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利威尔BG 烟障四海 第58章 停摆

小屋外的风雪依旧很大，狂风夹杂着雪花击打窗棂，悬在房梁上的灯摇摇晃晃。

与窗外那混杂一团的模糊冷色不同，小屋里点着柔和闪烁的暖光，马灯烟雾腾腾，刚从桶里开出来的新酒闻着很香。

夏延叼着根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概一周前，夏延在军团的财务报表里看见了雪山训练一项，问了问周围才知道每届训练兵团都会上雪山苦训，她拍着那份报表灵机一动，当下决定把自己的侍卫们拉去雪山训练训练。

埃尔文对此不予置评，倒是冒出来一句“调查兵团的人也该松松筋骨了”。于是，两帮人马分批上山，最先出动的就是他们这帮身手和体质都好的精英人群。

提出让调查兵团加入这个方案的埃尔文倒是置身事外了，他敲敲自己桌上的会议流程，对他们说：“你们先去探探路，再给下一批人做向导，我这几天得去首都，就让欧格尼阁下全权负责吧。”

事实上，特别行动班的几个人除了利威尔以外，都蛮乐意让夏延来负责这次雪山训练的——欧格尼阁下出手，那在山上的几天我们岂不是吃好喝好——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非常愉悦地参与了进来。

当然，前提是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他们被这场暴风雪困在德里亚的小屋已经三天了，根塔几次冲出门去试探，最后都积攒着一身的雪花回来，苦着脸告诉他们：“不行，这不是人能承受的环境。”

米克坐在木箱子上，咧嘴一笑，把自己的最后两张牌盖在了夏延的牌上。

而在这三天里已经逐渐进入了百无聊赖状态的夏延吊起自己的三白眼看了看米克，嘴边的烟倏然带着火花掉落了一小节烟灰，她说：“三天了，你终于赢了我一把。”

“是的，所以晚饭就要麻烦尊敬的欧格尼阁下了。”米克看起来有些洋洋得意。

“也不是不行。”夏延说。她开始收拾牌局。

“……欧格尼阁下做饭水平怎么样？”奥路欧有些担忧自己的肠胃。

一边的利威尔第无数次把自己的刀片擦拭干净塞回了刀匣里，他听见奥路欧的问句，嗤笑了一声。

“能吃。”夏延回答了奥路欧：“但需要勇气。”

一边的德里安冲着谢尔盖他们几个人挤眉弄眼，最后都得到了否定的动作。他只好揉揉自己的金毛，小声地对夏延说：“抱歉阁下……做饭这一块我们都不太能代劳。”

“真的有这么糟糕吗……”埃尔金问。

“你问利威尔。”夏延说。

利威尔班的几个人把颤抖的目光挪向自家士兵长，而利威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让夏延做饭，约等于将自己和厨房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上。这是在地下街的时候法兰做出的评价。

利威尔对此默默认同。他都不知道夏延在二十岁和他们住在一块之前是怎么自己过活的，仔细想来恐怕全靠街边的面包和吉布森酒馆的厨师。总之她虽然很能吃——吃得多，也能吃出食物精妙的味道——但她确实是完完全全不会做饭。

唯一一次夏延动手做饭，伊莎贝拉和法兰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心态勉强吃完了，但最后他们只要看见夏延靠近厨房都会产生不自觉的胆寒。

“没事，欧格尼阁下尽管做，我只是想看看您愿赌服输做一些自己做不好的事情。”米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么说。

夏延把理好的牌扔到了米克的面前，她把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说：“那你可要一口不剩地全部吃完，浪费食物不好，我会特别努力地做你那一份的。”

在所有人陷入某种诡异的沉默的时候，夏延本人倒是优哉游哉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口酒——小屋主人德里亚酿的新酒真的很香，他是夏延提前联系好的雪山居住者，德里亚非常愉悦地在金钱的面子下同意出借自己的小屋，并表示酒和食材随意取用。

