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87章 病情

“这样子知府少些苦楚，别说话，下面我要专心了。”月尽欢说了一句，手指连点，点在了知府抽搐的四肢上，原本虬起抽搐的肌肉总算放松了下来。

知府夫人两目含泪，心疼不已，但是见到月尽欢行事有度，知道她不是胡来，于是强自忍住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月尽欢。

月尽欢按着自己感受到的脉象，伸出手在知府身上前胸后背数个大穴一个个点了过去，光靠指法当然不可能治好知府的毒，这只是帮知府平复紊乱的气血，以及虽然被月尽欢强行打断抽搐，但是现在仍然纠缠紧张着的肌肉。

到底修为不如燕归尘，月尽欢虽然知道手法和位置，但是实行起来困难重重，点穴之余还得用上按揉的手法，远远做不到燕归尘那样轻松写意，一指头过去就能奏效。效果也只有燕归尘施为的六成，但是问题不大，眼下已经足堪用了。

月尽欢有些庆幸，为了防止燕归尘的蛊毒突然失去控制，她和燕归尘都随身带着百解丸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了。

月尽欢能做的已经做完了，现在就等着列云天带来茶水送服百解丸了。

伸手去腰间摸出了小瓷瓶，列云天急忙忙的正好回来了。倒是正好，月尽欢向知府的人中伸出了手，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捏。

“嘶——”知府被捏人中的痛楚惊醒，懵懂间觉得毒发的痛楚消解了些，反倒是□□上有几处哪里都痛。

月尽欢一手拿药一手端茶，递到了知府面前：“知府大人，服下吧。”

知府迷迷瞪瞪，看夫人儿子和郭神威都在也并无一人阻拦，想着这应当不是在害自己，接过水和百解丸，扬脖吞进了肚子里。

药当然是有效的，月尽欢下手堪折重，但是力度有刻意控制，一刻钟后，知府中毒的痛楚和身上的疼痛就尽数消去了。

月尽欢对这个结果早有计算，所以她只在知府服药之后给知府切了脉确定一切都在控制中之后，便放知府自己休息，她则是跑到一旁去看花去了。

知府自觉无碍，吐出一口浊气，站起了身：“感觉好多了，多谢姑娘出手。”

月尽欢正捏了根花枝拉近，打算闻一闻。听到知府的话，月尽欢轻轻松开捏着枝条的手，转身对着知府行了一礼：“知府大人客气，小女子月尽欢，受人所托前来为知府大人诊治。因为情况紧急，下手有些重也顾不上礼节，恐怕冲撞到了知府大人，还请知府大人见谅。”

“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列知府下意识摸了摸人中，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被月尽欢掐紫了。

算了，反正有胡子，就算有淤青，公干的时候应该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姑娘是受人所托？”列知府好奇地问，“不知道是哪位……”

“父亲，是侠义阁的丁阁主请来的，丁阁主还手书一封让这姑娘带来了。”列云天急忙上前，把怀里的书信递给了列知府。

列知府说了一声失礼，打开了信封。

月尽欢也懒得自己说清前因后果，想着丁捉影的信里应该有写，就等着知府读完，也好给自己省点事情。

但奇怪的是，知府的脸色在看到书信的一刹那就变得很难看，随后严肃地眯起了眼睛细细读着。

甚至看完之后，他又翻回了第一页，重新看了一遍。

月尽欢背后流了几滴冷汗，这丁捉影的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值得让人看了又看的，不会是打算和知府联手对自己师徒不利吧？

正胡思乱想着，知府随手把书信叠起塞回了信封：“诶，这丁阁主模样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就是这字，跟鬼画符一样，太难看懂了……嗯？月姑娘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列知府一脸疑惑，月尽欢听了知府的话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的信的内容，而是字迹潦草难辨才眯起眼睛严肃地分辨丁捉影写了什么吗。

真是奇了，这字得多丑啊。

“……没什么，应当是先前医治的时候费了些力气吧。”月尽欢自然不好说自己先前的担忧，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是极是极，这毒棘手，姑娘这么快就能平复毒发的症状，必定是花了大力气的。月姑娘不必拘谨，坐下说话。蔓娘你也是，为夫突然发病，你应当吓到了吧？也坐下歇歇。”

知府招呼众人坐下，又对着儿子说：“云儿你跑一趟，去取些茶水糕点——我们和月姑娘聊的事情，恐怕不方便下人来伺候。”

列云天摸了摸鼻子，没多话就转身离开了。郭神威见没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就也拄着拐杖，慢悠悠回前院去了。

“姑娘，现在没有外人了，您对外子的病情……可有什么看法？”知府夫人急忙问道。

说实话，她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夫妇见过的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就是，没有一个给她带来想要的答案。只是月尽欢先前施为将知府毒发中止目前没有别人做到过，也给了她一些希望。

知府没说话，但是心里也是想知道的——没有人不想多活一阵。

月尽欢叹了口气：“两位这般殷切，倒是让小女子不敢说话了。”

