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救命恩人是朵黑莲花 第3章 喂药

才散去一些的警惕心再度浮现，而且比起之前，谢珩对少女的戒备还要多上许多，即便他打定主意不想吃对方的这颗药，但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容他不想。

加快的心跳声在这等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明显，他微屏住呼吸，试图掩盖自己的不安，可效果甚微，耳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不住乱跳的心跳声。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从木盒里拿出丹药的少女也没有半点迟疑，在他不安又防备的眼神中，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精准地将那颗浅绿色的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谢珩根本就没有抗拒的可能，无法设防的牙关被少女轻而易举地抵开，分明是略显粗暴的动作，可柔软的手指带来的似乎只有温柔。

手指探入他口中，他的舌尖能清楚地感觉到坚硬的丹药先是抵过舌尖，然后在舌面上轻滑而过，顿时化作温凉清香的药汁，不容他拒绝，就顺着喉咙一路滑进了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目露恼怒的谢珩虽然很想这样质问，但他动弹不得，也就开不了口，更加做不出其他反应，此时此刻，少女的手指仍在他的口中，他清楚地察觉到那抹长长的，细致润滑的微凉柔软之物，压在他的舌面上。

这会儿，那颗已经吃下去的丹药有什么效果，他会面临什么……这些对他来说反倒是其次了，此刻少女的手指就这么伸进他嘴里，按压住他的舌头，这对于谢珩而言已经是过分亲密的接触了，而且看少女的架势，一时半会都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的身体还是无法动弹，但变得更加僵硬起来。

怎么还不拿出来……谢珩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地心想，可不是自己要含住她的手指，是她伸进来不拿出去，自己只能被迫含着……所以不是他故意的，并非是出自他本意……

他甚至清晰地感知到口中含着的那根本来温凉的手指慢慢被他嘴里的暖意捂热，变得温暖起来，在口中过分温软的触感，着实是令人有几分紧张。

谢珩还不是未来那个好像天塌地陷在他面前都不会让他的脸色心境有什么波动的谢大将军，尚且是少年的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没有脸红害羞，还能强撑着脸色正常与少女对视，就已经是极限了。

更过分的是，始终盯着他看的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谢珩暗地里的窘迫，她表情不变，只是被谢珩含在嘴里的手指随着勾了勾，轻轻挠了挠他的舌尖。

这样的动作成功换来了谢珩难以置信又震惊难掩的目光，即便这会他的身体不曾被药物控制，恐怕也会因为她的动作僵硬当场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他没有被制住，也不会任由对方这样，这样戏弄自己。

而因着此举，对方手指上的每一处纹路都清晰地通过舌尖传递到他的脑海里，进而在其中还原出手指的样貌，而指尖剐蹭带来的触感，更是令他心尖猛的一颤。

回想起最开始少女的接近，谢珩再一次深深感觉到对方的难以预测，毕竟谁能预料到，一开始还是隐约针锋相对的气氛，到最后会变成目前这样的……暧昧场景。

思绪不可遏制地朝没法控制的方向拐去，他开始想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让对方指腹上的纹路肌肤都染上了他的津液，沾上了他的味道，附上了他的温热暖意……

他难得的思绪混乱了一番之后，少女的手指也慢慢从谢珩的口中抽了出来，却并未离开，而是以双指覆在了他的唇瓣上，先是轻轻按压了一下，旋即指腹轻抚摩挲，似是在细致地描摹他的唇线，随着她柔和缓慢的动作，少女半垂了眼眸，凝视着他的眸光似乎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即便是有些冻僵失去知觉的唇瓣，此刻也感觉到了指尖的柔软温热，感受到指腹轻擦而过带来的点点酥痒，谢珩有心想避开，但依旧无法做到，只能任凭那点不间断的痒意一路传到心底，仿佛有一片羽毛此刻也在轻轻地撩拨他的心尖，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又加快了跳动，这次仍是因为紧张躁动，但原因已经大不相同了，从胸口生出的莫名暖流，顺着血流过的地方，一路蔓延至全身，让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洋溢着微妙的融融暖意，就连他的呼吸都悄悄地急促了几分。

