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刀 第12章 端午出游

十二文钱一个的香蜜粽子，虽然贵了些，但确实是用料扎实，香甜的味道离着老远张绍都闻得到。

看着奋力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韦衡，张绍也是着实佩服他的好胃口。

他们几个可是刚刚吃完一顿正餐，这才不到半个时辰，韦衡就能再吃下这么一个扎扎实实的大粽子下去。

张绍和顾云霁站在人群外，等了没多大会儿工夫，就见韦衡双手跟捧宝贝似的，捧着个咬了一口的香蜜粽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我猜你俩也吃不下，就没给你们带份。”

看着正抱臂等着自己的两人，韦衡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鼓着腮帮子嚼嚼嚼，口齿不清地道。

顾云霁早就猜到了他会如此，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行了，吃你的吧。咱们边吃边逛，这里离芙蓉园还远着呢。”张绍推着韦衡往下一个小摊走去。

“走走走，我还想去看看那些赛龙舟的呢。”顾云霁显然对这种竞技类的比赛更有兴趣。

就他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张绍已经从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围着的人中挤了进去，又挤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三枚打着五彩络子的香包。

“来，咱们仨一人一个！你刚才说啥？”张绍将其中一个香包抛给顾云霁。

顾云霁略有些嫌弃地接住张绍抛过来的香包，看也不看掖在怀里，“我说咱们现在赶去曲江池那里，兴许还能赶上看场龙舟赛。”

张绍低头给自己挂好了香包，想着把最后一个香包给韦衡，转头寻摸了一圈却没看见他的身影，估计又不知道钻到哪个食摊前面去了。

“那就去呗。”等张绍再回头，却发现顾云霁并没有戴上那个香包，便直接上手，从顾云霁怀里掏出香包，不由分说地给他挂到了脖子上，“嘿嘿，你干嘛不挂上，多好看啊！”

顾云霁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就由他去了，可嘴上却是十分嫌弃，“好看什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还挂这些东西！”

张绍祸祸完顾云霁又去找韦衡，韦衡端着一碗乌梅熟水，也是一脸嫌弃地任由张绍把香包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么说呢，香包这种东西对于韦衡和顾云霁两个货真价实的十七岁少年来说，实在是有些幼稚，但对于张绍这个比他俩多活了八年的大龄青年来说却是刚刚好。

张绍可不管他们俩怎么想，自顾自摇头晃脑，悠搭着挂在胸前的香包，蹦蹦跳跳地继续往前走。

三人就这么一路吃一路逛，当然主要是韦衡在吃，张绍在逛，顾云霁跟在他俩后面只喝了几碗饮子。

走了半晌，几人才隐隐看到芙蓉园正门外的大牌楼。

“终于要到了，这人也太多了吧！明天还不知道得挤成什么样呢。”这一路吃下来，饶是韦衡也撑得不行，此刻他嘴里含着一粒话梅，远远地望着大牌楼下汹涌的人流，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要不然我为什么今天约你俩出来呢，这就叫错峰出游！这回知道了吧。”

与张绍以前见过的各种黄金周的人流量相比，眼前这些人显然不算什么，但这也不妨碍他觍着脸在兄弟面前小小地显摆一下。

顾云霁一伸胳膊，揽着张绍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就你厉害行了吧！快走吧，再在这磨蹭下去就没有好位置看龙舟了！”

三人嬉闹着，顺着人流进了芙蓉园。

芙蓉园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自然风光，土木山石相映成趣。顾云霁急着去曲江池那里看龙舟，拉着张绍和韦衡走得飞快。

三个人很快到了曲江池畔，下午的这场龙舟赛还没有开始，但周围的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

顾云霁拉着张绍和韦衡钻山打洞地挤进了内圈，池面上五条龙舟静静地停在起点那边，看得出来龙舟上的人正在做着赛前准备。

在龙舟赛上拔得头筹的队伍可以得到官府的赏赐，民间也有不少赌局坐庄开盘下注，所以大家对此事都抱有极高的热情。

“太好了，还没开始呢！”

“不如我们也来猜猜哪艘龙舟能夺冠吧！”看着顾云霁一脸兴奋的样子，张绍突然也来了兴致，并随手一指打了个样，“我看那艘就不错，肯定是今天的头筹了！”

