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引 第2章 第 2 章

果子铺里人不多。

这家店开得偏僻，外面没有指路牌，街上也没听见谁谈论这家果子铺。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找到的。这么低调的店，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宋怨和原主不一样，对这种果子甜点的没有什么兴趣。他进来也不过是为了装模作样一把，随便逛一圈就走。

“多谢老板慷慨，回见啊！”一个身着玄色文武袍的男人半倒退着往门口走，不小心撞了宋怨一把。

宋怨本来就心不在焉，被撞得后仰，差点摔倒，好在撞他的男人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他才没在店里丢人。

“多谢。”宋怨垂着眼说。

“哈。”男人扣着宋怨的手腕，嘴角勾笑，“你看看我是谁。”

“？”宋怨抬眼，脸生，不认识。

讲实话，现在整个大厉，他就只知道二皇子厉奉是谁。他连外边那个应当是管家的人长什么样都记不得。

十六又丢出一张人物关系表，表上有每个人的照片。眼前这个英气的小公子是大厉的小将军萧褚。萧褚是萧云大将军的独子，三年前还跟宋怨等一群公子哥花天酒地，次年被萧云打包送往边塞历练，后来立了战功，名头也从萧家公子变成了小将军。

十六说：“萧褚也是大厉的一个关键人物，对未来的结局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的。”

“怎么，傻了啊？我啊！”萧褚指了指自己晒得糙黑的脸，“不是，这才几年啊，我都不认识了？”

“不认识，谁啊？”宋怨瞥了眼人际关系那栏，知道这萧褚之前和原主关系最好，两人之间定然没少开玩笑，在没搞清楚原主平时对萧褚的称呼时，也只能这么说。

“谁啊？”萧褚装模作样的扭了一下，勾住宋怨的肩膀，“我是你爹！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果子正准备找你去，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正好，唐陨记得吧？就那个心眼子比莲子都还多的货。他在观想楼设宴，邀了我，说是给我接风洗尘。我俩有关系吗？我用他给我接风洗尘？”

宋怨听云里雾里，想了又想也没想出萧褚的逻辑，“所以？”

萧褚“嘿嘿”一声，用脑袋撞了宋怨一下，“阿怨，就陪我去一趟呗。吃食都给你买好了。”

“……所以你买这些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去赴宴？”萧褚不知道唐陨带了谁去搞这个接风宴，宋怨是知道的。他可不想再去触二皇子的眉头，赶紧把萧褚的手扒拉下去，往回走，“我不去。打今日起我不吃果子了，你自己去。”

“那不行。”萧褚身手极好，长手一捞再次勾住了宋怨的肩膀，“好阿怨，这果子你得去，不吃也得去。走吧，时辰快到了，别耽搁。”

“我不去，他又没邀我，我去做什么？”宋怨还在扒拉萧褚的胳膊，“有道是客不带客，我不去。”

萧褚：“谁说你是客？他为我搞的接风宴，接我的风，我是主，他就是个付账的，我带人去算哪门子的带客人。再说咱俩啥关系……哎，你再挣我就扛了啊。正好让你看看我在边塞练的一把子力气。”

“……”宋怨无力又无奈，只好放弃挣扎，“去去去。我先说好，我这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要是搞砸了你的接风宴……”

萧褚：“搞砸就搞砸，我也不稀罕。”

宋怨：“……行。”

从果子铺出去后，宋怨被萧褚送上了马背。

萧褚翻身上马坐在后面，双手绕过宋怨拉住缰绳，“孙叔，你让他们先回去吧，我与阿怨有旧要叙，今日就不回去了，明日我一早送他回府。”

孙望脸上和煦，话却不软，“小将军，这怕是不妥。近日老爷给小少爷下了夜禁令，不许小少爷夜不归宿。还请小将军不要为难小的，也多为小少爷着想些。”

“夜禁？”萧褚戳了宋怨一下，“你最近晚上干什么了？宋伯父这么大脾气？”

“？”宋怨一脸无辜。

他能干什么？

他又不知道原主干了什么。

好在萧褚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扭头对孙望道：“放心吧孙叔，你回去就跟宋伯父说一声你家小少爷跟我在一块呢，听我讲边塞奇闻轶事，这可是花楼酒馆听不着的。我这回回来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宋伯父会理解的。反正明日我还得去府上拜访，你若说不通，届时我给阿怨做担保。”

孙望还想说，但萧褚行动更快，一声“驾”，策马带着宋怨走了。

宋怨还是头一回骑马，在马背上颠得有点紧张。

身后传来萧褚的轻笑声，“慌什么？有我在还能摔了你啊？你真该跟我去边塞看一看，那边虽说不比都城繁华，到处都是风沙，偶尔还有几个沙匪，但那地方无拘无束，策马狂奔上一个时辰也不会有人说你。我这马技就是去了边塞后练出来的。你不是说早就厌了宋家的条框么，那这次我走，带你一起。”

“啊？我不去。”宋怨直拒。

萧褚：“怎么，愿意听宋伯父的考个功名留都了？过两年娶妻生子，在都城无波无澜的过一辈子？”

宋怨撇嘴，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他也没这个意向。无波无澜他倒是求，可估计求不来。

“不愿意就逃，我带着你呢。”

宋怨感觉脑袋被轻轻地拍了两下。

他回头瞅了萧褚一眼，萧褚却没看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到了。”萧褚扯住缰绳，马扬了下前蹄。

