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她仿佛感受到了身后男子的炙热气息,紧紧地霸道地不讲道理地包裹着她,令她窒息,令她无法呼吸。
“不要!”周晓梦尖叫着想要闪躲,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涌入一幅幅曾被她丢失的记忆。
所有的一切又在瞬间再次回放,她与周寒的一切,她在周家的一切,周天越对他们的愤怒与咆哮,还有傅敏带着她的高架逃离,最后的最后,一切戛然而止在傅敏掉落的那个井口。
“咚……”物体落井的声音那么幽深,那么空荡,那么令人绝望,绝望得她心灰意冷、肝肠寸断。
睡梦中的周晓梦痛苦地蜷缩起来,低低/呻/吟。
周寒听到周晓梦的/呻/吟/声立即冲了进来,只见周晓梦双目紧闭,满脸泪水,不停地颤抖哭泣,显然是遭了梦魇。
“晓梦、晓梦,醒醒!”周寒急急拍打着她的脸,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周晓梦却不睁眼,不管不顾地抓他、挠他、掐他,尖锐的指甲用力划过周寒的脸、手还有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指甲印。
周寒被她伤得龇牙咧嘴,钻心地疼,还是紧紧抱着周晓梦不松手,任凭她拿他撒气。
王婶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唬得上前大声呼唤小姐,终于将周晓梦从恶梦中唤醒。
清醒过来的周晓梦颓然发现自己依然如梦里一般困在周寒的桎梏里,她沮丧地停止了挣扎,一个人蜷缩在床角,恹恹地躺着,不再说话。
周晓梦这次激烈反应彻底把周寒吓到了,他不敢再做任何举动,只是焦急地等待许凯来,想办法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终于,许凯来了,他冷静地查看了周晓梦的情况,对她一番心理疏导之后,周晓梦慢慢平复下来。
自那以后,周晓梦安静了许多,不再在梦里莫名尖叫,也不再有过激行为,但变得很冷淡,冷淡得不许周寒靠近他一步。
周寒不明她为何又开始敌视起他来,心急如焚,许凯见他那般着急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反复劝他,让他给周晓梦一点时间,在她的心结未解之前,病情随时有可能会复发。
周寒只得听从许凯的劝解,努力克制着自己,与周晓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再靠她太近。
但即便如此,周晓梦依然把周寒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整日板着脸,随时冷嘲热讽,不给他好脸色。
周家的下人全都看到眼里,尽皆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们不知道少爷还能这样忍小姐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彻底爆发后,把气全撒在他们身上,那样一来,他们的日子就会很艰难了。
每日备受煎熬的周寒就这样白天去公司处理事务,晚上回来承受周晓梦的白眼,一天一天的坚持着。
这日他刚从公司出来,就接到倪老爷子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倪家,顺道给周晓梦捎一盒最新上季的蔓越莓慕斯回去。
产自北美的蔓越莓采摘季很短,时令性强,也就这几天味道刚刚好,又甜又多汁,再早两天或晚一段时日口感都要差许多。
周寒知道周晓梦喜欢倪家酒店的甜品,答应下来就直接去了倪老爷子那里,在倪家陪着他唠了一会儿嗑后,拎着慕斯回家了。
果然周晓梦对甜品没有任何抵抗力,虽然态度依然冷清,但手还是伸向了慕斯。
她轻轻地舔了一口,味道很是不错,她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王婶见她那样,知道她喜欢,不由笑道:“倪老爷家的甜点师傅确实手艺好,瞧咱小姐吃得有多开心。”
周晓梦听了这话却神色一变,“倪家的?”
“是的,小姐。”王婶笑咪咪地点头应道。
周寒意识到不对,急忙就要否认,却听见“啪”的一声,周晓梦已经将手中慕斯扔在桌上,转身就走。
周寒立即放下手中电脑,给她解释,“不是倪家的。”
“是不是倪家的,你心里清楚。”周晓梦冷笑道。
王婶没弄清楚状况,有些懵了,小姐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倪家的甜品了?
周寒不得已,紧走几步拉住她,温声软语地劝她,“只要喜欢吃,是不是倪家的又有什么关系?”
“不,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倪家的任何东西,我讨厌倪家!”
我不仅讨厌倪家,我还讨厌倪家原来的那个倪婕,我更讨厌你居然还想要回到倪婕曾经居住生活过的地方!
