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且慢,我们还未确定这是否真的是你师兄。”自屋檐上跳下两人,一人体型瘦削,一人微胖,那瘦点的人走向尸体,蹲身查看,他嗅到了空气中苦涩的草药味与浓重的血腥味。
易为春刚刚站在巷口,巷子幽暗,陈同面部朝右侧偏移,正好看不清面容,或许是身形相似?
“你们是谁?”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掏出手帕放在唇边,眼角微红,身上抖动不止,面色发白,好生可怜,“你们当真以为我这弱女子毫无武功能杀死他?”
微胖男人出声安抚,“在下县衙查案,姑娘你无需害怕。”
体型瘦削男子点了点头是陈同,他又转身从头到脚将易为春细细打量个遍,声音威严:“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此?”
“邱大人!绝对是她蓄意报复!今天晚上饭馆的就是她,她还有个同伙!”
“魏公子,我并没有与你讲话。”那位邱大人轻抬眼皮,冷漠瞥了眼陈同的师弟。
“大人,小女名为伊小春。我的确与这位陈公子在酒楼有过节,那位青衣女侠也不过看我可怜出手相助。”易为春嘴唇轻颤,“我的包袱丢在了饭馆里,那女侠心好带着我回来取包袱,我们是前脚回到的饭馆,他们就后脚走的。
那包袱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快要宵禁了,女侠依旧陪着我寻找包袱。
途中,我们路过巷口时听到了打斗声,那女侠也是个热心肠的很快冲进了巷子里。”
易为春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可惜我们还是晚了,陈同他已经遇害了,那贼人转头逃跑,女侠就立马去追那贼了。”
邱大人静静凝视着易为春的双眸想从中捕捉出有用的信息,“跟我们回去调查一番,如果你真的无辜,我们会放你走。”
跟着走也有了个地方住,易为春乐观的想着,希望不要给自己安排牢房,否则她真的会去越狱。
至于白凌,她能够平安无事那是最好的。
夜半,安县已然宵禁,街道空无一人,夜风拂过,树影婆娑。
易为春站在县衙一堂,这里只有邱大人看守,宋少杰则是带着一行人清理事发现场。
幸好当时自己只隐藏去了会武功的部分,而且,这些人当真只是县衙的?
约莫过了三炷香,白凌风尘仆仆的被一天带了进来。
“承宇,这位是剑南派首徒白凌。”从面貌上看来说话这人年过三旬,胡子拉碴,“为什么剑南派的脑子都不灵光?”
易为春想了想如此无厘头,丢剑只为耍帅的白凌,不禁陷入沉默,还真是有点不太灵光,但为人又十分热心肠,也不知是好是错。
邱承宇见只有那青年一人开口询问:“王轩呢?”
“他被贼人暗器所伤,在县衙后院处理。”
易为春出声提醒:“那贼人暗器涂抹由冰莲制成的寒冰露,大人可小心。”
“多谢伊姑娘提醒,不过你二人身上嫌疑还未查清,只能暂且先委屈二位了。”那黑衣贼人已被抓回,尚在昏迷中,只待清醒后进行审问。
就这样,两人被押送进县衙的牢房里,这牢房并不像想象中的阴暗潮湿,甚至还摆放着床铺,凳子,十分宽敞。
到了牢房易为春开口询问白凌:“白少侠,发生了什么?”
白凌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拿起树枝在地上飞快写下“我被下药,不能说话”这八个字。
“……出去我想办法给你解开。”
“两位姑娘,想出去吗?”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牢房角落传来。
易为春抬眼看去,是一位穿着粗布麻衣在右臂膀还打着补丁的男人,他故作神秘的低着头。
易为春挑了挑眉道:“你有什么办法?”
男人勾唇一笑:“当然,我有无数办法,你知道掌握天下无数情报的那个玄影楼吗?”
“这谁不知道?”易为春走近男人,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是穷且装,“你是玄影楼的?”
“玄影楼的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好吧,现在是又穷又装又二了,易为春发出疑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在等你,我的有缘之人!”男人猛地抬起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但一身麻衣满是补丁,在看清面前易为春时神情一愣,眼中划过迟疑。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又继续说:“只需要五百两银子!最迟明天,你们能立马出去。”
白凌在地上划了两个字,“骗子。”
易为春赞同白凌的说法,她学着男人的方式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我这有一本武林秘籍,只需要五百两!”
“我不是傻子。”
易为春回答道:“我也不是傻子。”
那男人见骗不着也不在说话,独自坐在角落,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白凌又说不了话,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天边一缕阳光从天窗照入牢房。
邱承宇已然站在铁牢外看向易为春:“姑娘,你可知制成寒冰露的是何冰莲?”
易为春当然知道了,那可是北荒冰莲,表面上只是摇了摇头:“我只嗅了嗅那暗器,如若能带我去看看病人,或许能看出来。”
“多谢姑娘。”
这时走廊处一壮实男子疾驰而来,跑到气喘吁吁的大牢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官兵。
那男人看到角落的男人义愤填膺大喊道:“谢公子!!你们这些官差,我家公子不过行侠仗义!!”