在奥路欧怀疑自己没有死于巨人之口没有死于暴风雪，却要死于夏延·欧格尼的料理的时候，他的老大终于有了点动作。

利威尔从墙边站了起来，他一边拿手帕擦拭自己的手，一边问奥路欧：“食材在哪。”

奥路欧先是一愣，旋即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忙不迭地带自家老大往库房走。

而夏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冲米克摆了个遗憾的表情来，说：“抱歉，我有外援。”

谢尔盖开始拉着德里安和米克打牌，夏延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玩了，埃尔金立刻加入了他们凑起了局，他们三个和米克不同，他们初次意识到纸牌游戏的乐趣，输得越多，赌注下得越高，夏延看他们这三天都快把自己的薪资输了个底。

欧格尼家的三个侍卫和调查兵团的几个精英在这几天迅速混成了一片，这不禁让夏延再次感叹士兵和侍卫其实没什么区别，而在赌.博面前，所有人的本性其实都**不离十。

但是一想到今天晚上又得闻着不知道谁的脚味儿入睡，夏延就有点头痛。明明怒不可遏的利威尔已经在第一天晚上就把睡着的所有人叫醒，然后勒令他们好好洗一遍再睡觉，但是那股奇妙的味道还是在夜晚悄悄地在小屋的某个角落升腾而起。

就在夏延把自己的戒指放在指尖玩了百八十遍、而后厨终于传来了食物的香味的时候，小屋的木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了。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谁会挑这种时间出现在被暴风雪围困的山中小屋门前？

没参与牌局的根塔看了眼夏延，后者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他起身去打开了门。

狂风随着门的打开呼啸而来，一个淡金色的脑袋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个男性个头不矮，跟德里安似的得有个一八八那么高，只不过发色没德里安来的那么浓郁，他转过他那张少年老成的脸看了眼烟雾缭绕的小屋。

“有人在真是太好了……抱歉，叨扰了，我是104期的训练兵团士兵，我们被暴风雪困住了，想跟附近的居民借些柴火。”这个冒着大雪抵达他们小屋的男性这么说道。

夏延立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家伙不管是长相还是说话方式，都不像训练士兵那种十五六岁的水平。

但来人掀开外套的一角，给他们展示自己的训练兵团的徽章，并说：“我是104期的莱纳·布朗。”

“先进来，把门带上，风太大了。”夏延拂开随风扑来的烟灰，这么说道。

听见她的这句话，莱纳·布朗一边致歉一边往屋子里走，而他身后的人立马露出头来看向夏延——这个小孩看起来倒确实是个小孩——他睁着他绿色的眼睛，惊喜地喊道：“夏延小姐！”

屋里的人都猛然看向了这个绿眼睛的小孩，夏延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孩是谁。

“喔……艾伦·耶格尔？”

确实是她在开拓地遇见过的那个小孩，看来他确实加入了训练兵团。几年没见，他长大了不少，不止个子拔高了，脸看起来也脱离了些许稚嫩。

德里安起身去给他们拿柴火。艾伦瞥到了在座的好几个人身上都有自由之翼的徽章，他兴奋又紧张地攥了攥衣角，问夏延：“你们也是来雪山训练吗？”

“现在看来我们不是训练的，是来打牌的。”夏延翘起腿，喝了口杯子里的酒，她反问艾伦：“你们被困在山上一般都做些什么？”

“在附近操练，在屋子里对练，教官说不管怎么样都得让我们动一动，总之不能让我们有些许怠惰，否则就把我们踢进暴风雪里滚到山下。”

夏延笑了，她这一笑，屋子里的人都头皮一麻，就算是几个调查兵也紧张了起来——夏延·欧格尼现在确实是被埃尔文委托负责他们的——果不其然，她冒出来一句：“我果然还是对大家过于放松了，怎么能忘了这次训练的初衷呢？”

