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刀 第55章 首日到衙

张绍跟着下人到了位于县衙东边的县丞厅，县丞厅就是供县丞日常办公的一处院落。

张绍迈步进了院子，迎面是坐北朝南五间正房，东西各有三间厢房。

院子里候着几个下人，一见张绍进来便纷纷行礼问安。

张绍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己径自逛了起来。

县丞厅的正房里面很是空旷，只有当中一间暖阁摆放着一桌一椅，相当于知县的大堂。

东厢房是承发房，相当于传达室和收发室的功能。西厢房则是县丞本人的书房兼会客厅，上一任县丞的东西已经全数收拾走了，目前这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张绍在书房里略坐了坐，立刻便有下人端上一杯香茶，并退到一旁听候吩咐。

张绍环顾四周感觉十分良好，随后他又起身到书案前，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份文书，出言询问道，“怎么没有要批的公文？”

那下人赶紧答道：“回县丞老爷的话，今日是头一日开衙，因此还没有公文递上来。”

张绍点点头，“那你带我在县衙里转转吧，我也好认认路。”

“是。”下人打了个躬，领着张绍出了县丞厅，在县衙里逛了起来。

溜达了半晌，张绍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招呼自己。

“张县丞，您留步！”

张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来人是早上的那个姓侯的衙役。

侯瑞生见张绍停下来，赶紧撵了几步奔过去，在张绍跟前站住了，先是动作夸张地打了个躬，又借着这个工夫猛喘了两口气，才对着张绍道，“张县丞，窦县尉到了，县尊叫我请您过去相见呢。”

闻言，张绍抬头看看天色，心里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过了辰正时分了吧，这位窦县尉摆的谱可真不小啊。

“好，我这就随你过去。”张绍对这位窦县尉产生了些好奇，立刻答应下来。

再次来到后堂，这次侯瑞生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躬身抬手，示意张绍进去。

张绍迈步进了屋里，已经有两个人坐在那里了。

主位上的魏永年张绍自然识得，剩下那位——张绍将目光转向魏永年右手边坐着的年轻人，想必他就是窦玮了吧。

见张绍进来，魏永年主动起身相迎。

张绍率先开口，拱手对魏永年道，“魏知县。”

“张县丞，你来了。”魏永年抬手示意，“这位便是窦玮窦县尉。”

窦玮起身对着张绍一拱手，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张县丞。”

“窦县尉。”张绍也拱手还礼。

“二位皆是人中龙凤，能到我长安县来，真乃长安百姓之福啊。”魏永年看这俩人面色一个比一个冷，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不敢当。”毕竟自己刚来，张绍还是客气地回了魏永年一句。

窦玮却依旧昂然而立，毫不客气地接受了魏永年的吹捧。

魏永年对此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张绍不由得侧目，窦玮这人看着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多少，估计应该是窦氏的嫡支，不然性子不会这么骄横拔扈。

见张绍面色有异，魏永年赶紧又开口了，“希望日后两位能够通力合作，护佑我长安县一方平安。”

张绍拱手，可还没等他说话，窦玮就先开口道：“这是自然。”

话虽如此，窦玮的神色间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样子，说完还瞟了张绍一眼，似是在挑衅。

“下官定当尽力。”张绍回眸看了窦玮一眼，没有理他，只是对着魏永年拱手道。

“好，如此我就放心了！”魏永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神色如常地道，“那你们就忙去吧。”

等窦玮率先离开，张绍也迈步要走的时候，魏永年又突然开口。

“张县丞你留一下。”

张绍一愣，站在原地没有动。窦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等到窦玮走了之后，魏永年拉着张绍坐下。

“张老弟，你别往心里去啊，这窦玮就是这么个倨傲的性子，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魏永年开口解释道，“他毕竟出身世家，骨子里就是有这股子傲性，但对下面的人却是个好的。”

张绍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对魏永年的话表示十分的怀疑。

就这么两次见面，张绍就已经发现魏永年根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主。自己和窦玮的背景都是他惹不起的，所以明明魏永年他也不满窦玮的态度，但现在他还得硬着头皮替窦玮解释，估计他也是怕自己与窦玮起了冲突，到时候还得他这个知县来背锅。

