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谢祈安接过水杯抿了口,蹙了蹙眉,问:“昨夜厢房可有异常?”
青黛边替她揉着腿边道:“夜里沈将军出去了一回,见了个小太监。殿下这腿伤注意些,万不可再磕到了。”
太监?什么事儿非得挑三更半夜说?
谢祈安又问:“无碍,他二人说了什么?”
“相隔距离太远,属下并未听清二人谈话内容。”青黛收拾妥当道:“看身形是个女子,穿着太监衣裳。想来十有**是宋家人,二人分开后,她一路向西,进了宋贵妃的福禧宫后便再没出来过。”
闻言,谢祈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女子?”
倘若这人是他府上的,宫门已落锁,任他沈长策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到半夜将人放入宫;若是这人并非他府中人,他常年戍边,手竟能伸到宫中……总不能是这两日当值,给自个儿物色了个相好的宫女?那他倒是会享受。
“宋家人……”谢祈安喃喃道:“你可看清那女子什么模样?”
青黛摇头道:“属下只远远瞧上一眼,光凭身形不见得能认出。”
“继续盯着他。”谢祈安吩咐道。
“是!”
话音刚落,外头的苍术便嚷了起来,“诶诶诶!公子小心!我来帮你!”
文容拎着食盒掀帘进屋,“没事儿,我自个儿来就成。”
苍术紧跟其后,“公子今儿个做的什么好吃的?”
“无论公子做的什么吃食,总归不是给你做的。”青黛一把拽着苍术就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今儿殿下的药还没煎,你同我一块儿去。”
“如今好端端的怎么煎个药也要人陪?”苍术嘴上嘟囔着,身子还是老实地跟她去了,“诶!轻点儿,轻点儿,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哪儿来这么多蛮劲儿?”
谢祈安看着两人打闹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她偏头看向文容,问:“阿容今儿个做的什么好东西,忙活一上午?”
“都是殿下爱吃的,就当是赔罪礼。许久未下厨了,不知合不合你味口。”说着文容掀开食盒,里头瓜果甜点,糖醋小排,清蒸螃蟹……排得满满当当的,香飘四溢,引人垂涎。
未等他布完菜,谢祈安刚要伸手抓面前的排骨,“嘶……”
文容一把拍开她的手,责怪道:“脏!布菜的功夫也等不得?”
谢祈安也不恼,瞧着满桌子菜玩笑道:“我的好哥哥,你都多久没下厨了,还不许我馋两口?”说着,她一把夺过文容手上的筷子,搜刮起面前的佳肴来。
“慢一点,当心噎着!如今这时节蟹正肥,昨儿圣上遣人送了几只来,我拆个给殿下尝尝?”文容边剃着蟹肉边叮嘱道:“螃蟹性寒,殿下莫要贪嘴,就当尝个鲜。”
“知道啦~”谢祈安接过剥好的蟹,纳闷道:“阿容你剥蟹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我记得你向来不爱吃蟹。”
谢祈安从小体弱,像螃蟹这种寒凉性的食物一向很少在阁中出现。文容觉得味腥,也不爱吃。还是前些年阁中中秋宴时,他剥过,可那时,他的手法很是生疏。
未等文容出声,门口已有人自然接过了话茬。
“他是不爱吃,但有人爱吃!”
眼瞧着沈长策掀帘进来,文容将手上油渍拭净,提上食盒便要走,“估摸时辰,殿下的药也该煎好了,属下告退。”
沈长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挑衅道:“怎么?文公子不欢迎我?”
“奴不敢。”他手上用了十足的力道,文容怎么也挣不开,沉声道:“还请将军自重。”
沈长策悻悻然松了手,附耳道:“钱二想见你,明日下朝别急着跟你主子走。”
文容作揖道:“烦请将军捎个话,奴与钱二爷缘分已尽,本就是黄粱梦一场,往后也不必再见了。”
“本将军跑腿费文,公子不见得能担负得起。”沈长策饶有兴趣打量着他的表情,又道:“难道你就不想他?”
文容淡淡道:“奴不敢妄想,将军请自便。”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瞧着文容淡漠的背影,沈长策自觉无趣,也不知钱二那小子看上这人什么了?
“哟!殿下又偷摸搁屋里吃独食!”谢祈安抬头一看,沈长策那厮已行至桌前,大马金刀往她身侧一坐,道:“还挺香,巧了不是,我说怎么等了半天,殿下也没唤人来传膳,没曾想,竟是在殿内偷偷吃独食。”
谢祈安抬腿往他脚上踩去,“我该你的不成?”