这个时候，利威尔终于从小小的后厨走了出来，显然听到了小屋里的骚动，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莱纳·布朗和艾伦·耶格尔，然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奥路欧正把那一锅香气扑鼻的浓汤往外端，他咂咂嘴，小声嘟囔着兵长的手艺真不错，闻着就好吃。

那肯定是当然的了——在地下街没少吃利威尔做的饭的夏延喜上眉梢，她从椅子上下来，在矮几边席地而坐，然后把他们的牌局搅得一塌糊涂，再把东西都揽到一边，她敲敲桌子示意奥路欧赶紧把汤放下。

大家拿出碗碟开始往自己的碗里盛汤，准备就着面包餮食一顿。德里安终于捆好了柴火走了出来，谢尔德指指他的碗示意他赶紧过来。

夏延拿起勺子问莱纳和艾伦：“来点？”

艾伦搓了搓手，不安地把目光往利威尔身上瞥，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可以吗？”

他这副样子，倒让夏延一下子想起了调查兵团的乌兰·特尔内拉。他俩果然很像，夏延这么想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她拿手肘戳了戳利威尔，侧头冲着他眨眨眼，小声问他：“可以吧？”

奥路欧觉得，他应该修改一下自己曾经妄下的定论，夏延·欧格尼不是一个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有点女人味的女人，她好像面对自家兵长的时候就会突然从野兽变成小猫。

他悄悄瞄了眼自家兵长，而对方果然对夏延·欧格尼的这套一向没辙——利威尔指了指身后的柜子，头都没抬地对那两个小孩说：“自己拿碗。”

艾伦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了——看来他对调查兵团的向往和憧憬是真的，而莱纳·布朗则一边礼貌地说着那就打扰了，一边伸手去柜子里取碗。

或许是这锅浓汤确实美味，几样平凡的食材做出了奇异的风味，埃尔金像是迷了魂一样念叨了一句：“兵长能不能多给我们做做饭啊。”

“我他妈又不是你们的厨子。”利威尔吐出来一句。

“给他买红茶贿.赂他！”夏延兴致勃勃地说，旋即她又目光一转：“喔，对不起，我忘了我刚订了不少，那你们没机会了。”

奥路欧立马来了精神：“酒呢？酒呢？咱们库房里的快喝完了，敬爱的欧格尼阁下，您看……”

“我真就是你们的钱袋子。”夏延骂了一句。

接下来的两天里，莱纳和艾伦隔三差五地冒着暴风雪走百来米来他们的小屋，向他们借用柴火和粮食，夏延看着库房，跟他们说暴风雪再不停我们就一块儿横死山头吧，德里亚的过冬库存都快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你们训练兵团人真多。

艾伦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莱纳直接把自己教官的大名报了上来，意思是事后夏延可以找他们讨还金额。

夏延讪讪地笑，在心里期望起暴风雪赶紧过去。她已经抽完了自己带来的烟，开始翻找德里亚的烟草袋子自己卷烟抽，那桶新酒也快被她和奥路欧喝干净了，埃尔金和谢尔盖已经和米克打牌打得输到一无所有。

连利威尔都开始亲自出门试探天气，最后都是脸色不善地回来。

“比巨人更可怕的东西出现了。”夏延笑他：“人类最强士兵在大自然的威力下也束手无策。”

似乎是发出了什么不耐烦的啧声，利威尔关上门走进了屋子。他拍拍夏延的脑袋，夏延正在试图把自家侍卫谢尔德输给米克的薪资赢回来，她计算起刚刚见过的牌的数量，猜起米克手里剩的牌有哪些。

利威尔看了眼米克，拿手给夏延指了指她的牌，示意她出这张。

她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冲利威尔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在她赢下米克之后，她立马让埃尔金退出牌局，拉着利威尔坐下，嘴里喊着：“我们的目标是！让米克输到没钱泡妞儿！”

米克对此嗤之以鼻，他说自己不需要泡妞儿，妞儿自己会来找他。夏延立马把手臂搭在了利威尔的肩膀上，对米克说：“怎么没见你收过慰问包裹？收寄室全是我们士兵长的东西。”