知府听了月尽欢这句话，知道自己的病情不乐观，苦笑着说：“姑娘不必多想，您也不是我们看过的第一个大夫了，多坏的结果我们都听过。”

月尽欢嗯了一声，说：“知府大人，丁阁主的信里应该写了，在下是燕剑侠的弟子，也从我师傅处学到了七八分精髓。今日前来原本不打算为阁下医治，只是先来看看脉象，回去后好同吾师做些准备再来。”

“但是到场之后，正好碰上了知府大人毒发，不得不出手。”月尽欢叹气，“先前知府大人几乎是已经在鬼门关前徘徊了，若是我不出手，恐怕我和师傅也没有再来一次的必要了。”

“这么严重？”知府夫人惊疑，“不是妾身怀疑姑娘的诊断，只是往常外子犯病虽然难受，但等半个时辰苦楚过去就好了，直到下次毒发之前都不会有异样感。早些时候药仙居王大夫的汤药还有效果时，甚至可以控制病情，让发作时也不那么难受。”

“夫人莫急，让我先按照脉象说说知府病情的变化可好？”月尽欢缓缓说道。

“知府大人约莫是两年前中的毒。”听了月尽欢第一句话，知府夫人就皱皱眉想说话，却被知府抓住手，摇了摇头制止了。

“此毒阴险，初时知府大人中的量极小，并没有发作。但人体无法自行除去这种毒素，反而会在人体内缓缓聚集，直到毒效出现，渐次加深。从不适，发展到最后昏迷的地步，并且在昏迷中丧命。”

“不过知府大人运气倒不错。”月尽欢赞叹道，“这毒算是偏门的奇毒，能认出来的人本就少，能治的就更少。但是阁下两次……不，三次接近丧命的时候都有人出手保下，让人不得不说一声天命所钟。”

见月尽欢的叙述暂时告一段落，知府夫人总算有机会将自己满腹的疑问抛出：“月姑娘，可否让妾身问几个问题？”

“自然，请问。”

“姑娘说，中毒是两年前，可外子第一次毒发是一年前啊？”

“这一节我先前提过，但是说的不细，既然夫人仍有疑问我便再细细剖析一番。”月尽欢摇摇头：“初时知府大人中毒轻微，毒素做不了什么，知府便没有感觉；中毒渐深时，毒素仍然势弱，纵有不适感，凭意志也能忍下——想来知府大人也就没多想；后面发展成头疼，但是这毒藏得深，寻常人看不出来，只能给知府大人开些对头风的治标药物；最后到了昏迷的地步，也就是一年前知府晕倒那次，已经是命悬一线。”

知府夫人捂住了嘴，知府皱了皱眉：“姑娘说的，倒是和我的经历没有出入。不过，姑娘说三次被人保下？”

“月姑娘说的应该是药仙居王大夫出手那次，和今日这次吧……嗯？那不只有两次？月姑娘是不是一时口误说错了？”知府夫人刚想帮月尽欢解释，细算之下却觉得不对。

“没有说错，就是三次。”月尽欢手在桌上点了点：“第一次是知府昏迷的时候，发展到那一步知府大人应该已经是命不久矣了，但是药仙居那位大夫的方子倒是真有奇效，有机会我也想看看那方子——不过并不治本，不能够根除此毒，只能够一定程度上削减阁□□内的毒素，把你拖回前一阶段，发病之时头痛欲裂罢了。”

“但是如我所说，此毒阴险狡诈，适应力更是极强，不能够根治，就迟早会失效，知府大人也因此面临第二次几近丧命的危险。知府大人可还记得什么时候因为毒发失去过意识吗？”

知府刚想说没有，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有一次我去侠义阁的时候，丁阁主突然从楼上跳下来，我好像短暂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就每况愈下了。”

月尽欢也想起了之前丁捉影开玩笑说把知府吓晕过去了，见到知府之后月尽欢看得出来知府不是胆小如鼠之人，这么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时候其实知府是毒发，只是正好被误解成了吓晕。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知府，月尽欢做出了进一步推断：“同为朝廷中人，丁阁主恐怕觉得知府大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毒发的，所以给知府大人吃了什么药，恰巧有用将知府从鬼门关拖了回来吧？”

“但是因为只有那次给了药，所以知府大人还是时常发病。丁阁主听闻之后也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才让知府大人病情加重，所以四处用自己的门路给知府大人找医者，也就有了我今日前来。”

“结果我来一看，知府大人又到了鬼门关边上。”月尽欢感慨道：“我一把脉，发现知府大人就剩一口气了，赶快用上了我师父制出的百解丸，这才暂且保下了知府大人的命。所以我说知府大人运数真好，两次都有人阴差阳错保下阁下的命。”

听了月尽欢的话，两口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外子平素关注治下民生，心血都用在了梧城上，想来是上苍感念，这才对外子格外关照了吧。”知府夫人说着，双手合十，似乎是在感谢上苍。

知府则想的更多，这个小姑娘说话做事颇有调理，但这句话却有着错漏：先前还说着自己三次被人救下，这里说的却变成了“两次”被人“阴差阳错保下”。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这姑娘的话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