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师尊他……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太花哨了?”她小声问道,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腰带。
“怎么会?”白芷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促狭,“哪个男子不喜欢自家徒弟漂漂亮亮的?沈长老虽说性子冷了点,但眼光肯定不差。你瞧这水波纹绣得多灵动。”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青夕峰的地界。越靠近栖云院,雾气便越浓,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清越的声音驱散了几分静谧。刚转过月洞门,就见沈砚修正坐在亭子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膝上却放着个竹篮,里面摆着些刚采的灵草,沾着晶莹的露水。
他似乎察觉到动静,抬眸看来。目光落在黎岁岁身上时,沈砚修握着书卷的手指顿了顿,眸色微深。淡白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红带飘曳间,那双眼眸亮得像含了星子,与清晨那个瑟缩在榻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师尊。”黎岁岁被他看得有些拘谨,连忙低下头,小声唤道,耳根悄悄泛红。
沈砚修收回目光,指尖翻过书页,声音听不出情绪:“回来了。”他视线扫过旁边的白芷,“有劳”
“不麻烦不麻烦!”白芷笑得眉眼弯弯,偷偷往黎岁岁身后躲了躲,“那啥,长老,岁岁我就交到你手上了,药庐还有事,我先走啦!”话音未落,人已溜得没影,临走前还冲黎岁岁挤了挤眼。
亭子里顿时只剩下两人,雾气在脚边缭绕,灵草的清香混着沈砚修身上的冷香,萦绕在鼻尖。黎岁岁站在原地,手指绞着裙摆,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砚修放下书卷,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微微垂眸时,目光正好落在她发间的珠钗上。“绣衣司领的?”
“嗯……是白姐姐帮我挑的。”黎岁岁小声应道,生怕他说不好。
沈砚修却没多言,只是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他的指尖微凉,触到肌肤时,黎岁岁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心跳漏了半拍。“明日开始,我教你引气入体。”他收回手,转身往主屋走,“今日先熟悉一下青夕峰。”
“是,师尊!”黎岁岁眼睛一亮,连忙跟上。
青夕峰不算大,却雅致得很。除了主屋和药圃,后面还有个小池塘,岸边种着几株垂柳,水里游着几尾红色的灵鱼,见人来便摆着尾巴游过来,不怕生。沈砚修说,这池子里的水是从山顶引来的灵泉,对修炼有好处。
绕到屋侧,黎岁岁发现那里搭着个小小的绣架,上面绷着块素白的绸缎,旁边的竹篮里放着几缕丝线,竟是她昨日落在镇上的绣具——想来是沈砚修派人寻回来的。
“师尊,这是……”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你既擅长刺绣,便不必丢下。”沈砚修站在她身后,声音透过雾气传来,带着几分温和,“灵草的纹样绣熟了,也能助你认药。”
黎岁岁拿起绣针,指尖抚过冰凉的针身,心里暖融融的。她原以为修仙便要抛却从前的一切,没想到师尊竟会为她想到这些。
暮色渐浓时,沈砚修取了些灵米,教她用灵泉煮粥。黎岁岁蹲在灶台边,看着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米香混着灵泉的甘冽渐渐散开,觉得新奇又温暖。沈砚修就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翻看着一本药经,偶尔抬头指点她添柴的火候,安静的时光里,只有柴火噼啪的声响。
粥煮好时,天边已挂起了月牙。两人坐在廊下的石桌旁,分食着一碗清粥。灵米煮得软糯,入口带着淡淡的清甜,黎岁岁小口喝着,偷偷看了眼对面的沈砚修。月光落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泛着柔和的光,他吃饭时动作从容,连喝粥都透着股清隽的气度。
“师尊,您活了很久吗?”她忍不住问道,话一出口又觉得唐突,连忙低下头,“抱歉…师尊,我不该问这个。”
沈砚修放下玉碗,指尖沾着点水汽:“一千六百三十三年。”
黎岁岁惊得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那、那您见过很多事吗?比如……凡间的王朝更迭?”
“见过一些。”他淡淡道,目光望向天边的月牙,“曾见沧海变桑田,也曾见繁花成灰烬。”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却让黎岁岁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活了这么久,是不是会很孤单?
“那您……”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呢?白姐姐说,您以前从不收徒的。”
沈砚修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月光下,她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几分懵懂和纯粹。他沉默片刻,指尖在石桌上轻轻点了点:“你的先天灵体,合适”
黎岁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或许不止这个原因。她看着沈砚修转身收拾碗筷的背影,白色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忽然觉得,这青夕峰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清冷了。
夜里,黎岁岁躺在为她收拾好的偏房榻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她摸了摸头上的珠钗,想起沈砚修指尖的微凉,还有他说要教她引气入体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檐角的铜铃偶尔轻响,像是在为这初来的安稳时光,唱着温柔的夜曲。黎岁岁抱着那本沈砚修借给她的《基础吐纳诀》,在灵泉煮过的被褥暖意里,渐渐沉入了梦乡。梦里,她好像学会了御剑,飞得高高的,身边是那个白衣白发的身影,青夕峰的云雾在脚下流动,像极了今日在观景台见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