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府中的家丁把这家法原封不动的退回到秦相手中之时,书房内顿时气氛凝重。
家法册被重重摔在案几。
秦牧顿时勃然大怒道:“呵,凌云霜这招以退为进倒是提醒老夫了,这京中可还有她父亲凌渊留下的旧部余孽。”
窗外天光微暗,映得他面色阴沉。
家丁如实相报回秦牧,秦牧接着大手一挥叫其下人前去把他的独女这京中第一才女美人秦清漓从闺房之中请来。
下人丫鬟前去请秦清漓之时,落香阁的闺房中,檐下风铃轻响,室内檀香袅袅。
秦清漓正坐于琴前,素手如玉,指尖轻拨。
《落雪谣》的清越琴音便如清泉般流淌而出。
此曲一出,余音不绝于耳。
秦清漓贴身丫鬟冬梅在旁边伺候着她家小姐,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前来仆人给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立刻示了意,明白了仆人的意思。
她不忍打断小姐抚琴,则是待秦清漓奏完一曲末再小声跟秦清漓说起秦相那边派人前来邀请小姐去府中前厅有事相商议。
秦清漓纤纤细指抚于琴间停留片刻,顿了顿后起身道:“自是父亲寻我前去相商,冬梅你为何不早点打断我。”
冬梅低着头咬唇回答:“奴婢是怕打扰了小姐的抚琴雅兴,许久没见小姐抚这曲子了。”
秦清漓收了琴案上的琴这才让冬梅赶紧把她的月琴收好。
冬梅点头应下,秦清漓这才随着仆人去了前厅。
秦相前厅之中,厚重的门扉缓缓开启,秦清漓款步而入。
厅内香炉中正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升腾。
秦牧单手负立,厅中的炉中的熏香正烧的正旺,袅袅炊烟。
仆人上前小心在秦牧耳旁汇报小姐来了。
秦牧转身之间立刻换了一张嘴脸,他卸下与往日不同的严父形象,而是一脸慈爱的眸光看向秦清漓。
他的目光中猛然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秦牧这般慈爱的目光看的秦清漓心一惊。
一如反常的秦牧,暗示着他这般谈话必然不同于寻常。
秦清漓手心攥着块方帕子,泌出细汗,她自个儿浑然不知。
秦牧没有立刻跟秦清漓说,而是让仆人上了一些果脯零食跟茶水。
秦牧遂让女儿在旁边的雕花红木椅坐下,他背对着秦清漓这才语重心长的告知她,他已有意把秦清漓嫁于飞骑女将军凌云霜。
秦清漓先是一愣,她怯生生的开口道:“父亲,飞骑将军跟我都是女子,这如何使得?”
秦牧不然,接着道:“你的使命就是把我们秦家的权利根深蒂固在朝堂,你嫁给谁都不重要。”
秦牧这等心机又接机说起秦清漓那病故的母亲。
他说着这些年他一人把秦清漓拉扯大,而后再无妻妾,全因尊重她母亲的遗言,他此生不会再娶。
秦清漓怎可不知她父亲的这步算计,显然是在给她打亲情牌想把她的命运拿捏的死死的。
她是一女子,本如浮萍,嫁谁不一样?
秦清漓轻叹命运,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父亲要我嫁,我嫁便是,不过那飞骑将军改日要是跟我和离,清漓就管不了。”
秦牧摆手言笑,开口:“好女儿,你这就要使用你的心计稳住她的心了。我这里还有能让两位女子生子的配方跟药材,你最好是怀上她的孩子,女子是最好。”
秦清漓咬唇一忍,没想到她京中第一才女竟要去低身为一个女子生儿育女?
秦清漓忍了下来道:“父亲的话,清漓记住了,我尽力而为。”
秦牧随后就让仆人去取了图册、药材跟配方交给秦清漓,他要求秦清漓妥善保管且不要出任何差子。
仆人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秦牧将其郑重地递到女儿手中。
锦盒入手微沉,秦清漓双手接下。
“漓儿,你嫁过去稳住你这位妻君的心,我们秦家霸朝指日可待。”秦牧双手奉上交给秦清漓。
秦清漓收下这几样物品后道:“清漓自会全力以赴。”
她垂眸接过,神色平静,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秦清漓接下父亲给予自己的物品,她回了落花阁这几天,秦牧就一门心思把她的婚前事宜安排好。
落花阁内,一袭火红的嫁衣上,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
秦清漓正坐于落花阁之中试穿喜婆子拿来的定做嫁衣。
镜中的她一袭红色嫁衣绝美,今日染了口脂跟胭脂更是衬的她这张脸绝美无双。
喜婆子与冬梅正为她细细调整凤冠,看了也称她不负京中美人之名。
秦清漓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落落出尘。
她望着铜镜之中感叹,她这未见过面的妻君以后会如何对待自己?
