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湖面上飘起了朦胧细雨,如烟如霭,轻轻缭绕。远处的景物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一幅水墨画中。
湖面在烟雨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宁静而深邃。水波微微荡漾。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沈家小姐的船就要经过她现在的位置。
舒挽站在船头之上,一边倒数着时辰,一边神情悠悠的观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却在这时,突然出现几个“绣衣使者”,直接从一旁的树上施展轻功到了船上,为首的那个男人直直落在了舒挽的面前。
只见那男子宛如山间的青松,英俊挺拔,一袭华丽的衣着便知此人身份不凡。
舒挽似乎是被他们吓到了,小嘴微启,双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搜!”为首男人一声令下,其他人便开启了地毯式搜索。
舒挽暗暗松了口气,这些人应该是来搜查刚刚那名男子的,害她还以为是来追杀她的人。
就她现在完全不会武功,雇佣来的打手虽然签下了生死令,但武艺在她眼里也就一般般,若敌人就在眼前,她只怕马上又要驾鹤归西去了。
心中又暗自庆幸刚刚将男子推回湖中的决定,否则,只怕现在自己要受他牵连。
“绣衣使者”们在船舱里仔细搜索一番后,见船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这才退回到甲板上。
“你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为首的那名男子目光锐利盯着舒挽问道。
舒挽头脑飞速转动后,点了点头,诚实说道:“半刻钟前确实有一男子想登船求救。”
“后来呢?”
“小女子见他身受重伤,虽动恻隐之心,但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心中惶恐不已,因此不敢贸然施救。”
那男子左手摸着光洁的下巴,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眼神看着舒挽不说话。
舒挽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他见我要喊人,便潜水而逃,我担心他会再折返回来,还嘱咐了船上人员加强船上的警戒。”
那男子听到这里回头看下手下,手下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男子冷着脸,没再看舒挽,即刻带着自己的一众属下离开了船,想必是刻不容缓追寻目标去了。
这个男子不是简单之人,舒挽手心已经冒出细汗,她和晏清嘱咐几句后回到船舱内换一身干净衣裳。
半刻钟后,突然船舱里传来几声惨叫,船舱内乍然响起刀剑交击之音。
舒挽急忙起身,透过门上的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外面一个个杀手蒙着面,其中一个身手了得,杀伐果断的男子正在大开杀戒。
但仅凭一个背影和招式,舒挽心下便知他是何人!
是栖芜宫的右护法鬼影!昔日她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晏清手持长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有些绝望的看向舒挽的方向。
另外几人围攻上去,却如同螳臂当车。
鬼影身形飘忽如幽灵,在光线下留下一道道残影,晏清此刻却已经被鬼影逼到绝境。
“鬼影,你要杀的人是我。”千钧一发之际,舒挽拉开门冷冷开口。
鬼影不可思议的转身,只见眼前女子眉目如画,站在血泊之中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那般镇定自若。
鬼影停下了动作,有些迟疑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是栖芜宫的鬼影,我倒是越发好奇想要杀我的人到底是如何权力滔天,竟能遣动你亲自出手?”
舒挽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好好梳理宋家的事情了,看来杀害宋家的人深不可测。
若说她之前有信心有把握靠自己就能躲避那些追杀,现在看到了鬼影,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冷笑着看向舒挽,一步步逼近,“待你死后去地狱里问问阎罗王罢。”
舒挽微微勾唇,“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她从前不是时常教导你,让你对待弱女子要多几分怜惜么?”
这话一出口,即使是一向沉稳冷血的鬼影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迷茫和震惊。
“你不是宋意欢,你是何人?!”鬼影咬牙追问道。
舒挽见打感情牌对鬼影有效果,故作神秘的让鬼影跟上。
眼前这楚楚可怜的貌美女子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剑下魂,鬼影此刻倒是不急着杀了她,能有勇气和自己谈判的人他鬼影遇见的还真不多,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镇定自若的弱女子。
两人来到房中后,舒挽缓缓开口解释:“我就是宋意欢,不过曾和栖芜宫宫主有渊源,她收我为关门弟子。”
“不可能!”鬼影出言打断了舒挽的话。
舒挽低头笑了笑,姿势慵懒的靠在窗户边,无所畏惧的看向窗外风景。
若不是相貌年龄不符,鬼影真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和“她”何等相似。
舒挽语气毫不在意,“你以为你对她有多了解?她可曾告诉过你玉芥子的秘密?她每每闭关修炼之时去了何处你可知道?还有当年她捡到的那个少年,你们都以为那人是宮主的亲弟弟,其实只是她偶发善心路边捡来的......”
