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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的“热闹”尚未传到京城,南境的刀锋却已淬着寒意,先一步抵近了咽喉。
青锋的密报再次以特殊渠道送达,字迹比上次更显潦草,透着压抑的急切:“俘虏嘴硬,刑求至死未吐实言,然其贴身搜出抚州军械库特制箭簇。冯德水踪迹仍渺,然对方反应如此激烈,足证其重要性。我等行踪恐已彻底暴露,请求下一步指示。”
“军械库……”萧战凰捏着密报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她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乱颤,“好啊,手都伸到我南境军中来了!”
怒意在她胸腔翻涌,如同被侵犯领地的母狮。她豁然转身,却见谢知微不知何时已来到书房外间,正扶着门框,脸色微白地看着她,显然是被她刚才的动静惊动了。
“怎么了?”他问,声音带着刚起的沙哑。
萧战凰将密报递给他,胸口剧烈起伏,一时说不出话。
谢知微快速扫过,眸色沉了沉,但语气依旧平稳:“对方狗急跳墙,证明我们找对了方向。青锋他们处境危险,需立刻接应,或……令其暂避锋芒。”
“避?往哪避?”萧战凰语气冲得很,“对方连军械库的人都能动用,在南境,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她烦躁地踱步,杀气腾腾,“实在不行,我亲自去一趟!”
“不可!”谢知微脱口而出,语气是罕见的急促。他上前两步,因动作太快,引得一阵低咳,身体晃了晃。
萧战凰下意识伸手扶住他手臂。入手依旧是微凉的,隔着薄薄衣料,能感觉到其下清瘦的骨骼。她心头那股无名火,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虚弱和阻拦,生生压下去几分。
“夫人若亲身前往,目标太大,无异于告诉幕后之人,我们已图穷匕见。”他借着她手臂的力道站稳,抬眸看她,眼中是不赞同的忧虑,“况且,京城波谲云诡,夫人离京,府中……无人坐镇,只怕更生事端。”
他的担忧合情合理,但萧战凰此刻更清晰地感受到的,是他抓住自己小臂的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她没甩开他,反而就着扶他的姿势,将他半搀半按着坐到旁边的圈椅上,自己则抱臂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眉头依旧锁着:“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青锋他们在南境等死?”
“示敌以弱,惑敌以虚。”谢知微缓过气,思路清晰地分析,“让青锋他们做出被迫撤离抚州的假象,暗中留下最精干的一两人,化明为暗,继续追查。同时,我们在京城……可以动一动‘永盛’钱庄了。”
他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望向她:“南境他们捂得严实,我们就敲山震虎,打他们在京城的钱袋子。让他们自乱阵脚,才能露出更多破绽。”
他总是在她最焦躁的时候,给出最冷静的方略。萧战凰看着他沉静的眸子,心头的暴戾渐渐平息。她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旁筹谋,她这柄锋利的刀,才不至于因为愤怒而盲目挥砍。
“好,就按你说的办。”她吐出一口浊气,算是认同了他的计划。
气氛稍稍缓和。
萧战凰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扶他坐下时,手掌还按在他的小臂上。而他,似乎也忘了避开。
掌心下,他手臂的线条清瘦却并非无力,微凉的体温正被她掌心的热度一点点熨暖。一种微妙的热度,从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悄然蔓延开来。
谢知微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她覆盖在他衣袖的手上,耳根悄无声息地漫上一点极淡的绯色。他想抽回手,指尖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没有动。
萧战凰也察觉到了这无声的僵持和那抹碍眼的苍白中的绯色。她心头莫名一跳,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鬼使神差地,拇指在他小臂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要确认那衣料下的骨骼是否安好。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谢知微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猛地抬眸看她。
四目相对。
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如同受惊的鹿,随即又被强行压下的平静覆盖,但那层平静之下,波光潋滟,暗流涌动。
萧战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那点因局势紧绷而生的烦躁,奇异地被一种更柔软的情思挤占了。她甚至觉得,他此刻强自镇定的模样,比平时那副完全无懈可击的虚弱,更生动,也更……惹人怜爱。
“咳,”她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终于收回了手,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他微凉皮肤和布料下清瘦骨骼的触感,“你……脸色还是不好,回去躺着吧。钱庄的事,我来安排。”
谢知微也迅速垂下了眼帘,掩去所有情绪,低低“嗯”了一声,扶着椅子站起身。动作间,广袖拂过,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和她掌心残留的、属于阳光和力量的气息。
他走向内室,脚步比平时略显急促。
萧战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帘子落下,才收回目光。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烙印着他手臂的轮廓和温度。
她缓缓握紧拳头,仿佛要将那陌生的、带着一丝甜意的悸动,牢牢攥住。
******
三日后,京城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御史台接连收到数封匿名举告,直指城南“永盛”钱庄涉嫌非法集资、利钱过高逼死良民、账目不清等数项罪名。证据算不上铁证如山,却足够引人注目。
顺天府尹迫于压力,不得不派人上门查账。钱庄虽未伤筋动骨,但一时风声鹤唳,幕后东家二皇子府上,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是夜,萧战凰处理完军务,回到主院时,夜色已深。内室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谢知微似乎已经睡了。
她放轻脚步,走到榻边,想替他掖一掖被角。刚俯下身,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清亮如星的眸子。
“还没睡?”她有些意外。
“在等夫人。”谢知微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
萧战凰在榻边坐下:“等我有事?”
“永盛钱庄的事,夫人处理得干净利落。”他轻声道,“想必,二皇子府上此刻正鸡飞狗跳。”
“不过是给他们找点事做,省得总盯着南境。”萧战凰哼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青锋他们现在如何了……”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榻边的手背上。
萧战凰微微一僵。
“夫人不必过于忧心。”谢知微的声音很近,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青锋是夫人亲手带出来的兵,必能逢凶化吉。我们已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便是等待,以及……准备好迎接下一场风雨。”
他的手很凉,力道也很轻,却奇异地驱散了她心头的些许阴霾和焦虑。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翻过手掌,将他的手指握在了掌心。他的手指修长,带着读书人的雅致,却也冰凉得让她蹙眉。
“手怎么这么凉?”她低声问,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冰凉的手指,试图驱散那寒意。
谢知微似乎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任由她握着。黑暗中,他的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幸好,她看不见。
“老毛病了,不碍事。”他声音有些发紧。
“明日让府医再加几味温补的药材。”萧战凰不由分说地决定,握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两人一时无话。黑暗中,只有彼此交握的手,和逐渐同步的、清浅的呼吸声。外界的风雨、南境的杀机、朝堂的诡谲,仿佛都被隔绝在这方小小的、温暖的天地之外。
“谢知微。”许久,萧战凰忽然低声唤他。
“嗯?”
“等这些事情了了……”她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我带你……去北境看看吧。那里的天空,比京城开阔得多。”
谢知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温暖。他沉默了片刻,才极轻地回了一声:
“好。”
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勇气和……期待。
萧战凰听着他这声回应,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