闻言，米克骂了句脏话。虽然心有不甘，但他确实被利威尔和夏延赢了一把又一把。这两个家伙稍一对视就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要出什么牌、要怎么搞米克。

真是奇了怪了，调查兵团里头两个和队友最没协调性的士兵凑在一起，反倒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尤其还是在对手是米克的时候。

等到利威尔和夏延忍无可忍地在半夜把每个人都检查一遍究竟是谁的脚这么臭、然后折腾得大家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的时候，第二天的早上，那场暴风雪终于有了停息的征兆。

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久违一周，大家终于踏上了外面厚厚的雪地——他们可以回到人世间了。

米克开始挑衅夏延，要和她比一比谁先跑到山下，德里安阻止了米克继续挑衅，却阻止不了自己家主兴致勃勃的斗意——她背着包一路往雪坡下跑，利威尔都没来得及拦住像风一样奔跑出去的她。

她很快踩了个空，在雪地上滑倒打了两个滚，德里安大惊失色要跑去扶起她，却也在同一个地方踩了个空滑倒在了她的边上。

夏延从雪地里爬起来，她看看德里安，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的双颊被冻得泛红，笑得确实真心实意，像个第一次在雪地里肆意玩耍的小孩子。

利威尔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她抓起雪团就往利威尔的衣领里塞。利威尔被这一团雪冰得顿时脸色有点臭，但夏延还在那里哈哈地笑着，她怕利威尔反击，拔腿就要跑，结果利威尔眼疾手快把她拦腰拎了起来，警告她再乱跑就把她堆成雪人。

她立刻摆着手认了输，笑得气喘吁吁的，奥路欧在一边啧啧称奇，就差拍手称快了——确实只有兵长能治治夏延·欧格尼。

下山的一路，大家都感觉到了此时的夏延·欧格尼不是平常的夏延·欧格尼，她像只从笼子里跑出来的兔子一样上蹿下跳着，还给大家胡乱唱一些自己以前听过的歌谣，她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开心，仿佛这一周变成了一个让所有人摆脱原本身份的假期。

她在雪地上一路往外跑出去好远，然后顺着自己的脚印又跑了回来。最后，欧格尼的家主站定在利威尔的面前，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她没管周围人的目光，捧着利威尔的脸亲了一口。

别说是利威尔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只有她笑着又往前跑了几步，开始去问德里安要酒囊里的酒喝。

奥路欧先是愣在原地，然后立马觉得这事儿太好玩了——自家老大脸上波澜不惊，但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在前面的路程上来回奔跑耗尽了体力的夏延·欧格尼，又因为奇妙的开心而喝了不少酒，她在中途休息的时候终于靠着树干睡着了。

这一路她都显得像个小姑娘一样，大家也在心中默认了她此时只是一个小姑娘。于是利威尔一言不发地拦住要去叫醒夏延的米克，背着她把接下来的路走完了。

等到夕阳熊熊燃烧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山脚。夏延醒了，她远眺天际，又看了一眼逐渐出现的城镇和村庄，最后把脸埋回了利威尔的后颈。

很久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他们踩入雪中的声音，利威尔突然感觉什么温热的液体沁入了自己的脖颈，他断定那不是自己或者夏延的汗水，也隐约意识到了她落泪的原因。于是他沉默不语，任由她温热的泪水濡湿自己的衣襟。

“无数个瞬间，”她轻轻地嗫嚅着：“我都希望时钟的指针停摆，让我的时光就这样走到尽头。”

要进主线啦。

进主线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这章算是给利威尔和夏延的温柔啦。

夏延说自己希望时间停摆的瞬间，是比如她和利歪从宴会上冲出去，一起在初雪的夜晚跳舞，比如被困在雪山上的一周，比如下山的时候可以像个姑娘一样乱跑乱发疯的瞬间。

离开了这些瞬间，离开了雪山，大家就会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不得不面对未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