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湿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映光。
雨是急促的,倒映在玻璃上的划痕,很快又消散。
早晨的空气清新中带点干燥,有点乏味。
元旦了,木梳桐坐在窗边,看着雨幕,心里却比外面更冷。
元旦的浮若城被湿冷裹挟,连空气都透着刺骨的寒意,木梳桐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手机闹钟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今天是剧组照常拍戏的日子,《玫瑰公馆》的拍摄进度容不得半点耽搁。
拍摄照常举行,在元旦期间拍戏,也早已是常态。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拉开窗帘的瞬间,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窗外的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网,将城郊的老洋房笼罩得愈发神秘,那正是玫瑰公馆的取景地。
因为为了更好的完成拍摄,只好住在片场附近。
这里的许多演员都是如此。
毕竟,经常要熬到凌晨两三点才能完工,第二天早上**点钟要起床化妆。
演员的作息是不规律的,拍戏期间基本上都在忙,如果生病了,至少也得休息的时候才知道。
如果好的剧,好的制作班底,比较红的明星,会受到更多的关注,更多的代拍。
稍微有什么地方做的比较特别,就会被营销号拿出来写文章,这已是常态,很多事,明明没有做错,但被放大抹黑,造谣,甚至更恶心的,木梳桐都见过,也都体会过。
可常常有人说
“明星赚的钱多啊,我要是这样,我也能成。”
“要是每天有这么多钱给我,我肯定也可以,而且,这么多明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们都是演员啊,本来就是应该的。”
“既然在大众面前露脸了,那就是应该,正常的。”
是,正常的。
即便是一个小网红,或者一个刚从苦难里面逃离出来的人,又或者说,是一位奥运冠军……都逃离不出网上的舆论。
更何况,是明星演员。
木梳桐想到这里,用水轻轻地拍了自己的脸,示意自己清醒。
木梳桐快速洗漱完毕,换上厚实的羽绒服,抓起剧本塞进包里,出门时恰好遇上前来接她的助理解初。
“木老师,今天可真冷啊,芮导特意让我给你带了暖宝宝。”
解初递过来一沓暖宝宝,语气里满是心疼,“元旦还得赶工,剧组也太拼了。”
木梳桐接过暖宝宝往衣服里贴了几片,指尖很快感受到暖意:“没办法,悬疑剧的氛围就靠这种天气烘托。”
她笑着翻了翻剧本,今天要拍的是冉浮第一次发现玫瑰公馆阁楼密道的戏份。
也是她和芮云轻饰演的冉浔情感张力拉满的一场对手戏。
不愧是悬疑剧,进展这么快。
车在雨幕中行驶了三十分钟,终于抵达玫瑰公馆。
老洋房的灰砖墙被雨水泡得发亮,枯藤缠绕的墙角积着水洼,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恰好契合了剧本里阴森的基调。
片场里早已忙碌起来,场务们正忙着加固灯光设备,道具组在阁楼门口摆放着布满灰尘的木箱,一切都还原得恰到好处。
芮云轻已经到了,她穿着黑色丝绒旗袍外搭一件深色大衣,领口的银色玫瑰胸针在冷光中闪着微光。
看见木梳桐进来,她抬眸笑了笑:“来得正好,刚和执行导演核对完分镜,先顺一遍台词?”
木梳桐点点头,跟着芮云轻走进公馆内部。大厅里没有开暖气,冰冷的木质地板透着寒气,她裹紧了外套,跟着芮云轻走到阁楼楼梯口。“这场戏,冉浮是带着怀疑闯入阁楼的,你的脚步要轻,但眼神要带着试探和警惕。”
芮云轻一边说,一边示范着动作,“我饰演的冉浔会突然出现,你要表现出惊讶,但不能慌,冉浮的性格里藏着倔强。”
木梳桐认真听着,在脑海里勾勒着场景:“我明白,她既想查清虞瑰夏的真相,又对冉浔充满防备,这种矛盾感要藏在眼神里。”
两人顺了两遍台词,执行导演便来通知可以开拍了。木梳桐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牛仔外套,单薄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住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芮云轻见状,悄悄递过来一个暖手宝:“先捂一会儿,开拍前再还给我。”
木梳桐攥着暖手宝,露出一个微笑。
随着执行导演一声“开始”,她立刻进入状态,脚步轻缓地踏上阁楼楼梯。
楼梯年久失修,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公馆里格外刺耳。
她的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手指轻轻拂过墙壁上的划痕,仿佛在寻找蛛丝马迹。
“谁让你上来的?”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芮云轻饰演的冉浔从阁楼阴影处走出来,黑色旗袍的裙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的眼神冰冷,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完美契合了冉浔对外人的疏离感。
木梳桐猛地回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双手插在牛仔外套口袋里,故作镇定地反问:
“冉浔,我再问你一遍,阁楼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让人靠近?”
“玫瑰公馆的每一寸地方,都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芮云轻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却又透着压迫感,“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木梳桐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微微仰头:“我只是想知道虞瑰夏的下落,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这是她特意设计的细节,表现冉浮内心的紧张。
芮云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捕捉不到,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虞瑰夏,还有,不该知道的别问,知道的,自己心里面知道就行,别说出来。”
芮云轻用食指挡在木梳桐唇前:“月黑风高,当心看不见。”
她抬手想推开木梳桐,动作却顿了顿,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卡!完美!”执行导演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两位老师的情绪太到位了,尤其是木老师最后那个攥衣角的细节,太真实了!”
