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天斗帝国西南,法斯诺行省。
在诺丁城以南,有一个名为圣魂村的村落。
这是一个仅有三百余户人家的小村,它的名字源于百年前的一份骄傲,一位魂圣级别的魂师曾从这里走出。然而,百年光阴足以磨去璀璨的荣光,魂圣的传说早已褪色成老人茶余饭后的故事,如今的圣魂村,与大陆上任何一个普通的村庄并无二致。
清晨,天色微曦,淡白色的薄雾笼罩着村庄。西侧村头,三间最是简陋的土胚房上,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一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男孩正踮着脚,熟练地在灶台前忙碌。他身材比同龄人要瘦小一些,皮肤是经常承受太阳的温暖而晒出的健康小麦色,一头整齐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双远超年龄的沉静眼眸。他生火、淘米、煮粥,动作中带着一种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
他叫唐三,这个名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那个终日醉醺醺的父亲为了纪念死去的母亲取下的。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冥冥中的天意,还是纯粹的因缘巧合,这与他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
是的,前世。
在这具幼小的躯壳里,承载着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成熟灵魂。他曾是蜀中唐门最杰出的外门弟子,一个为了窥探唐门至高内门绝学《玄天宝录》,不惜以身犯险,最终跳崖明志的天才。
当他以为自己粉身碎骨之际,意识却在一个死去的婴儿身体中重获新生。
他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才在懵懂中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出生之时虽无法睁眼,耳边却有一个浑厚而绝望的男音在撕心裂肺地哭喊。当他后来再回忆起那模糊的音节时,才分辨出那个男人似乎在喊:“三妹,不要抛下我……”
那个男人就是他这一世的父亲,唐昊,而他的母亲在那时便已逝去。父亲说,是死于难产。
对于这份新生,唐三经历了从最初的震惊和恐惧,到后来的兴奋,再到如今的平静,他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在他看来,这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一次足以弥补前世所有遗憾的机会。
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但他却拥有着最大的财富——记忆。身为唐门外门弟子中的翘楚,无数精妙绝伦的暗器制造方法早已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而那本他用生命换来一阅的《玄天宝录》,其内功心法玄天功,练手之法玄玉手,练眼之法紫极魔瞳,擒拿之法控鹤擒龙,轻身之法鬼影迷踪,乃至最终的暗器使用之法暗器百解,也早已烂熟于心。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重现唐门的辉煌。
“爸爸,吃饭了。”唐三叫道。
他将一锅稀粥和几个硬馒头端上那张满是豁口的木桌,很快,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扑鼻的酒气。男人乱糟糟的黑发像鸟窝,满脸的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打理过,一身满是破洞的袍子,五官蜡黄,睡眼蒙眬。
他就是唐昊,圣魂村唯一的铁匠,一个终日与酒为伴,除了打铁之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酒鬼。
唐昊拿起一个馒头,就着粥大口地吞咽起来,从始至终没有看唐三一眼,仿佛这个儿子只是一个会做饭的工具。
唐三早已习惯了这种漠视,他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没几颗米粒的早餐,心中波澜不惊。
在学习锻造中他已经窥见,这个颓废的父亲在挥动那柄巨大的铸造锤时是何等的惊人。那些看着古怪的挥舞中,蕴含着极为玄奥的节奏与力量,每次敲击都能将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再轰然爆发,是比他所知的任何唐门武功都要霸道的发力法门。
用过简单的早饭,唐三收拾好碗筷,轻声道:“爸爸,我出去了。”
唐昊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唐三熟门熟路地跑出村子,奔向村后那座百米高的小山包。他的步伐看似不大,可每一步跨出,都能轻松掠过近一丈的距离,山间坑洼不平的地面在他脚下如履平地,瘦小的身影在林间拉出一道模糊的鬼影。
很快,他便抵达了山顶,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盘膝坐下,鼻子缓缓吸气,再从口中徐徐吐出,形成一个美妙的循环。