宋怨不留神往后靠进了萧褚怀里，仰头的瞬间正好和从楼上看下来的厉奉对视上了。

宋怨：“……”

厉奉的脸肉眼可见地又黑了几分，最后那个眼神就差化成实质性的利刃往他，不对，往萧褚的身上剜了。

萧褚？

宋怨回头看了神色自然的萧褚一眼，为什么是剜萧褚？难不成这个二皇子之前就和萧褚有什么过节么？不应该啊，他刚才在人物关系表里可没看到这一层。

“十六十六，原主真是厉奉的白月光么？确定不是什么情敌？”

十六静悄悄。

“……”宋怨不解，十六这什么毛病？一到关键时候就不灵。

宋怨也没功夫管，因为萧褚已经拉着他进去了。

唐陨就站在二楼雅间门口等。看见来的人不止萧褚一个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表情管理做得很到位，没对萧褚不打招呼带人来的事儿表现出任何不满。

“萧小将军，许久不见，这一身派头确实与从前不同了，追将军的姑娘都排到城外了吧？”唐陨见着萧褚就打趣，打趣完，又对宋怨说，“宋小公子，又见面了。”

萧褚偏头，“你们何时见过？”

宋怨微微点头，“见你之前。路上碰到了。”

“哦。”萧褚几乎无视了唐陨的打趣，“今日还请了谁？”

唐陨没想到萧褚从边塞回来后真的变了个人，从前的虚与委蛇不再，开始直言直语了。他眼睛微眯，觉得萧褚的话有点刺耳，不过是在边塞立了点功，回到都城了就开始摆谱，若不是他有个厉害的爹，哪儿称得上小将军。

不过是为了奉承喊出来的名头罢了。

“进去就知道了。”唐陨笑笑，“我知晓你低调，这个接风宴没叫其他人，就我们几个。还是你想再多叫些人来热闹？我立马派人去请。”

“不用，人不多正好。”萧褚身上终于有了一点以前亲和的影子，“人太多了烦，不好叙。改日我做东，再把其他人喊来。”

唐陨：“也好。”

唐陨推门，“请。”

宋怨缀在后面，萧褚进门的时候还拉了他一把。

厉奉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座上，看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甚至那张俊美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一丝波澜，还是那么寒气森森，在看到萧褚落在宋怨腕上的手时，寒气更是直接凝成冰了。

眉头也都快蹙在一起。

宋怨莫名感觉手腕疼，他灵巧地挣开了萧褚的手。

萧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微臣见过二殿下。”萧褚先一步行礼。

有了萧褚打样，宋怨也学着萧褚行礼，“宋怨见过二殿下。”

厉奉原本没什么表情，看见宋怨也行了礼后才轻嗤一声。

萧褚微微蹙眉，却没抬头。

宋怨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厉奉什么意思。饶是他刚才没称病不行礼就算了，偏偏刚才撞上了，现在又撞上了。

好一个回旋镖。

厉奉：“不必多礼。以后在宫外就不用对我行礼了。”

萧褚：“多谢二殿下。”

宋怨也硬着头皮起身，“多谢二殿下。”

“小二，上菜——”唐陨朝门外喊了声，招呼萧褚和宋怨入座。

厉奉坐在主座，萧褚是今日的主角，坐在厉奉旁边靠东的位置，宋怨是被带来的，就挨着萧褚坐在另一侧。唐陨坐在厉奉的西侧。

厉奉瞥了眼宋怨，看见宋怨闪躲的眼神才放过他，“今日一见，萧小将军果然器宇轩昂。边塞风光如何？”

“回二殿下，边塞比不上都城一星半点的繁华，但风光极好，落日余晖尽收眼底，塞上一望无垠，骑马追猎，自在得多。”萧褚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对都城的吹嘘。他在今日之前从没见过这位二皇子，但听人说过。

外面都传大皇子玉树临风、温润儒雅，才德兼备，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而二皇子与大皇子相比，那就好比是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平庸之辈与天之骄子，无论是学识还是气度，二皇子通通都落下风。且二皇子这人毫无主见，性情阴晴不定，市井气息太重，这种人哪里适合当未来储君？自然还是大皇子好。

可今日一见，萧褚就觉得外边传的闲话果然只能信三分。

阴晴不定他看出来了，市井气倒是没有，反而他觉得二皇子身上有一股皇家人都难有的野性。

适合塞上，适合自在。

厉奉冷硬的神情有些许缓和，“我还从未见过那样的风光。”

萧褚说：“若是殿下不嫌，臣愿意当那个向导，带殿下领略塞上风光。”

“甚好。”厉奉就边塞的事多和萧褚聊了几句。

两人一来一往，聊得十分火热。

宋怨在旁边听得也有点入迷。他还没死的时候整日被困在工位上，也没去看过什么边塞风光，甚至连省都没出过。萧褚说的这些都是他看过照片却没亲眼见过的。萧褚说得绘声绘色，让他对萧褚的提议有点心动了。

如果他跟着萧褚去边塞……

“宋小公子病好了？”厉奉的一声关切打断了宋怨的思绪。

宋怨脸上短暂空白。

什么病？

萧褚也关心他，“你病了？何时的事？”

宋怨：“……”

宋怨只能硬着头皮说：“听萧褚说有席吃，顿时好了。”

厉奉：“……”

萧褚：“？”

唐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