周晓梦愤恨地想着,却并没有发作出来。
“好,不吃就不吃,”周寒迁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来,哥陪你去洗个手,你看小手上全是奶油。”
周晓梦不喜周寒这么无条件地纵容她,那样会让她心软,会让她忘却以前的一切伤害,她一直都在不停地提醒自己,周寒是个恶魔,是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大恶魔!
“不要碰我!”
周晓梦烦燥地挥开周寒的手,却不想动作大了些,胳膊肘竟扫到桌上的奶茶,一杯没喝几口的热奶茶瞬间泼在周寒放在一边的手提电脑上。
手提电脑的屏幕应急般闪了几下,噼啪一声,黑屏了。
王婶见了心里一紧,平日少爷很宝贝这台电脑,碰都不许她们碰,这次如果小姐把少爷电脑弄坏了,会不会惹得少爷大发雷霆?
情急之下,王婶拿起桌布就去擦电脑上的奶茶,周晓梦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竟惹出这么个事儿来。
她下意识地担心起这个电脑里该不会有什么重要资料吧,刚才还看见周寒一直在电脑上不停的编辑着什么。
这,要不要……去看下电脑?周晓梦纠结片刻,还是咬咬牙,拧过头,狠心上楼去了。
这边周寒已经第一时间迅速把电脑拎了起来,可还是晚了,键盘已经被奶茶打湿透了,黏乎乎的,根本无法擦拭干净。
看着这台已经开不了机的电脑,王婶小心翼翼地替周晓梦解释着,“少爷,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很怕少爷再也受不住小姐的任性,不再喜欢小姐了。
“我知道。”周寒根本就无处发火,他无奈地摇摇头,没脾气地苦笑了一下。
他想了想,给郑达打了个电话,让郑达找人过来维修下这台电脑,如果实在启动不了,就只有换台新的了。
只是这几天他花了大量时间修改好的风投评估资料可能会就此丢失,想想就令他头痛不已。
他不禁暗自责备自己太大意,要是及时把这些重要资料即时传送到云端备份,就不会有这些事儿,眼下只有另寻一台电脑重新来做,只是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第二天清晨,许凯过来找周寒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令他无语的一幕。
二楼宽大的卧房内,周晓梦一个人独自占据着主卧的全部空间,睡得香喷喷的。
周寒却挤在门外的过道上,一边是临时搭建的一张小床,另一边是一张简易的小书桌,身材高大的周寒蜷着身子挤在小书桌旁,不停地敲击着键盘,通宵补着昨天丢失的资料。
许凯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他不能再让周寒这么下去了,他要打破周寒的执念,让周寒学会面对现实,及早放手。
周寒倒没想到许凯这趟过来竟然是来辞行的,颇有些意外,“怎么,要离开江安?”
“是的。”
“这么突然,说走就走?”
“是的,因为一点私人原因,我必须走。”
“那你打算去哪儿?”周寒关切地问道,许凯于周晓梦有救治之恩,那也就于他有恩。
“兴城。”许凯淡淡地回道。
“兴城?去那里做什么?”周寒大吃一惊,“那里现在不是正在爆发一种传染性极强的不明呼吸道疾病,病人死亡率相当高,现在去兴城太危险。”
危险?我当然知道危险,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心不下了。
许凯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必须去,不然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次兴城莫名爆发一种疫情,传播速度奇快,死亡率也相当高,而那个让他最牵挂,最令他无可奈何的女孩第一时间就义无反顾地报名去了疫区。
她总是这样,固执地把自己的执业誓言看得高于一切,但在他眼里,那个女孩也就是个二十岁刚出头,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的小丫头而已。
如今她瞒着自己去了疫区,自己必须去把她好好地带回来,告诉她自己一直在爱着她,并请她嫁给自己,请她以后的日子务必要陪在自己身边,与他一起度过。
许凯一番话,让周寒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劝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放不下也挥不去,只有任他去了。
“那好,我与晓梦等你回来。”
“不用等我了,周寒,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晓梦做心理疏导,以后不管我回不回来,她都不再需要我给她做任何心理治疗了。”
“为什么?”许凯的话里有话,周寒听得心里一沉。
许凯没解释,他径自拨通了与周寒的语音通话,对着周寒晃了晃手机,“别挂机,仔细听。”
言罢,转身去了治疗室,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