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见我欺负你的千祖母?”千予问道。
宋淼昊呆呆地看着她,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这姐姐轻轻一弹的功力可真厉害。
飞那么远,把他的腰佩给打裂却不碎,他能感觉她能直接把自己的腰佩击碎,但保留了力度,以免腰佩碎裂一地,炸裂一地。
他要是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宋淼昊崇拜完,又意识到了她说的话。也对,自己也没有看到她欺负千祖母,上来就质问,真的很不懂礼貌。
父亲说过,男子汉说话要有凭有据,信口拈来就是造谣了。在军营,这是最忌讳的,对军心不稳。
“没,没有见你欺负她。”宋淼昊立怂道,他是讲道理的,他可不是被她刚刚的弹功给迷了眼。
不过,这姐姐要真是千祖母的外孙女,也就等于是自己的姐姐,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跟她学弹功。
想到这里,宋淼昊心里就砰砰砰地激动。军营里有人教他剑术,有人教骑射,教他摔跤,拳法,可就是没人教他弹功。
千予见小孩老实了,便不再说了,不过这小孩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兴奋的感觉,是她会错意了?
她不理解,不过这小孩热切的眸子让她有些瘆得慌。为了掩饰自己被小孩盯的不安的心态,她只能别开眼,继续低头吃松子。
偏厅里极其的安静。
满布裂纹的腰佩并没有让宋淼昊心烦,她知道母亲不喜这位姐姐,不然也不会打破常规,主动让自己来看望千祖母。
所以现在的他还在想如何在母亲面前让自己亲近这位姐姐便得合理化。
自己现在没有找到这姐姐欺骗千祖母的把柄,直接指责她实在是没有底气。
那接近她,跟她搞好关系不就可以更多地了解情况,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叫深入敌营,获取情报。
想到这里,宋淼昊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这样自己不仅能学功夫还能不被母亲叨念。想到这,他端坐了仪态,正欲开口,就被门外慌乱的脚步声打断。
有些不悦地朝着门口看去,只见母亲的丫鬟香墨正和身后的家仆,提着很多包点心走了进来。
“小爷,您怎可丢下奴婢自己就跑了?”香墨轻声责备,紧接着又嘀咕了一句:“还好千老太太没醒。”
宋淼昊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很不快,瞪着她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希望千祖母醒?”
香墨没想到小爷会拿这个来质问自己,只觉得委屈。
她怕小爷一个人来算计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是将军女儿的女子,没有自己盯着,不能在千老太太面前落地好,加上自己没能在千老太太醒来看到小爷的表现,也不能跟夫人交差。
可望着双眼瞪得跟牛眼一眼的小爷,香墨也只能低头:“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只想让千老太太在奴婢送来这些点心之后醒来,这样看到小爷的孝心,她会更加开心而已。所以说错话了。”
香墨诚恳又小心道,宋淼昊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小孩,虽然还是不快,但没有计较:“下次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再说我让父亲打你板子。”
“奴婢,奴婢知道了。”
“好了,把这点心拆开,给这位姐姐尝尝。”宋淼昊随机吩咐道,他要跟千予破冰,自然是要献上殷勤,不然怎么学弹功。
可香墨一听小爷还要拿这东西讨好夫人眼里的敌人,自然是不乐意的:“可小爷,这是给千老夫人买的。”
“不是让你买了这么多吗?等千祖母吃完也不新鲜了,我再买新鲜的便是。”宋淼昊撇嘴道,他很不喜母亲派来跟着的这个丫鬟,怎么总是反驳自己。
"可——"香墨还要再找借口,千予剥着松子抬头拒绝:“我不喜吃糕点。”
她清冷的声音传来,香墨愣了一下,而宋淼昊黑着脸瞪了一眼香墨,只觉得是她不听话,这个姐姐才这么说的。
不行,他得再找个接近这姐姐的机会。宋淼昊在狠狠地扫视了香墨一眼之后,注意到千予一直在吃松子,大眼一亮,又立即吩咐香墨。
“这位姐姐喜欢吃松子,你去味珍斋去买十斤来。”
香墨震惊地看着自家小爷,又望着自己手里提着的点心,又想拒绝,但还没开口,夏妈妈就被管事提醒着走了进来,香墨一见夏妈妈过来,就立即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迎了上去。
“夏妈妈,这是我家小爷特意交代给千老太太买的零嘴。我们排了许久才买上的。”香墨殷勤道,说道这里又瞅了一眼一身素色褶皱麻布衣服的千予,略带了一丝嘲讽。
“小爷有心了。”夏妈妈客气道,给身后同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上前接过了点心,这个时候宋淼昊冷冷地看着香墨:“行了,你现在给我买松子去。”
夏妈妈一听要松子,注意到宋淼昊一旁的小方几上的罐子里有松子,有些不解:“是府上的松子不好吃吗?”