凛冽寒风裹挟着冰凉的雪花片片落在了他的脸上身上，几乎是很快就被融化，带来的冷意，也压不住他心头泛起的燥意。

明明是做着这样暧昧的动作，可在谢珩眼中的少女，她的神情依旧没有半分变化，没有因为这份柔软的举动而解冻，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然地在看着他。

可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这样的反差，就更显得只是这样简单摩挲他的唇瓣的动作暧昧甚至是沾染了几分……色气。

对比起自己，在少女平静的注视下，谢珩慢慢发觉到自己的脸上涌现出淡淡的热意，就连本来还能与她对视的视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偏转游移起来。

不行，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如果真的在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无异于心虚示弱了，虽然少女这般动作的确无异于是在调戏自己，可他又不是什么良家少女，哪里有被调戏了就脸红害羞的道理。

他努力寻找着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方法，幸运的是，他找到了，除了药液的清透香气弥漫在唇齿间，还有一抹不属于丹药的清幽药香在鼻间挥之不去，谢珩很轻易地就判断出来，那缕香气的来源，就是身前离得极近的这名少女。

不是随身携带的药材丹药而散发的清香，是经年累月在药里浸染出来的，自骨髓深处透出来的清透幽冷的香气，很淡，却难以让人忽视。

……谢珩觉得这样的转移注意力不如不转移。

不同于谢珩的胡思乱想，少女始终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与他对视，哪怕谢珩视线游移不定又强装镇定地和她对上目光，她也没有什么改变。

慢慢的，谢珩和她对视的目光从愤怒戒备，紧张不安，躁动羞赧，随着身体情况的变化，慢慢变成了不解，迷惑，惊奇，诧异，激动……

因为他分明察觉到，那股药液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不久之后，汹涌奔腾的药力在体内慢慢化开，如温和的泉水冲刷过他各处经络的损伤，迅速而温柔地抚平了伤势，那种如沐春风的清爽惬意，令他受伤而痛苦的身体迎来久违的轻松。

谢珩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比以往还要强大，体内体外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翻涌。

此时此刻的他，既兴奋于自身伤势的痊愈，也震惊于这颗伤药的功效，然而他也只是觉得这颗丹药的效果如此好，想来并非凡品。但是随着这些年阅历的增长，谢珩知道的越多，见过的珍稀玩意儿越多，也就越能深刻明白，当年那颗被他视作“伤药”的丹药，究竟有多珍贵。

尤其当谢珩已经是边境的大将军时，那种感觉，更加深刻。

现在的谢珩，只是带着几分欢喜地感知着自己体内的伤势好转，甚至沉疴都被一点点抚平，灵元也在迅速恢复，只是即便灵元充裕，前所未有之强大的他，还是无法恢复行动能力，还是无法调动属于自己的灵元。

禁锢住他的另一股药力，不管他用各种方法，都是无法冲破。

尝试了几次之后，谢珩不再做无用功，他平复下心绪之后，诸多疑虑就涌了上来。

为什么会救他？为什么要将这么一颗丹药用在他身上？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谢珩再次将不解的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少女不知何时已然停下了摩挲他唇瓣的动作，只是手指依旧停留在他嘴唇上，稍许用力地按压着——不过她孱弱的手指上的力道，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深深地看向少女清亮又幽邃的眼眸，方才被他打消的猜测，因为身体真实的反馈而得到证实，反而更加让人难以置信起来。

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这一颗伤药，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否是他根本承受不起的？

然而他转念一想，对方既有如此良药，何必浪费在他这么一个陌生人身上？不说少女本身也是重病缠身，看起来似乎比他更为需要此药，就说少女两次出手显露出来的修行底蕴，难道还需要他这么一个实力不算很强的修行者？