“疼疼疼!”沈长策疼得直叫唤,奈何谢祈安偏就不松脚劲儿,他嚷道:“殿下来你们东宫上任,连顿饭都不给吃,纯属当黑差来的。”
谢祈安撂了筷子,道:“第一,今儿将军不当差,您的饭,回府自有人备着;第二,为人臣止于敬,这是孤的膳食,试问将军与我争食,又敬在何处?第三,将军在这儿只会影响孤用膳,你可以滚了。”
谁知,身旁那狗皮膏药全当听不见,伸手抽走她的筷子,夹了块蟹肉丢进口中,道:“蟹是好蟹,这厨艺……马马虎虎吧。”
“不好吃将军同我抢什么?”谢祈安彻底没了耐心,咬牙道:“将军倒是不拘小节,放着一旁干净碗筷不用,也不怕从孤这儿过了病气。”
沈长策闻言嗤笑道:“都大老爷们儿,怕什么?殿下大可把心往肚子里收收,臣的身体好得很。”
“吃完没有?”谢祈安催促道。
她正欲下逐客令,外头便来了人。
那老嬷嬷拖着调儿道:“文公子好,奴婢奉太后之命来给太子殿下送些吃食,昨日多有得罪,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文容俯首一礼,笑道:“多谢太后娘娘惦记,倒是不巧,今儿殿下用膳早,已经歇下了,嬷嬷把食盒给奴就成。”
“诶!”那嬷嬷一个侧身,灵活躲开了文容的手,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桃花羹啊,要趁热吃味道才绝,知道殿下爱吃,太后娘娘在小厨房愣是忙活了一早上。殿下休憩事小,辜负了娘娘的心意,那便得不偿失了。”
“将军还不走?”眼瞧着那老嬷嬷就要进来,谢祈安一把拽着他进了内殿,警告道:“躲好,别出声。”
沈长策环顾四周,坏笑道:“殿下这内殿拢共就一张床塌,臣该往哪儿躲?”
“……”
谢祈安哑然,索性将眼前这泼皮无赖赶上了塌,恼道:“藏好你那破鞋!”
要不是这厮非赖着不走,偏要留下来用膳,哪能碰上这破事儿。
“殿下,殿下……”文容隔着帐幔轻声唤道。
帘后,谢祈安懒懒地倚在靠背上,语气有些不满,“何事?”
“回殿下的话,寿康宫特地遣人送了桃花羹来,道是太后娘娘亲手做的,为此耗费了不少心神。”文容如实回答。
老嬷嬷放柔了语调,同方才殿门外嚣张跋扈的样子倒判若两人。
她道:“殿下,太后娘娘知道你爱吃这桃花羹,特意做了些叫老奴送来,盒里的汤羹还热乎着,殿下别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才是。”
谢祈安心里讥笑着,如今这世道还真是,狗都会看人下菜碟。
她抬指缓缓挑开帐幔,只露了半张困意绵绵的俊脸,浅笑道:“人言可畏——这桃花羹甜腻齁人,孤可不爱吃,也不知皇祖母哪里听来的谣言?心意孤领了,嬷嬷留下食盒便回罢。”
这番话说得那老嬷嬷脸色变了又变,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谢祈安这是让太后别自作多情,多少功夫耗她身上都白搭。
“殿下说的是,老奴告退。”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老嬷嬷只得咬牙退了出去。
文容紧跟着俯首告退,送她出了院子。
待人二人走远,谢祈安一个扑腾从床上蹦起来,拉住沈长策的袖口使劲儿往榻下拽,她咬牙道:“起开!将军睡得可还挺舒坦?”
沈长策任她拽着,没脸没皮道:“那是自然,要不还是说殿下会享受,被子舒适松软,被窝里更是花香四溢……”
谢祈安懒得再费口舌同他争辩,往一旁矮塌上一坐,细细品起茶来。
殿内燃着的香料同那日潇湘阁中用的像是同一种,淡淡的,叫人闻不真切。对沈长策来说,眼前人亦是如此,人淡如菊,却像蒙了一层雾,怎也看不透彻。
“桃花羹不尝尝?”沈长策说着掀开了食盒,点评道:“我瞧着还不错!”
“你敢吃?”谢祈安嘲讽道。
沈长策硬着头皮,犟嘴道:“有何不敢?”
“就搁那儿吧,回头让他们进来收拾了。她敢做,孤可不敢尝。”谢祈安提醒道:“将军再不走,今儿怕是又要留宿宫中了。”
“殿下若是愿意将这床塌分臣一半,倒也不是不行。”沈长策提议道。
谢祈安抬手一抛,那上好的小巧杯盏竟直愣愣朝沈长策脑门砸来,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接住,适才免了破相之苦。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谢祈安气恼道:“孤的床塌,一般人可上不起,将军想好用什么来还了吗?”
有点卡文了?TAT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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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君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