见夏妈妈困惑了,宋淼昊立即换了一副笑脸:“不是的,夏妈妈,是姐姐喜欢吃松子,我想送给她吃,与她好相处。”
男孩说完,香墨的嘴都抽了,她正要扭头瞪坐在一旁的乡下破落户,就听到那破落户啪啪打脸自家小爷的冷漠音:“我不要你的松子。”
夏妈妈也是有些消化不了,这是小爷想巴结孙小姐,孙小姐不买账。
若这不给小爷面子的是其他人,她倒是可以说上两句维护小爷,可这位可是自家在外受尽了苦头的孙小姐,她护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说她。
想到孙小姐流落在外吃的苦,夏妈妈眼眶又要红了。
一旁的香墨见这破落户这么不识好歹,提一口气上来,就要指责,但她还未开口,宋淼昊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立即喝止住了她:“香墨,你过来,我与你说句话。”
“哈?”香墨有些懵地望着自己小爷,到嘴要教训那破落户的话都咽了下去,凶狠的眼神也弱了八分。
不解中,香墨还是走了过去,靠近了自家小爷,宋淼昊见状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香墨弯着腰,把耳朵凑近,宋淼昊则用手挡住,凑在她耳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要了解敌人才能至她于死地。这叫兵法,你懂不懂?”宋淼昊很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其实他对至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并不强烈,不过是掩人耳目拜人为师的幌子。
“小爷的意思是,故意接近她,再抓她的把柄?”香墨眼睛一亮地小声确认,宋淼昊很嫌弃她得意的样子,可又不得不点头。
香墨这才开心起来,勾起嘴角起身,不忘冲自家小爷竖起了个大拇指,站笔直了身子,大声道:“那奴婢这就给这位小姐买松子去。”
香墨的大声让夏妈妈从酸涩的回忆中回神,她想着千家家大业大,也不缺这些松子,何必话说的这么大声,跟她家孙小姐占她几颗松子的便宜似的。
但又想这是小爷的心意,便也不做声了。
千予不解地看着这个心情跌宕起伏的丫鬟,实在不明白她与这小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刚刚不是说了不要吃他买的松子吗?
不过看得出来,这小孩在自己刚刚那一弹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莫名的殷勤了。
既然他这样想着法讨好自己,而自己又不想要他的松子,那就换个法儿,满足他讨好自己的愿望。想到这里,千予盯着即将走出门口的香墨,开了口:”买松子,不如给我剥松子。“
她这话一出,香墨的背影僵了,她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能吃她剥了壳的松子的人,至今为止只有二品大将军的将军夫人,这个破落户怎么能厚颜无耻——
“可以,香墨,给千姐姐剥松子去。”宋淼昊见千予发话了,立即狗腿到,只要被人接受,他就离拜师学艺的时间不长了,自然要抓住机会。
香墨咬牙切齿的的表情在转身之后又换上了得体的笑脸,她告诉自己,忍忍忍,小爷是未来的小将军,他懂谋略,自己要配合。
“奴婢这就来给您剥。”
夏妈妈算是看出来了,这香墨是很不喜孙小姐的,可想一想,香墨是王氏身边的人,便能理解。但看香墨掩饰着不快给孙小姐剥松子,伺候着她,心里只觉得畅快。
千予能看出这丫鬟不喜欢自己,可她都已经再给自己剥松子吃了,对自己不善却又奈何不了自己,所以千予的心情没有半点影响。
很快,寝房里就传来了千老太太醒来了的消息,宋淼昊听到秋妈妈在外面开心地通报,就立即起身冲了出去,夏妈妈也扭身要走。
千予没有要跟上去的打算,对她来说,老太太昏迷虽然也会让她情绪有些低落,心里不适,但因为没有从小到大陪伴的感情基础,对于她来说还是陌生人的成分居多。
而且那么多人都凑到人家病床前去,自己没必要凑着热闹,只需要等着叫就是了。
然她想继续吃松子,但香墨却不想剥了,她抬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提醒:“这位小姐,您是不是也该去看看老太太了?”
香墨的话让跑到门口的夏妈妈回了头,她扭头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千予,回过头来:“孙小姐,您还是跟奴家一块去吧,老夫人一定很想再见你。”
千予还是被夏妈妈拉去了老太太的寝房。
她踏进去的时候,宋淼昊已经扑在床上抓住老太太的手了,这小孩感情饱满,一下子就流出了泪,老太太心疼地替头擦拭这,抬头就看到了进来的千予。
看到千予老太太便立即红了眼,夏妈妈便拉着千予过去,宋淼昊见状也擦着泪退了出来。
千于被安置在老太太床沿坐下,老太太抓着她的手,想到那件衣服上未能洗干血迹的窟窿,还有那块千家祖传的玉佩,想到千予说的她的母亲为了生下她才咽下最后一口,泪就止不住,唇瓣也一直在颤抖。
“老太太,您别太伤心。你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是身体要紧。”香墨突然从后面出现,关心道,接着又认可地看着自家擦泪的小爷:“得知您病了,我家小爷特意让我给您买了芳华阁的所有糕点——”
香墨的话还未说完,夏妈妈就皱了皱眉,直接过去把她往外扯:“谁让你进来的?你没看见我家老太太要跟孙小姐说话吗?将军府的一等丫鬟怎么这么没规矩!”
夏妈妈推搡着香墨出去了,香墨话还没说完就被狼狈的关在了外面,她还想回个嘴,可看到门外的管事用嫌弃的眼神盯着自己,只能跺跺脚算了。
屋子里,老太太只是紧紧地抓着千予的手,没有说话。
她沧桑的双眼泛着泪光,抬头痴痴地看着千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不知为何,本来眼眶干涩的千予,被她这么一直盯着,想到了石妈妈口中自己母亲的生前的惨状,两滴泪便从眼眶滑落。
“那个包裹,再拿来,我细看看。”老太太哽咽道,千予扭头看了一眼夏妈妈,夏妈妈便出去了,没一会儿,饱着一个麻布包裹走了过来。
包裹在床上放下,老太太终于放开了千予的手,苍老白皙的手指颤抖地揭开包裹的节,再慢慢将盖着的软布拉开。
之前她确认了一件首饰还有玉佩是自己女儿特有的时候,就昏死过去了,这次她要看个清楚,她想知道自己女儿生前最后一刻是什么个模样。
首饰一件件看完之后,老太太注意到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她抬头问千予:“这是什么?”
“这是射中我母亲胸口的箭,我的养母将其保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