张绍在心里轻嗤一声，魏永年能选择来劝自己，估计也是打量着自己年纪小，好糊弄吧。

“魏知县说的是，这些小事，我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张绍打着哈哈，敷衍道。

魏永年也看出张绍的敷衍之意，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附和道，“那是，那是，张老弟胸襟磊落，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哈哈。”

“魏知县，可还有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张绍也懒得和他嚼牙，起身告辞道。

离开了后堂，张绍花了半天工夫，在下人的指引下把整个长安县衙逛了个遍，甚至连厨房和灶堂都没放过，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张绍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共就批示了两份公文，剩下的时间就是无聊地坐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再不然就是起来在院子里乱转。

好容易熬到申正时分，张绍抻了个懒腰，总算是能下班了。

张绍溜达到县衙门口，周孝已经站在马车前等着他了。

马车缓缓前行，周孝眼疾手快接住张绍丢过来的官帽，“三郎今日在衙里感觉如何啊？”

张绍回想起那两位同僚，没忍住笑了一下，故意撇了撇嘴道，“没什么意思。”

周孝劝慰道：“没意思倒不怕，只要不生出事来就是好的。”

……

最开始的几天，张绍还是认认真真地按时上下班的，不过等他摸清了县衙的工作量，就开始跟窦玮一样，迟到早退了。

反正有魏永年兜着，再加上张绍平时的工作内容也着实不多，那点公文一天有半个时辰就看完了，张绍闲着没事就约韦衡和顾云霁他俩出来玩，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转眼到了二月二，这一天算是个大日子，不止各衙门，就连萃英殿也放假了。

张绍提前约好了韦衡和顾云霁一起出去踏青，一大早用过早饭，三个人各自骑着匹马，扔下随从和下人就溜达着出发了。

张绍和顾云霁在韦家门外等着韦衡一起出发，看着韦衡踩着上马石，在下人的搀扶下费劲巴力地爬到马背上，张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公权，怎么几天没见你就又胖了？连马都上不去了？”

“没有，是这马太高了。”韦衡爬到马背上，坐正了身子，红着脸喘着粗气道，“咱们去哪儿啊？”

“要不我们寻个寺庙逛逛去？这日子寺庙外应该都有庙会，咱们也去凑个热闹。”顾云霁提议道。

“行啊，不过别在城西这边。”张绍随口答应道。

一般这种时候县衙都会派些人在各处庙会等人群聚集的地方巡逻，以免发生意外。张绍可不想出来玩，还要跟同事们打交道。

顾云霁拿胳膊肘拐了张绍一下，揶揄道，“张大县丞这是在自己的地界上玩够了啊！”

张绍反手拍了他一下，“别胡扯了！”

“城东那边有什么寺庙啊？”听到顾云霁说有庙会可逛，韦衡立马联想到了庙会上的那些吃食，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倒是给张绍问住了，他平时就不怎么关注这些，此时竟一个也想不出来，挠了挠头看向顾云霁。

“延兴门内的新昌坊里有一座青龙寺，是正经的密宗禅院，供奉的神祇与别处多有不同，咱们可以去看看，就当是瞧个新鲜。”顾云霁看看他们二人，开口道。

“好啊，那咱们就走吧，看谁先到！”张绍以前就知道佛门有这些不同的派别之分，但是也没有见过，此时听顾云霁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催马便走。

顾云霁见他不打招呼就抢跑，笑骂一句，也立刻跟了上去。

“诶，你们等等我啊！”韦衡见他们两个都走了，也急忙踢着马腹，跟在后面。

三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很快便驱马到了青龙寺。

幽静的山门在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门额上一块竖匾龙飞凤舞地写着“青龙寺”三个大字，不像其他寺庙那样四平八稳的提额，隐约透露出这里的与众不同。

张绍三人在山门外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应门的小沙弥，信步进了寺内。

因为是密宗禅院，前来这里进香的信众并不多。张绍他们在各处闲逛，果然看到了很多不认识的神佛形象，顾云霁不时给他们做着介绍。

“这些你都识得？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博学了？”明王殿内，看着侃侃而谈的顾云霁，张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调侃道。

“我家叔母信奉密宗，所以从小耳濡目染，便也知道了些。”顾云霁笑笑，淡淡地道。

顾云霁口中的叔母其实是他的生母，因为顾云霁已经过继给了自己的大伯，所以才改的口。

这件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毕竟涉及到顾家的家事，顾云霁也必不想被反复提及，所以张绍听完赶紧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