她正这般想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府外,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朱漆大门外。
一身竹月白劲装的凌云霜翻身下马,英姿飒爽。
她抬眸望向高耸的门扉,目光如炬,正骑着马在外邀请秦小姐一见。
喜婆子跟丫鬟面色一暗,这女子出嫁前哪里有见妻君之礼?
喜婆子先是到秦府门外婉拒了凌云霜。
凌云霜岂肯罢休,她下马上前道:“我前来邀请我未过门的夫人游玩,增加感情,何错之有。”
凌云霜言中之意,她今日是非要见到秦清漓。
喜婆子立刻支会丫鬟冬梅赶紧告知秦相。
秦府前厅内,得知消息的秦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抚须而笑,心中暗道:“来得正好。”
他正愁如何撮合凌云霜跟他女儿秦清漓的婚约之事,未曾想到这凌云霜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秦牧言表于色当场准许秦清漓从落花阁出秦府跟凌云霜见面。
他在秦清漓踏出秦府之际特意把她拉到一旁跟她说,她可要好生让凌云霜把初次见面留个好印象。
秦牧眸色间皆是算计。
秦清漓甚至都来不及换掉嫁衣,她就着嫁衣跟着随行丫鬟冬梅出了秦府。
秦府大门缓缓开启,一抹火红的身影款款而出。
秦清漓身着嫁衣立于台阶之上,与一身素色劲装的凌云霜形成鲜明对比。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一个如烈火般绚烂,一个如寒月般清冷。
秦府前的凌云霜已重新骑上马,秦清漓抬眸间第一次看清楚了她未来妻君长的模样。
凌云霜今日身穿一袭竹月白对襟劲装,腰系黑色腰带,衬得她英姿飒爽,眉宇间皆是凌厉之气,就如她的名字般。
秦清漓先是一愣,随之欠身行礼开口道:“妾身清漓参见飞骑将军。”
凌云霜上前一步,扶住行礼的秦清漓。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火花一闪而过。
她低眸看去秦清漓一身红火嫁衣衬得这美人绝色之貌。
她下马上前扶过秦清漓道:“秦小姐何必拘礼,再过几日你就是我夫人。”
秦清漓一脸绯红道:“将军今日前来是?”
凌云霜脱口而出道:“我自是要带未来夫人去参观我们的困凤邸。”
旁边的喜婆跟丫鬟冬梅看甚喜,看来她们家小姐嫁过去是要得到凌云霜的宠爱了。
凌云霜此趟自是有意前来,她老早让妹妹凌枫月给她准备了一辆小巧双轮木车。
未上漆、不描金,只挂青布帘两匹普通骏马,由一名车夫、一名随从共乘。
马车稍顿停留,青布车帘随风轻摆,朴素而低调。
凌云霜指向双轮木车抬手便让秦清漓上车,秦清漓的丫鬟就从府中迅速取来脚凳让秦清漓踩着上车。
秦清漓踩着脚凳,小心翼翼地探身入内,火红的嫁衣在车内铺开,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秦清漓险些滑倒,凌云霜快人一步扶了她一把。
秦清漓眸色正巧跟凌云霜对上,她朱唇轻启道:“有劳将军。”
两人指尖相触,似有电流一闪而过。
凌云霜转瞬之间,别过头去垮上马匹开口道:“秦小姐,不必多礼。”
她翻身上马,腰间的黑色腰带随风一摆,尽显飒爽英姿。
马车缓缓启动,即将驶向困凤邸。
凌云霜现已接到秦清漓,她转头拱手跟前来送女儿的秦相作别,秦相摆手作罢道:“贤婿,你可要好生待清漓。”
秦相的脸上,他的笑容温和,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凌云霜拱手抱拳道:“清漓以后便是我的夫人,我自是会好生对待。”
秦丞相心里难免诧异。
这凌云霜前些日子不是还在金銮殿之上反抗过这场婚事,今日一见倒是像变了个人了?
他眯起双眼,似乎想从凌云霜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
疑心病重的秦丞相不得不后又跟凌云霜告诫了一句道:“本丞相是真心希望贤婿好生对待我的女儿,我就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
秦相此话一出,实际是在告知凌云霜,你休想对秦清漓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凌云霜岂能不懂秦牧之意,她上前笑意盈盈道:“秦相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云霜以后还要跟清漓孝敬您呢。”
她的笑容恰到好处,眼神清澈,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秦牧皮笑肉不笑道:“凌云霜,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低沉,如同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空气都瞬间变得凝重。
不然,以他秦牧在京中势力想要对付她凌云霜是易如反掌。
秦府门前,双方表面寒暄,实则暗流涌动。
马车渐行渐远,困凤邸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