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兵团的部分人马没有在艾露米哈区停留多久,韩吉带着艾伦领一只分队向罗塞之墙奔去增援前线。埃尔文和代理夏延事务的拜伦一起见了皮克西斯,宪兵正在被集结,他们将与调查兵团一起前往前线。
利威尔和夏延一起坐在马车里看着周围的宪兵集结,他们两个陆陆续续喝掉了四五壶伏特加。德里安把带来的酒都给了夏延,却依旧填不了这两个人无底洞般的酒量,他知道夏延能喝,却不知道利威尔也这么能喝。
事实上,夏延都鲜少见利威尔喝多过。在地下街的时候,每次大家聚集在一起喝酒,在她撑到最后把所有人喝倒的时候,她自己也已经产生了不小的醉意,每当她都迫于醉意要趴下小憩的时候,利威尔还能悠悠然地往自己杯里添点酒喝。
倒是有那么一次,大概是她十七岁刚认识利威尔那会儿。那天是法兰的生日,利威尔似乎是想试试他自己的酒量上限在哪,他不管在那边打牌的夏延和法兰,自己一个人闷头喝酒,等到他们的牌局结束,利威尔手边已经酒瓶林立,那他妈的可是纯纯的威士忌啊,他一个人活生生喝掉了四五瓶。
只有那次他展现出了醉意,也只有那次他看起来甚至有那么点儿可爱。在利威尔托着腮摸他自己炽热的脸颊时,夏延看见他眯起眼睛试图对焦了一下视线,似乎是注意到了夏延的目光,利威尔看了一眼夏延,下一秒,他已经重重地趴在桌子上失去了动静。
夏延至今记得利威尔倒下之后她和法兰爆发出的肆意妄为的大笑,他们俩烟也不抽了牌也不打了,净顾着跑去戳戳利威尔的脸,捏捏利威尔的肩,在确定他真的完全失去动静之后,他们俩笑得直不起腰来,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说:“利威尔也有今天!”
现在,他们俩坐在车里,从天黑喝到了天亮。在利威尔成为调查兵之后夏延就很少见他喝酒,但德里安带来的酒属实不错,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利威尔终于还是动容拿起了酒壶。
所有跑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人都被夏延打发走了,嘴碎的宪兵们嘲讽起调查兵团,说自己千辛万苦从内地跑出来,却连半只巨人都没看见。
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的夏延时刻在怒气的临界边缘徘徊,她卷起袖子想去跟他们打一架,利威尔伸手拽住了她。
他知道夏延睡眠不足的时候有多易怒,这个时候把她放出笼子,那几个宪兵一定会被她打到立刻进医疗班休养,那夏延和宪兵的梁子又得结上那么一条,事情一定会变得非常麻烦。
他把手里还剩了点的酒壶扔给夏延,就像给炸毛的猫扔了条熏鱼一样。夏延怒气冲冲地坐下,摇摇酒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真想让他们断几根骨头管管自己的嘴。”夏延骂了一句。
“行了,”利威尔说:“下次壁外调查让他们跟着去。”
夏延不作声,她低着头,目光已经有些失焦。夏延·欧格尼是一个无法极度缺眠的人,让她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处理公文她都会叫一整天的“我要死了”,三天不合眼的奔波已经足以让她困到无法自已。
她最后蜷起腿坐好,然后托着腮试图小睡一会儿,但每当她差点入睡的时候,她的手臂就会从腮边滑落,然后她就会被这突然的一下给惊醒。
如此反复几次,利威尔有点看不下去了。
“过来,”他说:“要睡就好好睡。”
就在夏延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要坐去利威尔那边的时候,他们俩的马车边缘被人敲了敲,他们同时转头看向来者,在看清那张脸是扎克雷总统的秘书艾达的时候,夏延立刻不受控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连利威尔都下意识地发出了不耐烦地“啧”声。
艾达在这里,意思是扎克雷总统也在这里,显然他们是遇到了拜伦没法决定的事情,扎克雷让艾达喊她来了。
即使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完全不受面前两位阎罗的欢迎,艾达也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欧格尼阁下,请跟我来一趟,我们——”
“——给我三分钟。”夏延说。
利威尔默然地看着夏延蹲在自己面前。她一边拍打她自己的脸一边冲利威尔伸出了手,于是利威尔把烟盒和火柴掏出来放到了她的手上。
“别带着你那一点都不清醒的脑子把总统揍了,”利威尔说:“那只会更麻烦。”
“我在努力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夏延点了根烟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要不然劳烦您陪我去一趟,您能从我手下把敬爱的总统救下来。”
扎克雷在看见夏延的第一眼时,就知道了她现在是在努力地克制她的暴躁,他知道现在不是找夏延聊这个话题的好时机——欧格尼家主这几天遭遇了什么他也略有耳闻——但时间紧迫,他必须把这件事情提前告知夏延,这就是他秘密访问艾路米哈区的原因。
连皮克西斯总司令都能感觉到夏延脸上的“立刻说完让我休息否则我就揍你们”,他一边笑一边把自己还没动过一口的酒壶递给夏延,告诉她这是自己新找的好酒。
在场的人有皮克西斯,拜伦,扎克雷,还有她和利威尔。夏延扫视了一遍所有人的脸,她身后的门被艾达带上了,她见他们不说话,于是冒出来一句:“干嘛?找我打牌啊?”
