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心事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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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原先是有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的，但谢云昭某一天从医院回来后就发现家里的那套餐椅不见了。

她问过醉酒回来的谢威，果不其然是对方搬走的，搬去他的酒友家里了。

谢云昭并没有很生气，因为桌椅搬走之后，谢威的狐朋狗友就换到那边喝酒了，她也不至于看着家里一群醉酒的男人担惊受怕。

只是现在……

她拎着装食物的袋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吃饭好，客厅有沙发，但是没有茶几，平时她充当桌子的那张红色塑料方凳她一个吃饭可以，但两个人……连饭都摆不上去。

林既平眉眼微垂，看出了她的窘境，他径直走进家里唯一的那间房。

“诶！林既平……”谢云昭愣了愣喊住他。

林既平闻声停住了脚步，语气平淡道：“谢威不会回来了，我妈也走了，这个房间……”

“房间给你用吧，我东西都在客厅的上下床那里，我有点懒得搬东西了。”谢云昭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试探林既平接下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便打断了他的话。

话音刚落，屋内霎时静默。

谢云昭攥着掌心，心如擂鼓。

林既平并非听不出来她的试探，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右小腿上，扯了扯嘴角，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他要怎么选择……

“不用。房间给你用，我和以前一样睡客厅的床。”

林既平记得房间里是有一张白色桌子的，他搬起桌子，谢云昭回过神来连忙小跑过来，跟着一起搬桌子。

桌子其实并不重，但林既平的腿伤着了，她不敢让他一个人搬稍微重点的东西。

两人一起将桌子搬到了客厅原本摆着饭桌的角落，谢云昭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又快速去搬了红色塑料方凳、将单人沙发推了过来。

林既平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她忙完，谢云昭尴尬地笑了笑，“……吃、我们吃饭吧……”

林既平沉默片刻，随后点头，神色自若地拿出袋子里的一次性筷子后，掀开油闷茄子的煲仔饭的锡纸封。

谢云昭看着自己面前的排骨煲仔饭，神情略微忐忑，余光瞥见林既平已经在吃了，便只好吃着自己面前的这一份有肉的煲仔饭。

很香很好吃！谢云昭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正经地吃过一顿饭，林既平说他不用睡房间，依旧睡客厅的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此刻抛之脑后，在餐食之前没有心思去琢磨了。

林既平抬眸看着埋首狼吞虎咽的谢云昭心情复杂，筷子停了几瞬。

*

吃过饭，谢云昭站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将袋子打包好放在门外角落。关上门，谢云昭又紧张起来。

“云昭，我有事和你说。”林既平语气淡淡。

谢云昭心里一个咯噔，林既平要说什么……他要回去学校了吗？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过去，“……什么事，你、你说……”

她看向林既平，他的眼里泛着红血丝，眼下也有一圈淡淡的乌青，大概这些日子他也没睡好吧，她连忙道，“你昨晚是不是没怎么睡？我现在就把我床上的东西搬进房间，你去睡一觉吧？”

“我没事。”

“……哦。”谢云昭垂眸点点头，“昨晚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她红着眼，说话的语气有些哽咽，林既平一顿，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别哭了……”

谢云昭轻轻吸了吸鼻子，还是低着头，见状，林既平忽然道：“我有点困，想先睡一觉。”

谢云昭猛地抬头，惊喜地望向他，“那、那我收拾一下。”

她连忙将床上她随手扔在上面的复习资料和试卷收起来，又踩着上下床的梯子弯腰将上铺上装着林既平还未离家上大学之前的被子被单枕头等等的收纳袋拖过来。

林既平起身站在她的身旁，帮她把收纳袋接下来。

两人动手将下铺的床上四件套换掉，谢云昭道：“那你先休息吧。”

“嗯。”

谢云昭将换下来的被单、床单、枕头套放在了卫生间内，又走出来将客厅的窗帘拉上，屋内顿时愈发昏暗，视野里林既平板正地躺在宽度不到一米的床上，就如同当年他睡在下铺，而她睡在上铺的日子。

寂静昏暗里，林既平的呼吸有些重，他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谢云昭站着看了好一会儿，随后转身进了房间，她脱掉鞋上了床，抱着屈起的膝盖出神。

她和林既平关系不算热络，他也没有照顾她的义务，刚才……林既平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谢云昭不敢去想，只觉得他既然心软了，那么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沉重和疲惫感席卷而来，谢云昭很快也睡着了……