一条狼,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片刻后两人对视良久,只见鬼影脸色僵硬至极。
他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带着半信半疑的语气质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舒挽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提了一个问题。
“当年你因为一个任务失败,流月给你种了蛊毒,你忘了是谁救你的吗?”
流月是栖芜宫的上一任宮主,这个事情整个栖芜宫除了舒挽和流月外,就只有鬼影这个当事人知道。
若说之前说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那此事便真是秘闻了。
鬼影的瞳孔微缩,他惊心骇神的盯着舒挽,嘴里喃喃道:宫主。
舒挽赌鬼影对自己还留有几分情谊,即便是没有情谊想来也会对玉芥子感兴趣,希望能用这两张牌换取生机。
最终,在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后——
“你想我如何做?”鬼影沉声问道。
“放过我,替我回去告诉背后之人,我已经死了。”
“好。”鬼影缓缓吐出一个字。
离开前扔下一句话:“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因为栖芜宫的追杀令导致了舒挽制定好的“英雄救美”的计划实行不了,也使得雇佣人员的伤亡惨重,舒挽决定改变计划。
这次她必须要想方设法进入沈家,寻得沈家庇护,谁知道鬼影那家伙靠不靠谱,万一他不按套路出牌呢?
亦或者,他才是那个和宴时里应外合之人呢?
那下次来杀她的就不知道是何人了,只要是栖芜宫的追杀令不撤销,如今的她一次都抵挡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黄昏下的天空有一种明丽的金黄色,在夕阳的照耀下,所有的生物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舒挽和晏清假装在山脚遇到了悍匪,旁边还放了两具尸体充当他们被悍匪杀害的“父母”。
当沈知意回府途中经过此地之时,看到的是一对满身是血的姐弟坐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春儿,去瞧瞧发生何事了?”沈知意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春儿。
片刻后春儿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沈知意,沈知意拿出了一些碎银让春儿给那对可怜的姐弟两。
眼见沈知意行善过后要走,舒挽顿时起身扑向马车,嘴里喊道:“谢谢小姐菩萨心肠,我和弟弟父母皆被悍匪所害,如今无依无靠,感念小姐大恩大德,愿到小姐身边伺候,为奴为婢!求小姐收留!”
“贱蹄子休要得寸进尺,我们家小姐心善却也不是慈幼坊,你莫要死缠烂打。”奶妈见状,掀开帘子怒骂道。
就是这一眼,沈知意看清了舒挽的脸。
“意欢?”沈知意有些不确定的喊道。
舒挽故作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沈知意。
沈知意细细看了舒挽后惊喜交加,眼泪瞬间涌出。
沈知意连忙说道:“真的是你意欢?!我还以为你......以为你......”沈知意说完红了眼眶。
“......知意?”舒挽此刻的表情欣喜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舒挽心中感叹,早知大家认识,那她就不要演戏了嘛,还牵累了几条无辜的生命。
她还以为宋意欢作为高门嫡女,也到了豆蔻年华,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
沈知意见到舒挽,惊喜交加,眼泪瞬间涌出。
她连忙下车亲自将舒挽扶进了马车内,两人只对视一眼便未语泪先流,沈知意见昔日好友消瘦不少,心疼极了。
两人嘘寒问暖一番后,抱头痛哭起来。
沈知意拉着舒晚的手,有些哽咽,“看你如今消瘦了不少,便知你这段时日过得很不好。但想着只要你还能活着又是万幸。意欢,你跟我回沈府吧?”
舒挽轻轻摇了摇头,想抽回双手,“我现在不知被何人追杀,追杀我的人只怕和在我们家纵火的是同一批人,我若贸然去了沈府,只怕连累了你们。”
沈知意神色焦急的拉紧了舒挽的手,“实不相瞒,我父亲也觉得你们家的事情太过蹊跷,已在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他得知你并未遭遇大难后,也一直在找你,我若将你带回家,父亲见了定会高兴的。”
舒挽露出惊讶和感激的表情,片刻后又满脸哀愁和绝望,“谢谢沈伯父一直以来对我宋家的恩情,意欢无以为报,只恐会拖累沈家,所以一直不敢露面。”
沈知意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还在想,你为何不来沈家寻求帮助,原来是刻意躲避,担心我们受到牵连。”
舒挽故作就是如此的摸样,低下了头。
沈知意又问:“刚才我听你说你和弟弟,那个男子是你弟弟?我好像不曾听闻你有这么大的弟弟。”
舒挽知道此事着人打听便能水落石出,于是立刻解释:“实不相瞒,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段时日以来我承蒙他的关照,我早已视他为我的亲弟弟。”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