从一岁多能够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始,他便开始了玄天功的修炼。近五年的时间,玄天功内力已经在他经脉中积蓄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内力始终被禁锢在第一重的瓶颈无法突破。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规则在压制着他,想要冲破这层束缚,或许需要某种特殊的钥匙。
正在这时,一丝淡淡的紫气在天边那抹渐渐明亮的鱼肚白中而过,唐三瞪大了眼睛,甚至不再呼气,只是轻微而徐缓的吸气,同时双眼紧紧的盯视着那抹倏隐倏现的紫色。
紫气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当东方的鱼肚白逐渐被升起的朝阳之色覆盖时就完全消失了。
唐三这才缓缓闭上双眼,同时长长的呼出一口体内的浊气。
紫极魔瞳共分四重境界:纵观、入微、芥子、浩瀚。五年如一日的苦修,唐三的紫极魔瞳早已突破了纵观之境,达到了入微。在此境界下,他能清晰地看到百米外蚊虫翅膀的扇动,能捕捉到空气中尘埃的轨迹。拥有这种超凡的视力,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观察远比任何人都要细致。
唐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骼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觉得,今天或许就是解开玄天功瓶颈之谜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圣魂村,也是整个斗罗大陆所有年满六岁的孩子最为重要的日子——武魂觉醒。
村子中央有一间比周围木屋都要高大一点的建筑,这便是圣魂村的武魂殿。
当唐三跟着村长老杰克来到这里时,已经有七个同龄的孩子在门口叽叽喳喳地等待着,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兴奋。
“小三,过来站好。”老杰克满脸慈祥地拍了拍唐三的肩膀。他是圣魂村的村长,也是一个善良而固执的老人,因为唐昊的颓废,所以对懂事的唐三格外怜爱。
没过多久,一个青年在一众孩子敬畏的目光中大步走进了武魂殿堂。
他看上去二十多岁,剑眉星目,相貌俊朗,一身白色劲装,背后是黑色的披风,胸前正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魂字,正是从诺丁城武魂殿派来为孩子们觉醒武魂的执事。
“你们好,孩子们,我叫素云涛,二十六级大魂师,是你们的领路人。”素云涛的声音带着面对孩子们时的温和,“现在,我将逐一为你们进行武魂觉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骄傲,对孩子们来说,那股属于魂师的强大气息足以让他们心生敬仰。
素云涛熟练地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六颗乌黑的圆形石头和一颗亮蓝色的水晶球。他将六颗黑石在地面上摆成一个六角形,示意第一个孩子站在其中。
“不用害怕,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说着,他眼睛一亮,低喝一声,“独狼,附体。”
淡青色的光芒从他眉心亮起,向上进入发内。他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变化,肌肉膨胀,头发变色变长,一双眼睛变得幽绿,双手更是化作了一对锋利的狼爪。两圈光环从他脚下升起,一白一黄,诡异而摄人。
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呼,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后退了几步。
“别动,说了不用怕,这是我的武魂,独狼。如果以后你们有谁能够成为一名魂师的话,也会使用同样的能力。”素云涛一手抓住眼前想跑的男孩,一手抬起,向地上的六个黑色石头注入六道绿光。
一个淡金色的光罩随石头释放的金蒙蒙光华出现,将那个男孩笼罩在内。
金色的光点飘出,进入到男孩的身体。随着素云涛的命令,男孩伸出右手,一柄小小的镰刀出现在他掌心。
“器武魂镰刀,镰刀可以当作武器么?应该勉强吧。”素云涛道,“来,试试有没有魂力。如果拥有魂力,你就可以进行战魂师修炼。”
他举起蓝色水晶球,男孩怯生生地把手放上去,水晶球毫无反应。
“没有魂力。你不能成为魂师,先到一边去吧。”素云涛有些失望道。
接下来,同样的一幕持续上演。锄头、镰刀、蓝银草……连个兽武魂都没有,也无一例外全都没有魂力,素云涛也因为连续使用魂力有些疲惫了。
“下一个。”
唐三平静地上前,站入六颗黑石中央,随着素云涛六道魂力注入,淡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
温暖,这是唐三首先的感觉。
整个人仿佛都被包裹在一个暖融融的世界之中,那股温和的能量像母亲的怀抱,温柔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唐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一直沉寂的玄天功内力在这一刻竟然被引动了,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波动起来。
紧接着,在那温暖能量的牵引下,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所有温暖的气息一瞬间涌向自己的手掌。