*

“林既平——”

冬日的天总是暗得格外得早，谢云昭蓦然惊醒，额头冒汗，她飞快从床上下来跑出了房间，客厅的床上空荡荡的，没有林既平的身影。

“林既平，林既平……”她在屋内四处找着，但屋内狭小，几乎一眼就看遍了，没有人！林既平不在这了……

巨大的惶恐、失落如奔腾的潮水涌上心头，她仿佛要被潮水吞没了，窒息感使得她急促地喘.息着。

咔哒——

小平房的门忽然被打开，谢云昭猛然循声望去，门外是破旧的街道，暖色的路灯洒下沉闷的光线，林既平拎着几个袋子站在门口抬眸静静地看向她。

他没走！

他还在！

谢云昭眼眶发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死死地抱着林既平的腰身不放，林既平的身体绷直僵硬，还微微往后仰着，他似是不习惯和旁人这么近。

“对、对不起。”谢云昭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林既平微微动了动身子，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抛开，他绕开她往厨房走，一边解释道，“……我去买菜了。”

医生说她的身体很虚，中午的时候他没什么心情，身体也累，所以就随便买了外面的饭吃，下午难得睡了个安稳的觉，醒来的时候鼻尖还萦绕着床单、被罩上清新的橘子味，他紧绷、不愤、茫然的心情稍有缓解。

他离开南城的那个夏日阴雨连绵了大半个月，他的床单和被罩、被子等等大约是他离开后，她趁着难得有太阳的日子拿出来洗了晒的。

他妈张蒙依从来不会管他的事，只要他还活着，能喘口气，她就不会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林既平开了灯，屋内总算亮了起来。狭小的厨房内只有一个水槽可以洗东西，他先将买来的米淘洗干净，放在了电饭煲里。

谢云昭落在他的身后，连忙按开了墙上插着电饭煲的开关，“我来按，我知道怎么按快煮……”

林既平点了点头，谢云昭又道：“我打下手，我来洗菜……”

“好。”

林既平没有拒绝，如果做些事能让她安心一点那也好。

老旧的油烟机发出嗡鸣声，油烟机抽烟的效果一般，狭小的厨房内差点就烟雾缭绕了，冰冷的水冲刷而过谢云昭的手心，她余光看见一旁的林既平眉眼平静地翻炒着生菜。

他还炖了老鸭汤，随着时间，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谢云昭不由地心情也平静下来。

墙上时钟的秒针走动间发出“嚓嚓嚓”的声响，暖黄色的灯光晕染开来，谢云昭先装了两碗老鸭汤晾着，将筷子勺子拿出来摆好，又转身伸手欲从林既平的手里接过他炒好的菜。

林既平绕开她的手，“会烫，我来就行。”

“哦……”

翻炒过的生菜翠绿脆口，老鸭汤喝着暖胃舒服，番茄滑蛋牛肉卖相色彩丰富，谢云昭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吃着，每一口都嚼透了才咽下去。

暖色的灯光下，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附近住户的吵闹声，而眼前的林既平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谢云昭捧着汤慢慢地喝着，不断飘荡起伏的心在这一刻获得了安宁。

“很好吃……林既平，谢谢你。”她道，眼底沁着湿润，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这一刻她的泪水是真诚的，毕竟林既平也不欠她什么。

还只是个小女孩……

林既平扯起嘴角笑了笑，“别想那么多，我暂时不会走的。”

“你会留下？”谢云昭霎时抬头，心底窃喜、充满期望。

林既平迟疑了，眼底闪过晦涩。他没回应，谢云昭的心渐渐沉重。

“……我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他道。

谢云昭咬着筷子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不敢问“一段时间”究竟是多少天日子。

吃过饭后，她帮着收拾了碗筷，正准备洗碗时，林既平制止了她，“我来洗，你去学习。”

“我来吧……我可以的，没几个碗。”

“去学习吧。”林既平坚持道。

僵持片刻，谢云昭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洗碗布，“那我去学习了。”

“嗯……”

林既平关上了厨房与客厅之间的磨砂玻璃门，玻璃门上显露出他的身影，谢云昭捏着试卷的一角紧紧抿着唇看了好半响。她突然有些后悔那些年怎么就没和林既平处好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