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塔尔根的山茶 第8章 碰瓷？！

几天后，周涛又给林晚发了信息，约她在市中心公园的湖边见面，说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他会一直等到她来。

林晚看了一眼，直接删除了信息，根本没打算理会。

那天下午，天色忽然阴沉下来，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周涛固执地站在湖边亭子外，任由雨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眼睛死死盯着公园入口的方向。他相信，林晚会来的，她只是心软，只是在考验他。

雨越下越大，视线变得模糊。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撑着伞的纤细身影，从公园入口的方向缓缓走来，身形和林晚有几分相似。

“小晚！”周涛心中一喜，所有的等待和狼狈都有了价值。他顾不上大雨，激动地冲出亭子，朝着那个身影飞奔过去，嘴里还喊着：“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然而，他跑得太急，地上湿滑，左脚猛地一崴，一阵剧痛传来，他“啊呀”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泥泞的地上。

更倒霉的是，右脚踝磕在了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瞬间渗出了血丝，混着雨水，看起来惨不忍睹。

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那个撑伞的女生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过来。伞面抬起，露出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是苏晴。

她今天正好也来这边逛街，下雨了想抄近路从公园穿过去。

“同学，你没事吧？摔得严重吗？”苏晴看着地上这个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帅气的男生，尤其是他此刻痛苦又带着脆弱的表情，让她心里莫名一动。

周涛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巨大的失望和身体的疼痛冗杂在一起，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她。

苏晴见他不动，还以为他摔懵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小心地将手中的伞大部分都移到了他的头顶，为他挡住了冰冷的雨水。

“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去那边亭子避避雨吧？”她的声音关切。

雨水顺着周涛的发梢滴落，他看着这个陌生女孩为自己撑起的狭小空间，再想起林晚的失约，他没有拒绝苏晴的好意，在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凉亭。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某位渣男正在雨中上演苦情摔跤戏码的林晚，正结束了一场面料“市场考察”，拎着新淘到的几块宝贝布料，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看到前面人行道上围了一小圈人。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本想绕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人群中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倒在地上，旁边还散落着一个买菜用的小拖车，几颗土豆滚了出来。

林晚脚步顿住了。

扶，还是不扶？

这简直是个堪比“晚上吃什么”的世纪难题。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标题——《震惊！花季少女当街扶起老人，反被讹诈巨额医药费！》、《人性呢？善良为何代价如此高昂？》

她正纠结着，就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卫衣、戴着棒球帽的男生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快步走到了老人身边。他蹲下身，没有贸然去扶，而是先轻声询问：“爷爷，您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哪里不舒服？”

声音清朗，态度沉稳。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哎哟，是个热心肠！可别被赖上了啊！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立刻掏出手机，迅速点开录像功能，镜头对准了那个男生和老人。心里默念：爷爷，对不住啊，不是不信你，主要是这世道......我先留个证据，万一真被讹了，咱也有话说！

只见那男生仔细询问后，确认老人意识清醒，只是脚踝扭了站不起来，便小心地搀扶着老人的胳膊，试图帮他起身。旁边也有两个围观的大妈见状，上前搭了把手，几人合力把老人扶到了旁边的花坛台阶上坐下。

老人连连道谢，看着散落一地的土豆有点着急。那棒球帽男生又耐心地把土豆一个个捡回来，放回小拖车里，还安慰老人：“爷爷，没事，东西没丢。您歇会儿，缓一缓，要不要帮您联系家里人？”

看到这里，林晚举着手机，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样子，遇到好人了？老爷子也不像要讹人的样子。

然而，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没过几分钟，一个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神色匆忙的中年男人冲了过来，嘴里喊着：“爸！爸你没事吧？！”

他一来，先是紧张地查看了一下老人，确认没大碍后，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猛地站起身，不悦地扫过棒球帽男生和林晚（因为她还在举着手机），最后定格在男生身上，语气咄咄逼人：

“是你撞倒我爸的？！你怎么走路的？！我告诉你，我爸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摔！这事儿你必须负责！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样都不能少！”

棒球帽男生显然愣了一下，试图解释：“先生，您误会了，我是看到老爷子自己摔倒，过来帮忙的。”