素云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因为光罩中出现的金色光点比之前所有孩子加起来还要多,那浓郁的金色光芒预示着一个强大武魂的诞生。他心中不禁一阵兴奋,如果能觉醒一个潜力非凡的孩子,再将其拉入武魂殿,对他未来的晋升将大有裨益。
但是,很快素云涛就失望了。
唐三下意识地抬起右手,一株纤细的蓝色小草在他掌心之中悄然浮现。草叶看上去有些孱弱,毫无生气,是那种在路边随处可见,一脚踩上去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植物。
蓝银草。
“又是一个废武魂。”素云涛无奈道,眼中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如此盛大的觉醒场面,结果却只是最标准的废武魂蓝银草,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格外不爽。
可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株毫不起眼的蓝银草上时,无人注意到,甚至连唐三自己都觉得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在他的左手掌心,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蓝银草的出现而苏醒了。
那是一股沉重霸道的气息,它只存在了一瞬间,便如泡影般消散,深藏于血脉,快到连唐三那远超常人的敏锐精神力都未能清晰捕捉,只在心中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
这股气息,凡人无感,神鬼却惊。
它像是命运脉络上被悄然拨动的一根弦,振动出凡人遥不可及,足以惊动至高存在的颤音。
同一时间,不知几万里之外。
武魂城,长老殿。
这座矗立于武魂城中央,比金碧辉煌的教皇殿更加宏伟、更加古老、更加神圣的建筑,是整个武魂殿真正的权力核心所在。唯有达到封号斗罗级别的长老,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长老殿的最顶层,名为供奉殿。
一间华丽得近乎奢侈的静室,地面与墙壁铭刻着繁复的金色纹路,上首主位是一尊由纯粹的金光交织凝结而成的六翼天使神像,仿佛在汇聚着什么,又像是在镇压着什么。
一个男人,正盘膝悬浮于静室半空。
他的面容年轻俊美,仿佛只有三十岁左右,却带着沉淀于岁月的神性与庄重。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垂落,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制服,外罩绣有金纹的白色长袍,覆盖在长袍下的是金色的盔甲,背甲形如展开的羽翼,让他整个人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华贵与威严。
他便是武魂殿无可争议的至高存在,九十九级的极限斗罗,大供奉,千道流。
此刻他正闭目凝神,浩瀚如海的天使神力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他的心神并未沉浸于修炼,而是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感知着遍布于大陆各地几处最为关键的封印节点,这是他作为天使神守护者与生俱来的职责。
忽然,他塑像般纹丝不动的身躯微微一震,那神游天外的意识同时感知到了两股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异常波动。
一股来自于大陆西南方向,靠近法诺斯行省外围的一处次级封印。那股波动充满了污秽与混乱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亘古的邪物正在从地底深处不屈不挠地向上渗透。
是深渊的气息。
千道流的眉头微微蹙起。
虽然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却像附骨之疽,在持续不断地侵蚀着由天使神布下的封印。近百年来,他耗费了无数心力压制加固,但深渊的封印仍在六年前突然加剧了松动。
另一股波动则更加奇特,它同样来自于西南方向,其源头几乎与那深渊气息的渗透点重合。
那是一股极其纯粹、极其刚猛、极其霸道的器武魂气息。
它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但那种仿佛能砸开天地破碎虚空的意志,却如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千道流古井无波的心上。
这个气息……这个意志……
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撞开,一个早已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身影不受控制地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个一头黑发,眼神永远骄傲不羁,手持一柄巨大的昊天锤,强大而自由的男人。
唐晨!
千道流周身的神圣光辉猛地闪烁了一下。
不,这不可能,唐晨已经失踪了数十年,生死未卜。况且,这股气息虽然在本质上与唐晨同出一源,却显得无比稚嫩微弱,仿佛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
是他的后人?昊天宗已经避世多年,为何会有后人出现在如此偏远的村落?
