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引 第8章 第 8 章

宋怨与厉奉对视良久，说：“二皇子，我宋怨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但还没到连个人都认不清的地步，还是二皇子觉得我当初改名不该叫‘怨’，而该叫‘瞎’？”

厉奉被面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小怂包怼得哑口无言，一面觉得失了面子下不来台，又一面觉得这个人越发有趣了。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敢的？明明昨日还怯怯的，今日到了宫里胆子反而大了。是觉得有大皇子给他撑腰还是怎么的？

他一手捏住宋怨的脸，左摆右瞧，“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宋怨被捏得说不出来话，只好朝厉奉瞪眼睛。

厉奉看见宋怨既幽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发笑。

瞧瞧这个宋怨，明明恼他恼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握紧成拳的双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看着很像先生口中的乖学生。

怎么有人能有意思成这样？

宋怨脸颊发酸，终于忍不住拍向厉奉的胳膊。

厉奉也没继续为难人，放过了宋怨。

宋怨活动了一下脸颊，又幽怨地瞥了厉奉一眼，“殿下不继续装了？”

“……我装什么。”厉奉眼神飘忽，丝毫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行径，“我不过是在考验你。大皇兄对你极其看重，又对我极好，我自然要替皇兄看看你这人是不是个真草包。”

宋怨继续回嘴，“方才殿下那样子可不像是在考验一个草包，反倒是像把我当瞎子整。”

厉奉：“……胡说。”

宋怨朝厉奉做了个鬼脸，不理他。

天气愈发寒冷，冷风猎猎，吹得满院的山茶花簌簌作响。

宋怨也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到揣着手，身子细细地发抖。

“现在几点了啊十六？”

宋怨不会看古代的时辰，也暂时不想和厉奉说话，只能问十六。

然而十六跟死了似的，一声不吭，连弹幕也不发了。

“十六十六十六！”

十六还在，但是装死。

宋怨无比纳闷，只好悄悄地瞧厉奉。

厉奉正在看花，身子依旧坐得很板正，冷风轻轻地卷起他的发尾又落下，他却一动不动，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饿了？”厉奉瞥他。

宋怨只好借坡下驴，“有一点。大皇子一般何时用午膳啊？”

厉奉蹙眉，狐疑地打量宋怨。

宋怨：“？”

他问问怎么了？

像死了一样的十六终于有动静了。

[宿主！OOC警告！之前厉显经常传原主到宫里吃午饭，有时候还过夜，原主不可能不知道厉显什么时候吃午饭！]

宋怨觉得自己也死了。

他顶着厉奉锐利的目光，哆哆嗦嗦地捂着脑袋，“我头疼。”

厉奉：“……”

[……]

演都演了，他还能半途而废不成？

宋怨觉得自己现在装一个实打实的蠢货很合适，“殿下，实不相瞒，前段时日我在水边玩耍的时候不慎落水，被救起之后整日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好痛，头痛。不如这样吧殿下，我身体不适，今日就不留在殿内用午膳了，劳烦您跟大殿下说一说。”

厉奉不为所动，“谁给你的胆子叫我传话？”

宋怨：“……”

他也不知道，他在厉奉面前就特别容易放肆，鬼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厉奉看宋怨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当即招手，“我差人去请御医。”

“不不不不用。”宋怨话音刚落，薛公公已经来了。

“二殿下有何吩咐？”

宋怨给厉奉使眼色。

厉奉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像是真的要请御医过来戳破宋怨的谎言。

宋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二殿下？”薛公公又催。

厉奉问：“今日何时用午膳？我饿了。”

宋怨松了口气。

薛公公说：“今日许是要迟一些。大殿下还未回来。”

“大殿下不在殿内吗？”宋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然大皇子不在，他也不需要继续在这儿等着了，和薛公公说一声先一步回去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行啊宿主。古代人规矩多。大皇子叫你来的，他还没放话让你回去，你是不能走的。]

宋怨有点蔫。

薛公公体贴道：“是。是陛下有事宣大殿下。殿下去前吩咐过了，若是宋小少爷饿了，就先吃些果子垫垫。果子殿下已经命御膳房那边备好了，都是按照宋小少爷的喜好来的。现在可要传些果子上来？”

“……传吧。有劳薛公公了。”宋怨再次如丧考妣。

这大皇子考虑得也太周到了，连果子都提前准备好了，他说饿，有东西吃，说病，有御医看，他还有什么借口离宫？

薛公公让人去御膳房取果子了，又让宋怨和厉奉移步到殿内，说是外面寒凉，不宜久待。

殿内确实暖和很多，热气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应该是烧了地龙。

殿内依旧是茶香幽幽。厉显不在，无人烹茶。薛公公是厉显的专属太监，一般不会直接伺候厉显之外的人，哪怕是皇帝，所以他嘱咐了一句二位稍后，就又出去了，没一会宫女就提着食盒进来了，刚打开盖子，浓郁的糕点香气就扑面而来。