“帮忙？谁信啊！现在哪有那么多活雷锋！”中年男人根本不听，声音越来越大，“不是你撞的你扶什么？肯定是你心虚！”

被扶起的老人急了，扯着儿子的袖子：“建国！你别胡说！是人家小伙子好心帮我！是我自己没走稳……”

“爸！你老糊涂了！你知道现在外面坏人有多少吗？”叫建国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打断自己父亲的话，依旧不依不饶地对着男生。

林晚在一边看得火冒三丈！果然！果然来了！就知道会这样！善良的当事人，加上一个胡搅蛮缠的家属，标准配置！

林晚立刻把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个叫建国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扬了扬手机，声音不大但清晰地说：“这位先生，我刚才全程录像了。确实是这位爷爷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这位小哥是见义勇为。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不太合适吧？”

建国男人看到她手里的手机，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录像？录像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一伙的？”

棒球帽男生倒是很镇定，他看了一眼林晚和她手里的手机，朝她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感谢。然后他转过头，对着那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堪比地铁看到猴子的同款疑惑表情：

“先生，您先别急。我有点好奇，”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语气真诚得像在请教学术问题，“您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长得像那种‘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的？是左眼还是右眼？或者......是您的......第三只眼？”

“噗——”有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在抖。周围还没散尽的吃瓜群众里也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

中年男人被他这不着四六的问题噎了一下，脸涨得更红了，梗着脖子说：“你......你少给我油嘴滑舌！不是你撞的你扶什么？这不符合逻辑！”

“哦——”男生恍然大悟般拉长了语调，随即用一种更加困惑的语气说，“原来在您这儿的逻辑是，看见老人摔倒就得是肇事者才能扶？那按照这个逻辑，消防员救火是因为他们放的火？医生救人是因为他们捅的刀？警察抓小偷是因为他们偷的东西？您这逻辑链条......挺别致啊，跟量子力学似的，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不知道努力工作养家糊口，竟想些歪门邪道，名字挺正义，没想到良心这东西，于你而言，小别致真东西是吧！”

他这一串连珠炮，比喻一个比一个离谱，直接把那中年男人给干懵了，张着嘴“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

被扶起的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使劲拍了几子一下：“建国！你闭嘴吧你！还不够丢人吗？！人家小伙子说得在理！是我自己摔的！跟人家没关系！你快给人家道歉！”

叫建国的男人被他爹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瞥见林晚还在那举着手机（虽然已经在憋笑了），知道自己不占理，再闹下去更难看，只好愤愤地瞪了男生一眼，嘴里嘟囔了几句“算我倒霉”、“以后少多管闲事”之类的话，悻悻地扶起自己还在不断解释“不关人家事”的老父亲，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能上头条的新闻，总算有惊无险地平息。

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

棒球帽男生这才转过身，正对着林晚。他抬手把棒球帽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张干净帅气的脸，眉眼舒展，带着笑意：“刚才，谢谢你啊。”

林晚这才看清他的正脸，心里小小地“哇哦”了一下，摆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主要是怕好人被冤枉，这年头，做好事也得留个心眼。”

男生笑了笑，“理解。不过，就算没录像，我也不怕。清者自清，而且，”他指了指路口的摄像头，“那不是还有‘天眼’嘛。”

“话是这么说，但真被缠上也挺麻烦的。”林晚耸耸肩，“那老爷子人挺好，就是他那儿子......唉，有时候啊，善良本身没啥用，还得有能护住这善良的智慧和底气，或者......”她晃了晃手机，“一点‘小手段’。”

男生被她的话逗乐了，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看了看林晚手里拎着的布料袋子，很自然地切换了话题，“买布料？学设计？”

“嗯，算是吧，搞点手工。”林晚点点头。

“厉害啊！”陆辰眼睛亮了一下，“那我就不耽误大师回去施展才华了。今天真的谢谢你，不然跟那种人扯皮，估计得浪费不少口水。”

“谢谢你给予我那么高的评价。”林晚笑着挥挥手，“走了，再见！”

“再见，大师！”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林晚拎着布料，脚步轻快，觉得今天这街逛得，值回票价！不仅买了料子，还看了场单口相声加强制普法小剧场，并且......遇到了个挺有意思的“逻辑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