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上花 第28章 第 28 章

姜珂随意拿起一块鸡血石，放在手心上下端详，神色淡然，心里早已腾起滔天巨浪。再用余光看一眼，不会有错，确是西北军布防图。

此图一得手，西北军的作战计划贺景朔就可以推算个大概，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姜珂将匣子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了挪，她虽做不到过目不忘，但记忆力亦非常人可比，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这半张图她便可以复绘下来。

“阿珂。”

姜珂被贺景逸的一声呼唤吓的掉了手中的鸡血石。心中暗道糟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捡起鸡血石。

“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贺景逸目光关切，语气略急。

还好，虚惊一场。

“嗯，我看这块鸡血石质地通透，血色如霞凝石上，实在喜欢得紧，一时就看入迷了。”姜珂极力掩藏着自己的异常，拿着鸡血石，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

贺景逸从她手上接过，也看了几眼，“是不错，就这块了，改日我给你刻好拿过去。”

“皇上亲手为臣妾篆刻吗？那臣妾一定好好爱护，再不让人拿了去。”

这话让贺景逸很是受用，姜珂连着几日费尽心思送给他那么多礼物，他也是该有所表示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姜珂，“朕看你香囊也是绣着并蒂莲，折扇扇面也是一池睡莲，你很喜爱莲花吗？”

“是，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此为文人墨客所爱。且莲花可赏，莲藕可食，就连莲子也可以当作零嘴。是以臣妾很喜欢莲。”

姜珂说着她的心中所想，贺景逸确是如雷击般震憾，除了脸肖像，连喜好也相同。此前只觉得沐沐果敢率直，而姜珂嗫喏迎合有小心思。不料如今看来二人相似之处更多，当真是上天垂怜，让姜珂拉自己出深渊的吗？

“沁心湖中莲花开得正好，你若喜欢，朕为你办一场赏荷宴，可好！”

“臣妾很是喜欢。”

正说着，萧公公带着几名内侍走了进来，内侍手上端着今日上的折子，足有百本之多。

萧公公走进将万字桌上的匣子收了起来，姜珂识趣地告了退，贺景逸边卷着布防图，便冲姜珂笑笑，随手将图放在了桌边的卷缸中。

正愁没机会拿图，机会就自己来了。赏荷宴，臣妾真是——喜欢得紧。

内侍在放下折子后有序退出，萧公公开了口，“皇上，云湘那边有调查结果了。是护国将军府，每月都会给云湘父亲一笔钱，给的很是隐蔽。”

贺景逸听了，闭目思量片刻，大宛虎视眈眈，西北总有一股游兵扰境，钱家目前还动不得。“让查的人撤了吧，此事先按下，以云湘受虐，不堪其辱杀人结案。”

“是。”

交代完关倩语的案件，贺景逸着手处理案上奏折，放在最上头的就是护国大将军钱思远的折子。

贺景逸打开一看，瞬间脸色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拿起折子扔到了地上，“好个护国大将军，手都伸到后宫来了。”

萧公公此时才走到门口，见贺景逸勃然大怒，不知所以，弯身去捡起地上的折子，“吾女昭宁，才德兼备，入宫多年协理六宫，望陛下能晋其后位，以彰其协理之功。”这是......要替佳贵妃求后位。

“母后昨日特意前来说了此事，今日钱思源又上奏本，看来是早有预谋啊。”愤怒使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萧公公把折子恭敬地放回万字桌上。“皇上是要驳了他的奏章吗？”

“不急，总要物尽其用。”贺景逸面有愠色，似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眼神里充满思虑之色，浓重如雾。随后，御笔一挥，朱红色的允字落在纸上。

翌日，钱敏早早便来怡和宫后殿寻佳贵妃，见佳贵妃正在梳妆，也顾不上礼仪，凑到跟前难掩心中喜悦，“姐姐，是真的吗？我父亲递来消息说皇上同意了，这是真的吗？”

佳贵妃不愧身居高位多年，较起钱敏来，从容许多，“死丫头，声音放小些，叫人听了去。”多年心愿即将达成，嘴角还是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钱敏听了佳贵妃这话，知道消息不假，更是张狂，“那就是真的了，听了去怕什么，这宫里谁还能越过姐姐！”

“还差临门一脚，你伯父说须得西北扫清障碍，天下大定后才会颁发圣旨。”皇上虽已允诺后位，但也要师出有因。

“这有什么，钱家率领着数十万西北军，扫清边境些许游兵散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放心吧，姐姐，后位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佳贵妃此时已梳妆妥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嫔妃们已然在外候着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不必议论。”