木梳桐松了口气,立刻接过芮云轻递来的羽绒服裹上,还回暖手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背,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冷坏了吧?”芮云轻的语气里带着关切,“要不要去取暖器旁边烤烤?”
“不用,还能扛住。”木梳桐笑了笑,目光落在阁楼角落里的木箱上,“接下来是不是要拍我发现密道的戏?”
“对,道具组已经把密道入口伪装好了,就在那个木箱后面。”
芮云轻指了指角落,“等下你要假装不小心撞到木箱,然后发现下面的暗门。记住,表情要从惊讶过渡到笃定,冉浮这个角色,一旦发现线索就不会轻易放弃。”
“后面我就不会再指导你了,你就自己掂量掂量,刚好磨练演技,要知道,如何成为一名好演员。”
木梳桐点点头,走到取暖器旁烤了会儿手,便再次投入拍摄。
情绪变化不仅是从一个表情过渡到另外一个表情,更多的是眼神,细节,还有演员对角色的理解。
芮云轻站在监视器旁看着,露出满意的笑容。
木梳桐调整着状态,当她掀开暗门的木板,看到里面堆放的旧旗袍和一本泛黄的日记时。
眼神里瞬间闪过惊喜、疑惑和一丝心疼
那是虞瑰夏的遗物,也是冉浔藏了多年的秘密。
“卡!过了!”
随着执行导演的喊声,木梳桐终于松了口气,揉了揉冻得发红的脸颊。
解初立刻跑过来,递上一杯热姜茶:“木老师,快喝点暖暖身子,芮导特意让厨房煮的。”
木梳桐接过姜茶,抬头看向芮云轻,对方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中午休息时,剧组统一发放了元旦福利。
一份热腾腾的饺子。
木梳桐坐在片场的折叠椅上,一边吃饺子一边翻看着下午的剧本,下午要拍的是冉浮和冉浔的对手戏,冉浔发现冉浮闯入密道,两人爆发正面冲突。
“下午这场戏,情绪要更激烈一些,因为我饰演的这个角色,以你现在拿的剧本,还不够了解。”
芮云轻坐在她身边,也在吃饺子,“冉浔既想保护秘密,又不想伤害冉浮,这种纠结要通过语气和动作表现出来。比如,她会用力推开你,但眼神里会带着不忍,而且还有更多的情绪。”
木梳桐点点头:“我明白,冉浮就是抓住机会追问真相,语气要坚定,但不能咄咄逼人,毕竟她对冉浔也有一丝说不清的依赖。”
下午的拍摄果然充满了张力。
当冉浔发现冉浮在密道里翻看虞瑰夏的日记时,她彻底失控了,快步上前一把夺过日记,力道之大让木梳桐踉跄了一下。
“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
芮云轻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愤怒,又有脆弱,眼底甚至泛起了水光。
木梳桐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眶也红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虞瑰夏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就是她?”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既有追问,又有一丝恳求。
芮云轻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突然转身背对她:“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对你没有好处。”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不走!”
木梳桐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你有苦衷,但真相不应该被永远掩盖!”
就在这时,执行导演突然喊了“卡”:
“两位老师的情绪太到位了!不过芮导,刚才转身的动作可以再慢一点,更能体现内心的挣扎。”
说完,执行导演又上前给她们演了一番,甚至把两个角色都演了一遍。
除了形象不符合,执行导演基本上都把所有动作,情绪,台词,都演绎的非常好。
也把在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逗了笑,烘托了一整个剧组的气氛。
这时,执行导演跑下来,对着木梳桐和芮云轻笑了笑:“两位老师,就按照我刚才这样演绎就可以了,你们可以试试,行吧?”
芮云轻和木梳桐同时点点头,几乎异口同声:
“好的,知道了,谢谢李导。”
木梳桐松开她的胳膊,递过去一张纸巾:“姐姐,你刚才的眼泪是真的掉下来了吗?”
芮云轻擦了擦眼角,笑了笑:“入戏太深了。这个角色藏了太多秘密,爆发的时候难免控制不住。”
她顿了顿,看向木梳桐,“你刚才也差点哭了,进步真快。”
木梳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不是被你带的,你演得太有感染力了,果然啊,你就是学什么都快,不过也对,姐姐见到过这么多演员。”
雨一直下到傍晚,拍摄进度比预期快了一些,执行导演宣布提前收工。
木梳桐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车时,芮云轻叫住了她:“等一下,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木梳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朵小巧的玫瑰,和芮云轻领口的胸针款式很像。
“元旦礼物,”
芮云轻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算是祝你新的一年,事业顺利。”
木梳桐握着项链,心里暖暖的:
“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她抬头看向芮云轻,雨丝落在她的发梢,让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路上小心,明天还要拍外景。”
芮云轻叮嘱道。
“你也是。”木梳桐点点头,转身踏上大巴。
车子驶离玫瑰公馆时,木梳桐回头望了一眼,老洋房在雨幕中渐渐远去,阁楼的灯光还亮着,像一双温柔的眼睛。
不一会,雨变成了雪,雨水完之后下了雪。
应该是个好征兆。
她低头看着脖子上的玫瑰项链,指尖轻轻抚摸着吊坠,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如果明天还会下大雪,而且还在剧组里面,那便是一个好征兆。
冬天拍戏,剧组突然下了大雪,也意味着在剧播出的时候,可能会大爆。
所以,更要努力了。
车在雨夜里前行,木梳桐翻开剧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姐姐,下雪了,我想拥进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