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这是准备离开杜伊了?”掌柜道,“也是赶巧,柳太守刚解除了封城禁令,您就……唉,您瞧我,以您与太守的交情,怎会不提前知道此事?”
褚爻冷冷瞥去,掌柜被她的眼神吓到,赶忙垂下头。
不过,她昨晚说要走的时候,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也不对啊,柳如烟不可能这么快就给葛容定罪。
“阿青,你说现在谁最着急出城?”
鸦青:“你。”
褚爻:“……”
算了,她还是自己一个人想吧。
是幕后之人的几率很大,但褚爻觉得,被派来做这种事的更有可能是死士。
所以,是谢君逸。
掌柜一直没等到褚爻出声,心里打鼓,忍不住偷瞄她的神色。
褚爻注意到掌柜的小动作,临走之前,还是不抱希望地问道:“让你们查的人,如何了?”
“抱歉,姜公子。”掌柜擦去额上的冷汗,弯了弯腰,神色充满歉意,“此人自那日离开栖见楼后,我们就失去了他的行踪……”
褚爻摆了摆手,转头进马车里,“嗯,不必查了。”
鸦青驾着马车驶出城门,她从褚爻这里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后,问:“既然那个人没有认出你,为什么急着走?”
褚爻啧了一声,“我昨晚好像太配合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反而不信?”
“不信,会怎样?”
“会把我烦死。”
“公子,你别叹气。”
褚爻想到那人神鬼莫测的行踪,又叹了口气,“那我能怎么办?”
鸦青非常认真地说:“修炼。”
“修炼?我?”也不怪褚爻这么惊讶,她现在的境界已经不是靠修炼增长功力就能有所突破的了。
“对,你一定要尽快突破宗师,早日解决掉这个麻烦。”
“啊?我……”
鸦青的语气更加坚定:“公子,你一定可以。以你的天赋,要不了半年就能突破,不,三个月。”她驻马停车,脑袋伸进马车里,眼神明亮,“对吧?”
褚爻捂着脸把她推出去,“好好赶你的车。”
“唔、唔……我也会努力的,下次,我肯定把人找出来。”
“嗯,借你吉言,下次至少会是十年后。”
“虽然找不到确切位置……”鸦青赌在车门处,“但你还没有我发现得早。”
褚爻:“那你说,有多早?”
鸦青:“从太守府出来,属下就觉得有人跟着了。”
褚爻的右眼皮跳了跳,“太守府……”
“不过公子放心,属下确信现在没人跟踪我们,但……”
鸦青话音未落,车窗处发出一声轻响,是车帘上的珠玉相碰的清脆声。
褚爻重重一掌拍在车厢上,真气澎湃,透过扬起的车帘,能看到数名蒙面武者被真气逼退。
鸦青继续说完刚才的话:“有人埋伏。”
褚爻跳下马车,玉箫如青蛇吐信,刺穿距离马车最近的一名武者。
“来送死可以,别把我的马车毁了。”
血气逸散,林间厮杀一触即发。
褚爻有心留一个活口,却发现死去的人口中有黑血流出,是中毒的征兆。
“都是死士,不要留手。”
鸦青听了褚爻的话,正要下死手,与她交战的死士忽然张口,吐出一枚带血的毒刺。
她堪堪旋身,毒刺擦着脸颊飞过。
死士一击不中,掷出一把匕首。
褚爻陡然变招,长箫打开匕首的同时,击碎死士心脉。
“疼不疼?”褚爻捧起鸦青的脸颊,以内力暂时抑制住毒性的扩散。
鸦青:“有点,要你呼呼。”
褚爻正要凑近,一道剑光携怒音杀来。
“哪里来的登徒子?给老子放开她!”
锦衣少年长相凌厉,尚未靠近便能感到一股压迫感,可他眉眼鲜艳,鬓间宝石耳珰火彩闪烁,竟衬出一种别样的锋艳。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小爷我的人动手动脚,真是活得不耐、耐……”他见到褚爻手中的玉箫,脸色煞白,声音越来越小,“你、你怎么会有若、若筠的武器……”
褚爻拿着玉箫,在手心敲了敲,“俞卿宁,叫谁奶奶呢?”
俞劭转身就跑,褚爻伸手,一下子揪住他发带上的平安扣。
“你说……”褚爻猛地一拽,将俞劭拽到身旁,用玉箫挑起他的下巴,“我为什么会有这把箫?”
俞劭咽了口唾沫,“那当然是因为,这就是你的萧!”
“嗯?”
俞劭哭丧着脸伸出两根手指,“我是真没认出来,我发誓,这全都是因为我眼瞎!”