钱敏神色傲然走出内殿，仿佛即将登位的不是钱昭宁，而是她钱敏。

出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后的姜珂，姜珂气色看起来好极了，肌肤光洁细腻，莹润如玉。这是得了宠的原因吗？

姐姐即将登后位，这个劲敌还得除之而后快，否则必是隐患。还有，自己也得早做准备，到时候姐姐是皇后，她是宠妃，钱家的权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钱敏想的出神，佳贵妃开口道，“沁心湖畔的观景阁在月初便已修葺完成，皇上的意思是莲花盛开，莫要辜负了美景，三日后在观景阁举办赏荷宴，各位妹妹即日便可着手准备了。”

众人一听，都兴致盎然，皇上自登基后还未曾举办宴席。就连今年上元家宴也因先皇新丧取消了，宫中好久都不曾热闹过了。

佳贵妃坐在上首，听得堂下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面带微笑，也不苛责。日后她是要当皇后的，御下不必太严，余下之人再尊贵也只是妾室。只是当她看到孑然一身，不参与妃嫔之间谈论的姜珂，终归有些绷不住，竟是这样一个狐媚子第一个承宠，实在是眼中钉。

等众嫔妃请安走后，钱敏坐到佳贵妃身侧，低声说，“姐姐，你登后位之后，这姜珂必是绊脚石。不如趁其还未成气候......”钱敏说话带着一股狠戾。

“妹妹说的是，只是这次得仔细谋划，切不可如上次般被人瞧见，差点露出马脚。”佳贵妃对关倩语被杀一事心有不满，虽然有云湘顶包，但还是嫌钱敏做事安排不周密。不过有钱敏在前谋划，总好过脏了她的手。

“放心吧，姐姐，这次一定会万无一失。”

观景阁位于御花园中央，毗邻沁心湖与太液池。太液池中养了各种名贵锦鲤用于观赏，沁心湖则是占地更大，整个西南角种满了莲花，此时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御花园弥漫着莲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观景阁建于靖元二年，先皇登基后就在御花园建了这一处阁台，专为了赏花。后来不知为何渐渐荒废了，直到贺景逸登基后才又命人加以修葺，修葺完的观景阁焕然一新，阁内更是扩充了一倍有余，四面临水，在夏日也不觉炎热。

赏荷宴当日，各部的宫人不停穿梭于御花园，御厨房精心设计了特色膳食，更符这赏荷宴的氛围；司乐署的歌舞也在早早候场。

姜珂选了一身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梳了堕马髻，更显温婉动人，连南星都看呆了眼，“主子，您就该日日这样打扮，有了您，皇上眼中再不能看见旁人了。”

“别贫嘴，还记得我们今日的任务吗？”姜珂边走还不忘嘱托南星。今日人多杂乱，正好可以去拿布防图。

“记得。”南星立马打起了精神，这是花爷的第一个任务，必然不能有任何意外。

姜珂走到观景阁外，看着南星说，“见机行事。”

南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阁内嫔妃早已到齐，个个花枝招展，美的各不相同。因着贺景逸和太后还没有到，众人显得轻松许多。

瑜嫔正站在钱敏身边聊天，钱敏身为婕妤却端坐桌前，由得一嫔位站着，二人皆不觉有所不妥，仍言笑宴宴。钱敏近身伺候的云芙不在，只留有一名二等宫女在旁。

瑜嫔身边的采蝶也未带来，随立一边的是一名内侍，侧着身子看不清容貌，个子却是十分高，殷勤地抬臂托着瑜嫔的手，让她站着不那么累。

乔冬舒隔着大堂坐在对面，见姜珂来了，挥一挥手，打了个招呼。

姜珂颔首以示回应，随后带着南星落了座，面前的方桌上正放着几碟糕点，四色酥糖、梅花香饼还有正应景的荷花酥。

“皇上驾到——”

嫔妃们都整理衣襟，立与左右两侧向贺景逸行礼。“皇上万福金安。”只有宜妃对贺景逸还有些怨气，粗粗行礼后，也不等他说话便回了座位。

贺景逸走到上座，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便坐了下去。等贺景逸一坐，御膳房的张尚膳便吩咐起菜。一队宫人进来撤了方桌上的点心，另一队宫人接着进来上菜，一切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蜜渍豆腐、五宝鲜蔬、红熬鸡，八糙鹌子......

一桌子美食让人垂涎欲滴，姜珂看着也有了些兴趣，举箸夹了一块豆腐，但又悻悻然放下，再好吃的美食进了自己的嘴也品尝不出什么。

一旁的南星见姜珂这样心下也难受，就弯腰闻了闻，准备回去小厨房加料再给姜珂做一道。这不闻不要紧，一闻便觉不对。

“主子，这菜里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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