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花遗香 第24章 暗香遗留

七日后，永丰洋行的拍卖会在礼查饭店如期举行。

夜幕初垂，饭店门前已是车水马龙。西装革履的绅士与珠光宝气的淑女们相继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香水与雪茄的混合气息。浅清穿着一袭墨绿色暗纹长衫，独自坐在二楼廊柱旁的阴影里，目光淡淡扫过楼下觥筹交错的人群。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这是今早陆清羽送来的——在沈墨言旧宅的地板下发现的，上面刻着与那枚银戒相同的兰花纹样。

“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浅清没有回头，指尖轻轻转动着扳指：“江侦探也来了。”

江执诚在他身旁坐下，今晚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精致的钻石领针。他的目光在浅清身上停留片刻，声音低沉：“收到你的消息就赶来了。确定沈慕白会出现？”

浅清将扳指递给他：“陆医生查到这个扳指内侧刻着一个日期，正是今日。”

江执诚接过扳指，指尖不经意擦过浅清的手心。在灯光下，他仔细端详着扳指内侧刻着的“十月初九”字样，眉头微蹙：“这是...”

“三年前，沈墨言实验室起火的日子。”浅清的声音很轻，“我怀疑今晚的拍卖会上，会有人借这个日期生事。”

这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着各类珍奇古董，台下不时响起竞价声。当一件明代青花瓷瓶以高价拍出后，主持人突然提高了音量：

“接下来这件拍品颇为特殊——永丰洋行前首席调香师沈墨言先生的调香手稿一套。”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浅清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只见礼仪小姐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上台，匣中整齐地摆放着一叠泛黄的纸页。

“起拍价，五千银元。”

江执诚敏锐地注意到，当这套手稿出现时，二楼对面包厢的帘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低声对浅清道：“看来不止我们在关注这套手稿。”

竞价很快开始。几个洋行代表相继举牌，价格迅速攀升到一万银元。就在主持人准备落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对面包厢传来：

“两万。”

帘子掀起，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包厢前，左手小指上那枚兰花银戒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浅清的呼吸微微一滞：“沈慕白...”

江执诚轻轻按住他的手背：“稍安勿躁。”

沈慕白报出高价后，全场鸦雀无声。主持人开始倒数：“两万一次，两万两次...”

“三万。”

这个报价来自大厅角落。众人纷纷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放下号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沈慕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江执诚眯起眼睛，对浅清低声道：“看来今晚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浅清却注意到那个灰衣男子的左手——在举起号牌的瞬间，袖口露出了一截。那只手上，赫然有六指。

“他...”浅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就是那个六指人。”

江执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骤变。他立即对隐藏在人群中的林子寒使了个眼色，林子寒会意地朝灰衣男子的方向移动。

这时沈慕白再次举牌：“五万。”

灰衣男子冷笑一声，直接报价：“十万。”

这个天价让全场哗然。主持人激动地敲下木锤：“十万成交！”

就在灰衣男子上台领取手稿时，异变突生。沈慕白突然从包厢中冲出，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直扑灰衣男子：

“把叔叔的手稿还来！”

电光火石间，江执诚已经将浅清护在身后。

林子寒与几个便衣警察迅速上前制止了沈慕白。在一片混乱中，灰衣男子却趁机溜向侧门。

江执诚握了握他的手：“你留在这里。”

浅清站在原地，看着江执诚消失在侧门的背影，手心还残留着那人掌心的温度。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忽然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江执诚返回，脸色凝重：“让他跑了。不过...”他从怀中取出一页残破的纸，“这是从他身上掉落的。”

浅清接过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化学公式，而在页脚处，有一行小字： “忘忧香成，永丰将倾。”

“这是姐姐的笔迹...”浅清的声音哽咽了。

江执轻轻揽住他的肩膀：“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拍卖会还在继续，但两人都已无心停留。离开饭店时，夜空飘起了细雨。江执诚撑开伞，将浅清护在伞下。

“我送你回去。”

浅清抬头看他，雨丝在伞沿形成一串串晶莹的水帘。在这个雨夜里，他第一次没有拒绝这份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