邱承宇并没心思管这档子事,带着易为春走出牢房,来的郎中全都为王轩诊治过。只有其中一位开了一纸减轻病症的药方。
易为春跟着邱承宇去往县衙后院的客房,推门瞬间,冰冷寒意席卷而来。
病人面色苍白,唇色发青,即使屋子里生着暖炉,靠近时也宛若身处极寒冬日。
其实这毒并不算棘手,配方也是典型的华而不实。她深思片刻,想出了对策,开口道:“拿纸笔,烈酒,银针以及匕首,火焰与针线,还有裹伤布。”
邱承宇动作极快,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找来了易为春所需要的全部材料。
易为春唰唰两笔开出药方,随后匕首银针烤火烈酒消毒一气呵成。
邱承宇将药方递给身后差役,易为春拿起银针飞快刺入穴位,又用匕首烤火,烈酒消毒,迅速刺入发言的伤口处。
匕首于伤口处割下十字,墨血带脓,暗藏在体内的银针被尽数剜出。
不过三炷香时间,敷上药草,王轩面色逐渐好转。
易为春不禁在内心感叹,这手法如果让南先生看见定会拿拐杖敲自己的头,实在是太粗暴了。
看这手法,邱承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他曾在京城见到过,这是药王谷的手法……
“姑娘可是药王谷弟子?”邱承宇试探性询问。
药王谷弟子?其实也算半个吧,但严格说来,她没拜师也没入门。易为春模棱两可道:“在药王谷学过医术。”
邱承宇的态度瞬间软和了不少。
易为春心中的猜想更加准确,为何县衙迟迟不出,因为此人权柄比县衙大,处理江湖案件,朝廷势力,与药王谷交好,恐怕也只有只有六扇门了。
邱承宇垂眸沉思,这姑娘出身药王谷再加上剑南派首徒,这两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正派,怎么想也不可能参与这起牵扯邪教势力的大案。
“多谢伊姑娘施救,我令人给两位姑娘准备两间客房,先委屈姑娘一下。”
即使知道这人是秉公办案,但作为金枝玉叶的公主被关入大牢,传出去这要被上京那帮人嘲笑死。易为春呵呵冷笑:“对比牢房这不算委屈,大人,麻烦您帮我寻找我的包裹,里面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易为春是要去碧月山庄参加大赛的,怎么可能会在此一直浪费时间。
等着接出白凌后,易为春找县衙要了几味药材,给她解了哑药。
白凌又继续保持高冷的姿态,仙气飘飘,即使手中无剑,却有一种剑道高手的气质,难道这就是天生剑骨吗?
不过这一忙活,很快到了傍晚,邱承宇将易为春的包袱送来,刚要转身离去,易为春叫住了他:“邱大人。”
“怎么了?伊姑娘是有何事?”
易为春翻了翻包袱,想要帅气的抽出自己的青鸟玉牌,可没成想翻了个底朝天,包里的银钱全部掉了出来也没找到。
感觉天塌了,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眼前不正是六扇门人员吗,只要一报玉牌丢失……
所以直接说我是平乐公主?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并未见过公主的情况下,自己比那谢公子还像个骗子。
“邱大人,我的包袱可否由他人接手?我有一物件丢失了。”
找不回青鸟玉牌,现下只有一个法子,寄信给南先生,再让南先生差人去告诉父皇。
“这包袱是在魏公子那边取回的,或许是他们拿了你的东西?”
“大人可否带我前去搜查?”
邱承宇点了点头,县衙距离那魏公子的客栈有点远,到了店家已经快打烊了,但一听是官家办事,那叫一个配合。
可推门,魏公子并不在此,脏乱的房间,地上还有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邱承宇惯性去查看灰烬,凭借多年六扇门断案经验来看,是纸张。
易为春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寻找自己的玉佩,可最终还是未得任何结果。
无奈,只能返回县衙,转过一条街时,在县衙的方向火光冲天,邱承宇看了看身后的易为春,从怀里掏出个做工精巧的手镯,“姑娘,你先用此傍身,镯子向右侧掰动即可发出暗箭。”
易为春接过桌子,感激道:“谢谢,邱大人要注意安全。”
邱承宇的轻功非常好,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易为春跳上房檐往县衙方向赶去,说实话她的轻功还不如跑起来快,可以谈得上笨拙。
“噗嗤————”讥笑声从东处屋檐传来,爽朗且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这轻功赶得上我八十岁爷爷,不对,你还是赶不上我爷爷的。”
易为春脚步踉跄,被这么一损,脸刷的羞红,有点气急败坏的说:“对对对,你轻功厉害!”
“那的确。”黑影从隔壁屋檐窜了出来,如浮光掠影般轻盈如飞。
满身补丁的麻衣,这是———牢子里那个坑蒙拐骗的谢公子!
这谢公子奔向远处,很快又折返回来,轻松跟上了易为春的步伐,讥笑道:“你扑棱这两步还不如我家养的大鹅,展个翅膀飞的比你高。”
易为春深吸一口气,脸上红晕更甚,又羞又恼,但很快她调整好心态:“公子轻功如此卓绝,究竟是如何练习?”
“我天赋极佳,与你自然是不同的,哪怕我躺床上好吃懒做二十年你也追不上我,”谢公子顿了顿,显然也认出了昨晚的狱友,说出了与易为春相差无几的话,“我看你骨骼不错,不如五百两买我这本武林至尊轻功秘籍。”
“秘籍?在哪呢?”易为春嘴角含笑,这谢公子为何如此欠打?她佯装好奇靠近谢公子。
“在这———”
正当谢公子从怀中掏出秘籍之际一拳,用足力道,击到胸口,他反应迅速,很快用内力防身。
“你不知道你真的很欠骂?”所用力道不过两成,也只是让人肉痛罢了,易为春甩了甩手臂,“不过你这人为何此时出现在此,真是蹊跷得很呢!”
“那我要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呢,莫非是暗恋本公子?”那谢公子摆出防守架势,不过他并不觉得易为春有多厉害,毕竟轻功如此稀碎笨重,虽然刚刚那一击确实有力道,但不在点上。
可令谢公子没想到的是,易为春看似轻功笨拙,实则武功敏捷且柔中带刚,相当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