，你不就是奸商大叔么？”

戴沐白惊讶道：“什么奸商大叔？这是我们的院长大人，史莱克学院的创始人，四眼猫鹰弗兰德。”

一旁的翠花怯生生地上前解释：“弗兰德院长，您别怪他们。是我要和红俊分手，他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这样的。这两位只是想帮我而已。”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弗兰德摆了摆手，也没有管小舞的话，面对千道流，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万老师，让您见笑了。这是我们学院的一个老问题了，这孩子是我的徒弟，武魂因为变异，带了很大的缺陷。”

千道流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马红俊的身上。他的眼神很温和，一如在看待犯了错却又不懂事的孩子。

他自然看得出来，马红俊的武魂本身过于霸道阳刚，超出了他这个年纪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导致阳火过剩，心浮气躁，需要不断宣泄。这种宣泄若是引导不当，便会走向歧途，害人害己。

他向前几步，来到马红俊面前。

马红俊感受到那股迫近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千道流的眼眸。在那双眼睛里，他没有看到愤怒，没有看到鄙夷，只看到一片静湖般的平和与怜悯。

千道流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马红俊的头顶。

一股圣洁而安宁的魂力如同春风细雨注入马红俊的身体，然后顺着他的经脉流遍全身。

马红俊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感从头顶传遍四肢百骸，体内那股让他烦躁欲狂，几乎要焚毁理智的邪火迅速地平息沉寂了下去，神智也彻底恢复了清明。

“我……我刚才……”马红俊愣愣地看着千道流，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翠花，又看向唐三和小舞，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愧疚和懊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千道流收回手，声音温润而威严：“你的武魂确实特殊，天赋异禀，未来不可限量，但这不是放纵自己的理由。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味地压制与宣泄都非正途，只会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你真正需要学会的是疏导与掌控。以后每日清晨，除了泡水潭，再来我这里静坐半个时辰，我教你一门静心之法，帮你控制体内的邪火。”

“真的可以吗？”马红俊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这些年来，邪火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如果真的有办法控制，那简直就是救命之恩。

“当然。”千道流微微一笑，“但你要记住，这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会有效果的。”

“是，万老师。”马红俊恭恭敬敬地对着千道流抱拳鞠躬，态度之诚恳，让一旁的戴沐白，甚至是了解对方有隐藏身份的弗兰德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想了无数办法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就这样被这位新来的老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处理完马红俊的事情，千道流又转向唐三，带上了若有若无的赞许：“临危不乱，出手有度，这很好。但切记，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击败了多少对手，而在于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

他意味深长道：“有些力量，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动用。你明白吗？”

千道流的语气依旧温和，却让唐三脸色微变。似乎自己刚才动用昊天锤的心思，全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六年前在圣魂村的初次见面，想到对方那高深莫测的实力，唐三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这位神秘的老师早就知道了他第二武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