张绍所指的是靠近他们这侧的第二艘龙舟，整艘龙舟颜色鲜亮，一看就是刚下水不久的新船，船上的棹手个个身姿健硕，看样子绝对错不了。

韦衡也跟着凑趣，“那我就选靠边的这艘吧。明叔，你想选哪个？”

说到这个，顾云霁少见的正经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在几艘龙舟上来回逡巡，不顾张绍和韦衡的催促，压着龙舟赛开始前最后一刻，才指着远处的那艘龙舟说：“我选最远的那个。”

张绍很少看到顾云霁这么认真的样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左看右看也没发现那艘龙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禁好奇问道，“那艘船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你用得着挑这么久？”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选的时候都是只看棹手，而我看的是舵手和鼓手。”顾云霁自信抱臂，胸有成竹地道，“你们且看着吧，我选的那艘船一定会赢！”

临到比赛开始，各艘龙舟都纷纷动起来调整姿态和方向，顾云霁方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好通过这个细节，观察各支队伍的指挥水平和协调程度。

将门出身的顾云霁十分清楚，指挥能力和组织度在这种团队作战中的重要性。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响，五只龙舟均似离弦的箭一样，飞也似的划破水面，向着终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曲江池两岸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震天动地的响声，让张绍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差点被震聋了。

刚开始，张绍选的那艘龙舟果然冲在了最前面，将其他几艘龙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可渐渐地随着赛程的持续，这支船队的鼓手和棹手之间配合的问题逐渐暴露，后面的龙舟也在奋力追击，一点一点撵上了这艘龙舟。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几艘龙舟也越咬越紧，岸边人们的呼喊声也越来越大，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最终，结果还是不出顾云霁所料，他选中的那艘龙舟衔得锦标，拔得头筹，现场的欢呼声又上了一层楼。

张绍选的那只龙舟靠着力大砖飞的硬实力，最后还是压过了其他龙舟，拿了个第二。

结果一出来，顾云霁十分得意，拍着张绍的肩膀说道：“看到没有，我可不像你成天就知道玩，那么些兵书我可不是白读的！有些事，只靠蛮力是不行的！”

“呦呦呦，这会儿又显着你了！”张绍用手抵着顾云霁的肩头，笑着调侃了一句，本来就是为了玩的，结果如何他其实并不在乎。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场龙舟赛了，看着身边的人群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开始流动起来，韦衡意犹未尽地问了一句。

“时候还早呢，这就回去也太没劲了。”张绍看了看天色，感觉时辰还早，但这边的小摊也都逛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大差不差，没多大意思。

顾云霁挑着眉咂了咂嘴，神秘兮兮地道：“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

“什么地方啊？”韦衡愣头愣脑地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张绍看着他那副贱兮兮的表情，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也催促他快说。

“勾！栏！瓦！舍！”顾云霁一字一顿地抛出这四个字。

“啊？”

张绍和韦衡同时发出疑问。

“什么叫勾栏瓦舍啊？”韦衡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除了在萃英殿和张绍他们两个一块外，几乎很少在外间行走，所以根本不知道顾云霁口中所说的“勾栏瓦舍”是个什么东西。

但张绍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以前没去过，但好歹也听说过这种东西，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眼里自然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谁带你去那种腌臜地方胡混了，你现在还要带上我们俩？”

“怎么就是胡混了，我就去听戏不行嘛！”看着眼前抱着肩膀质问自己的张绍，顾云霁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诶，不对呀，复之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你这人不老实，快快从实招来！”顾云霁一把揽过张绍，另一只手虚搭在他脖颈上，威胁道。

张绍猝不及防，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不慎，就让这小子逮着了漏洞，吓得呛咳了两声。

“咳咳，你快点松手！我又没说不能去，你急什么！”

顾云霁缓缓放开了张绍，“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平常只顾着胡闹，根本没这个心思呢。没想到啊，哈！”

“我听人家说的，不行吗？”张绍直起腰，揉了揉脖颈，故作强硬地道，“反正我就是没有去过。你要是想去，咱们就去嘛！只是别做那些不干净的勾当便罢了。”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是那样的人？”顾云霁捶了张绍一拳，嗔道。

一旁的韦衡听得是一头雾水，“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诶呀，你就别问了，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顾云霁一手拉过韦衡，一手拽上张绍，“你还信不过我嘛！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