“认不出来?”褚爻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手。
俞劭虽然不知道褚爻为什么放过了他,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狡辩。
“都怪江鸣谦一天到晚穿得花里胡哨的,把我眼睛都晃花了,否则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玉箫在褚爻指尖转了两圈,忽然停下,对准俞劭。
“你还是别认出来的好。”
“啊?”俞劭挠了挠头,突然伸手,夹住一根银针,“江鸣谦,我打不过若筠,难道还治不了你吗?”
“那你看她会帮你,还是帮我?”
清如山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抬眼望去,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众人视线。
随后,是一阵环佩相碰的轻响。
一位青年从马车里探出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待他完全走出车厢,露出锦绣华服上珠玉千重。
金杏耳饰、银质镂空香囊压襟……还有玉簪玉串玉带钩、连玉组佩也是更加华贵的多璜玉式。
褚爻大半个月没见到江旻,着实有些不习惯。
“的确有些晃眼……”
“是吧。”俞劭张开双臂,就要扑向褚爻,“若筠,你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江旻嗤了一声,经过马匹时,抽走了它身上的银针。
“一边待着去。”褚爻推开俞劭,他顺势往鸦青那边倒去。
鸦青不过想扶他一下,就被俞劭一把抱住。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呜,青啊,还是你好,抱抱……等等,你的脸怎么了?”
鸦青面无表情地说:“你好重。”
“起开。”褚爻把俞劭从鸦青身上撕下来,拉着她走向江旻,“阿青中毒了。”
江旻检查一番道:“有你的内力压制,没什么大事,我先给阿青解毒。”经过俞劭时,江旻踢了他一下,“别在这挡着。”
俞劭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转头抱住褚爻大腿。
“若筠,你看他。”
褚爻抬了抬腿,也想踹他,俞劭却抱得更紧了。
“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以来我过得有多苦!他天天穿成这样,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抢吗?这半个月来,光是劫匪我们就遭遇了三波!而他就只会坐在马车里,什么事都让我出去拼命,呜……若筠,我还能活着见到你,真是太不容易了呜……”
“别用你这张脸做出这幅表情。”褚爻无奈地盖住脸。
“你不去,难不成让我这个岐黄首座去?”江旻道。
“你!”俞劭冲他呲牙。
褚爻点了点头,“鸣谦说的也没错啊。”
“你要站他那边?”俞劭大惊失色,“别忘了,下山前最后一次帮你背锅的是我!”
褚爻冷笑:“所以呢?”
“别理他。”江旻处理好鸦青的伤口,走到褚爻面前,上下打量她,“你现在叫什么?”
褚爻:“姜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旻:“好,回头再说。”
俞劭哼了一声,起身挤进褚爻和江旻两人中间。
“不是说等我们吗,你们怎么出城了?”
“要扔?我帮你。”褚爻抢过江旻擦手的手巾,塞进俞劭嘴里,咬牙切齿道:“都说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唔唔……呸。”俞劭把手巾扔回江旻身上,“这也不能说?好吧。”
江旻侧身躲开,含怒斥道:“俞、卿、宁!”
褚爻默默走开。
“姜若筠你好狠的心!本来我就比江旻多帮你背锅两次,你现在还不帮我!”
褚爻:“……”
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原来卿宁哥这么惨的吗?”鸦青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一起让鸣谦哥背的锅最多。”
确实,一般来说,逃课、闯祸的名单里会同时出现褚爻和俞劭两个人的名字。
江旻伸手,指着褚爻:“姜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山前干了什么好事。”
直呼大名,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但褚爻想不起来她有什么把柄在江旻手上。
“什么?”
“那是什么?”与此同时,鸦青道。
褚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队骑兵的影子从林中浮现。
江旻道:“黑甲赤马,是柳氏的轻骑。”
俞劭突然嘶了一声,“我说你为什么不等我们,原来是得罪了柳氏?”
“确实得罪了。”褚爻发现轻骑之后,还有一队人马,“后面是桃花坞的人。”
她喊了一声鸦青,将连接马匹和马车的绳子斩断,策马疾驰。
“你们,这匹。”鸦青把另一匹马的绳子解开,飞身坐上褚爻的马匹。
“杀了人家父母还是孩子啊,跑这么快,连行装都不要了。”俞劭下意识走向前面的马车,却发现马不见了。
“不是,我马呢??”
他突然想起,被褚爻骑走的马,正是从他和江旻赶来的马车上解下来的。
江旻……俞劭回头看去,发现江旻也骑着马跑了!
“若筠,等等——这我马,这我马啊!鸣谦,回来,我还没有上马!鸣谦——”
褚爻:孩子对我盲目自信怎么办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出自《梁书·陶弘景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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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