厉奉眉头轻蹙了一瞬。

太腻了。

宋怨的演技没有厉奉那么好，蹙眉蹙得很明显。

好在宫女只是进来送果子的，把所有果子都拿出来摆好之后，又弓身退下了，全程没有抬过眼。

厉奉被腻得主动煎起了茶。

逐渐浓郁的茶香冲淡了空气中的甜腻味。

“怎么，真病了？”厉奉一边煎茶一边打量宋怨的神色，好像被这股子甜腻的味道熏得快吐了。

宋怨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病了，有点昏，“或许吧，被腻到了。”

厉奉：“薛公公可说了，这都是皇兄按照你的喜好准备的。”

“……我头疼，今日不喜欢。”宋怨决定把病弱人设装到底。

厉奉嗤了一声，给宋怨倒了半杯茶，又拿起一侧的茶壶，给宋怨匀了点冷茶，“宫里的吃食与外面的可不同。谁爱吃什么口味，都是定死了的，只要没有提前交代，御膳房可不管你今日是病了还是没病。”

宋怨：“哦。”

他也不知道大皇子给他定了果子啊。

喜欢吃的是原主，又不是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又得装病。

“果子得配茶吃。”厉奉摆出一个闲适的姿势，喝茶喝出了喝酒的架势，“你最好还是吃上两个，否则皇兄回来看见这些果子没动过分毫，薛公公怕是要遭殃了。”

宋怨拿起一块核桃酥，犹豫半天也没下口，“薛公公为何要遭殃？”

厉奉：“自然是因为他吩咐御膳房做的果子不和你的口味。主子待客，没让客人饱口福，做奴才的该罚不该罚？”

“……大皇子不是这种人。”宋怨打着为大皇子狡辩的幌子安慰自己。

厉奉又轻嗤一声。

宋怨还是就着茶吃了两块。

厉奉煎出来的茶也和厉显煎出来的不同。厉显品茶为的是品茶香，品茶之本身，所以水量控制得都很严格，不像厉奉煎茶只是为了单纯地解腻和解渴。冷茶与热茶混在一起后，味道自然没有原茶好，但不得不说这样能最快地喝到茶。

宋怨本身对茶也没什么研究，不难喝就行。

平昼刚过，厉显回来了，神色有些匆忙，身后还带了传菜的宫女太监。

宋怨听见动静，放下茶杯回头。

“大殿下。”宋怨唤了一声。

“阿怨。”厉显看见宋怨后很高兴，脸上的焦急顿时散去。他看见自己的二弟和宋怨隔着一张矮桌喝茶，且还有些距离，又松了口气。

“饿坏了吧？我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宋怨忙摆手，“多亏有了这些果子，饿不着。”

厉显点头，发现那些果子还剩下大半，问道：“今日的果子不合胃口？薛福！”

薛公公进来了，“殿下。”

宋怨想起厉奉说的，赶紧转移话题，“果子好吃，味道简直一流！只是我怕吃多了一会儿用膳时就吃不下了。我只是有些想念御膳房的饭菜了。”

厉显相信了宋怨的说辞，又让薛福退下了。

外头冷，三人就在殿内用膳。一人坐在圆桌一侧，正好形成三角之势。

宋怨看着桌上的七菜一汤，馋得直流口水。

皇家不愧是皇家，这些还算常见的菜式都做成了他吃不起的样子。

厉奉看见宋怨眼睛都看直了，有些想笑，却又顾及着还有第三人在，没表现出来自己和宋怨的熟稔。毕竟在此之前，他只听他皇兄提过宋怨却没见过，更不可能谈得上什么“熟稔”。

厉显的余光一直都在厉奉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厉奉的任何一个神情。

不亏是兄弟，对阿怨都有心思。

厉显微垂下眼帘，遮去阴沉目光。

“用膳吧。”厉显再抬眼时，又变回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他动了第一筷，厉奉动了第二筷，宋怨才夹了一块自己喜欢的糖醋小排放进碗里。

宋怨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时刻记着这里是皇宫，吃个饭也得守皇家规矩，小小的一块排骨也没好一口全放进嘴里，只能装模作样地小咬了一口。

要酥掉眉毛了！

这排骨好吃得宋怨差点哭出来。

“十六十六十六！我现在要是在观想楼多好啊，我一口能吃三块！”

十六又在装死。

宋怨也不在意，他正在想自己怎么才能不那么明显地一口把剩下的排骨全吃掉。

一直吃得斯文得体的厉奉突然夹了一大块裹满茄汁的排骨。

宋怨又看直了。

他不敢想这一块排骨吃进嘴里得有多幸福。

下一秒，他看见厉奉一口吃掉了那块几乎全肉的排骨，再配上满满一筷头的米饭，豪迈得不像话。

厉显诧异，“仲宣……”

厉奉咽下嘴里的饭菜后说：“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皇兄。现在又没有宫人在，就让我吃个痛快吧。”

有了厉奉打样，宋怨差点乐得压不住嘴角，也学着厉奉的模样大口吃饭，都快把自己香迷糊了。

厉显看了，也丢掉了皇家的斯文。

三人一顿风卷残云，将七菜一汤都吃了个干净。

厉奉：还得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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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