墙内两位执掌大权的领导人对她的性格见怪不怪,扎克雷把看到一半的文件放回桌子上,沉吟了一会儿才问夏延:“你要一直处于被王政迫害的被动状态吗?”
“那我还能干了王政不成——”说到这里,夏延突然顿了一下,她的眼睛里立刻多了几分难以置信,她看向扎克雷,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王族旁系欧格尼的家主啊,夏延小姐。”扎克雷说。
“……你这家伙,”夏延有点咬牙切齿:“我才不当什么王,欧格尼家主就够我受的了。”
“照现在的情形下去,你不可能在王政的连续迫害下继续这样生存,他们铁了心对付你和调查兵团,这次中央宪兵让你吃的亏还不够吗?”扎克雷的目光挪向夏延的手。
“我拒绝当王,你们找谁当都行,别找我,”夏延吐出了这句话:“我已经够不自由的了,不想背负更多的责任。”
“你从来不是自己在做选择,夏延小姐,”扎克雷说:“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迫于自己的生存还有你身边人的死活,这一次你也没得选。”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着反王,从你找我那天我就知道了,只不过兵团没法执掌大权,否则民众会有很大的异议。”
扎克雷沉默了。他知道夏延为什么对王位这么抗拒,看看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和她身边的那个调查兵利威尔就知道了,但他必须把话和她说清楚。
“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双赢,你想活下去,你也想整个调查兵团继续在墙内留存。”他说。
“是啊,想想调查兵团不仅要对付墙外的巨人,还得对付墙内的混账,是个人都得寒寒心。”
“你这话说得很感性啊。”
“因为老子很困,”夏延说:“但是就算我现在脾气很好,好到葛鲁伽把我酒窖里的酒都喝完了我还不生气的那种地步,我也会说我拒绝当王。”
扎克雷扶了扶脑袋,他最后说:“等你睡醒我们再找时间讨论这件事情,但是我相信你自己会来找我。”
“那个克里斯塔·连兹呢?”夏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那个神父说她的身份很重要,所以韩吉他们不是急着救她去了吗,我之前也从他嘴里套了点话出来,我猜测弗里茨王不是真王,真正的王另有其人,这两点结合一下,我倒觉得她是真正王室的可能性很高。”
“能不能救下她都还是未知数,而且一切都只是不合理的猜测,但你的身份是摆在我们面前最明确最有保障的选择。”扎克雷回答了她。
夏延真想把扎克雷给摁在地上揍,她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一直在跳,但是她却不得不捏紧拳头遏制怒意,手上伤口的疼痛刺激了她,她松开手,微微冲在场的所有人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开门离去了。
在走廊上,夏延感觉自己真是又困又烦,利威尔拽了她一把,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在台阶上踩空。
利威尔觉得这家伙确实不能不睡觉,不然他一秒不看着她,她就能立刻从台阶或者楼梯上滚下去,当他想骂她一句是不是没长眼睛的时候,夏延却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她睁着她的日落眼,一字一顿地问他:“你会为了保全埃尔文的调查兵团,把我送去王都当那个该死的王吗?”
那我们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了。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担心?但她看起来又问得好像很认真。利威尔觉得不如直接把夏延打晕让她睡觉算了,但是他只是甩了夏延的脑袋一掌——最近他拍起她的脑袋来愈发顺手。
“不会——你能不能赶紧他妈的睡觉?”他说。
利威尔 一天睡两三小时:容光焕发
夏延 昨天只睡了四个小时:我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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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