难道,是唐昊……
千道流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怎样一双威严而又落寞的眼眸,纯粹的金色宛如熔化的烈阳。可就在这光辉的最深处,却隐藏着常人无法察觉的疲惫。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深渊的威胁是悬在整个大陆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容有半分闪失。而那个可能存在的昊天宗后人,以及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也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坐视不理。
他站起身,周身流转的金色神力徐徐敛入体内,刹那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刺痛与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他修长的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晃,抬手轻轻按住了心口。
常年对抗深渊的消耗,已让这具看似神圣强大的躯壳成为一座布满裂痕的华美囚笼。
他压制了身体的不适,没有惊动静室外的任何一位供奉,天使六翼展开,身形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流光穿透长老殿的穹顶,消失在天际。
圣魂村,武魂殿。
素云涛摇摇头,收回了目光:“好了,孩子们,你们可以离开了。”
“叔叔,您还没对我进行魂力测试呢。”唐三看着素云涛已经要收起那颗蓝水晶球,赶忙提醒他。
素云涛头也不回地道:“不用试了,蓝银草这种废武魂我还没见过谁能出现魂力。”
“让我试试吧,叔叔。”唐三坚持道。那股温暖的气息在他体内运转时,带来了非常奇异的感觉,玄天功的瓶颈似乎真的松动了。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内力和这个世界的魂力究竟有什么不同。
“好吧。”素云涛有些不耐烦地把蓝水晶球递到他面前。
唐三将稚嫩的小手放了上去。
刚一贴上蓝水晶球,唐三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吃惊地发现,这颗看上去很漂亮的蓝水晶球竟然拥有着巨大的吸力,自己的内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汹涌而出。
水晶球瞬间亮了起来,夺目的蓝光从开始的一点瞬间蔓延,眨眼的工夫,这颗水晶球就像是璀璨的宝石般闪闪发光。
“天哪,竟然是先天满魂力!”
素云涛失声惊呼,他再看眼前这个男孩儿的目光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先天满魂力,意味着这个孩子拥有着成为魂师的最顶尖的天赋,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可惜,可惜了。
素云涛的心情从谷底冲上云霄,又瞬间坠入深渊。他看着唐三掌心的蓝银草,充满了无尽的惋惜与纠结:“为什么偏偏是蓝银草,哪怕你的武魂是农具,有这样的天赋,未来的成就都不可限量啊!”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木屋之外响起,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看似平凡无奇,却蕴藏着最为坚韧的生命力,这就是它最本源的形态么?”
这声音不高,仿佛是阅尽沧桑后,陈述着一个古老的事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木屋门口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立着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外罩绣有金色纹路的白色长袍。
他五官俊美,带着些冷峻,一头如墨的长发整齐披散在身后,眼眸是深邃的黑色,宛如无波深潭,将锋芒尽数收于其中。
他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魂力波动,沉静内敛,如同一位饱学之士,但这份气质本身便让人不敢小觑。
他正是悄然离开武魂城,跨越万里疆域而来的千道流。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谨慎地用魂力改变了发色和瞳色。
甫一踏入圣魂村的范围,他那神祇般浩瀚的感知力便已铺开,以确认此行的两个目的——深渊封印的异动,以及那股一闪而逝的昊天锤气息的来源。
他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村中央武魂殿里那个拥有昊天锤气息和先天满魂力的孩子,唐三。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扫过村东头那间破败的铁匠铺时,他同时感知到了一个熟悉到让他痛恨的存在。
那个害死他儿子千寻疾的凶手,那个让他闭关多年后唯一一次出手,又因很久以前与唐晨的约定和深渊封印的突然松动而最终决定放过的男人,现在竟然躲藏在这个偏僻贫瘠的村落里苟延残喘。
怒火几乎在一瞬间就要破体而出。
但是下一秒,千道流又压制住了翻腾的情绪。
他的神识已经更深入地探查过去,清晰感知到唐昊正烂醉如泥地躺在椅子上,曾经那霸绝天下的魂力如今已如一潭死水,虽然根基仍在,却失去了所有的活性与锐气,只剩颓废与死寂。
这还是曾经那个敢与整个武魂殿为敌的昊天斗罗?
混杂着荒谬和悲哀的复杂情绪冲淡了纯粹的怒意。同时,他体内那股因为常年镇压深渊而带来的虚弱与刺痛感也如影随形地提醒着他。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抛开一切赌一场与唐昊的战斗,哪怕对方的确已经变成了废人,但一个封号斗罗的临死反扑,以及昊天宗的秘技炸环和大须弥锤,足以让他本就沉重的负担雪上加霜。
更何况,他此行的首要目的还是深渊。
千道流的内心在瞬间完成了博弈与权衡。
最终,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座小小的武魂殿。
一个残废心死的唐昊构不成威胁,杀他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对大局毫无用处。
但这个孩子,这个同时拥有昊天锤和蓝银皇的血脉,身负先天满魂力的男孩,他有希望成为新的变数。
一个值得他观察下去,把握在手中的变数。
于是,他压下心中所有的波澜,用平静到淡漠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