要说修行天赋不凡什么的……谢珩虽然在这方面足以自信甚至是自傲，但他心中也是明白，天赋高，对敌厉害，在天阙乃至于天阙皇城这个地方，实在不能说是凤毛麟角。

谢珩无法理解，在心怀谢意之余，更多的其实还是警惕，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颗上好的伤药，要付出的代价，他其实是担心自己承担不起的。

归根结底，还是他对陌生的好意善意，始终持怀疑态度，再者说，即便少女的确给了一颗足以将他身上伤势尽数治愈的丹药，可自她出现之后对自己做的种种行为，都很难让人付诸信任。

但是谢珩眼中透露出来的疑虑，依旧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应。

就这么僵持了良久，少女终于是慢慢收回了手指，谢珩视线敏锐地扫过，发觉到她的指尖，沾染着的尽是血迹。

他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咬断那只兔子的喉咙来吸吮鲜血，就肯定有血飞溅得到处都是，想来嘴唇上应当全是兔子的血，少女刚才的动作，沾到血再正常不过了。

少女垂眸一扫，也注意到了自己指尖上的血迹，她手指微顿，旋即视线上移，看向了谢珩的唇瓣。

他的嘴唇本就异于常人的红，此刻沾染了血，更是殷红胜血，在堪称雪白的脸色衬托之下，猩红而刺目，即便谢珩自己没看到，但也能想象到，他满嘴都是鲜血的样子，可以称得上是恐怖血腥的场面，是不少人见了，即便不至于害怕，但也会心里一震的程度。

但谢珩分明感觉到，那名少女看向自己嘴唇的那道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反而在一瞬间，似乎变得极其火热灼亮起来，不过也只有那一息之间，下一瞬，那抹光华便熄灭，恢复如初。

短暂到他险些以为是幻觉，若不是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少女脸上，只怕会错过这一瞬。

但即便他看到了，却也仍是不能理解少女的目光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自己嘴唇上沾了血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如今的形象，尽管他自己看不到，但他可以肯定，绝对算不上好，那她这般看着自己，又是为什么呢？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令谢珩都意想不到——或者说是完全无法预料的举动。

染着猩红的手指缓缓抬起，那截沾着他唇血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早在取下帽子的时候，谢珩就注意到她的嘴唇没多少血色，此刻在雪光映照下更显透明，是几近水色的唇瓣，带着玉器般的温润光泽，又更像是冰晶的颜色，但是比新落的雪更冷，令人想起洒落在冰层上的月光。

唯有唇珠处凝着一点极淡的粉。

但因着这般动作，少女的手指只是轻轻一点，水色唇瓣骤然绽开一抹猩红，妖艳又刺目，血迹顺着唇纹晕染，如朱砂滴入清水，妖艳的赤色刺破冰雪的苍白，就这么在她嘴唇上勾出一朵艳丽的梅花。

谢珩的目光几乎是不可遏制地落在了她的唇上，被牢牢钉死移开不得，那一点血色沾染而上时，一下子就给她平添了几分艳色，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那抹红，将少女的病气化作诡艳，莫名让人想起古卷里以血为妆的山鬼——或许这名莫名出现的少女，就是山中艳鬼呢？

而且不止于此。

少女微微张嘴，呵出的语气缠绕着血色，粉色的舌尖如初绽的花蕊，从染了血色的唇瓣里探出，轻缓地舔舐过指尖。

这个动作，带着猫儿似的优雅与残忍，殷红血迹被舌尖卷入口中，指尖也随之探入，这般浅含着自己的指尖，贝齿若隐若现地扣在指节上，仿佛在品尝什么佳肴。

这般浅含染血指尖的景象，落入谢珩眼中，妖异古怪得令人窒息，她就这样低垂着眼眸，眸光流转如冬夜深潭碎冰。

所有的神情都沉入潭底，唯余唇角沾着的血珠，眉眼弧线在血色映衬下显出惊心动魄的细致，此刻的少女，不再是冰雪堆砌的人偶，倒似刚从千年古墓里苏醒的精魅，唇齿间还残留着陪葬朱砂的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