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潘朴开口就是这一通冷嘲热讽,黄骋虎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这一次的宴会大小事宜都由他一人操办,也没寻到机会提前叮嘱潘朴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那黑衣男子一看就是个颐指气使惯了的,万一受气离开怎么办?
可出乎意料的是,尽管被潘朴当面羞辱,那黑衣男子却丝毫没有反应,恍若未闻地坐在那里该吃吃该喝喝。反倒是他背后的护卫面露凶相,手也按上了剑柄向前迈了一步。
黑衣男子听到了动静,摆了摆手,护卫面有不忿,但见主人示意,只得强压怒火,哼了一声站回黑衣男子背后。
两人这番举动被姜明看在了眼里,让他不禁以为黑衣男子这是不敢闹大,便更看轻了黑衣男子几分,也开口嘲讽道:“兄台倒是沉得住气,被人指着鼻子辱骂也能忍得下?”
这些话多少有些私怨在里面。姜明与黑衣男子前后脚到达落凤楼,黄骋虎虽一同迎接,但对待二人的态度却有天壤之别,言语举止间明显更在意黑衣男子。这虽谈不上冷落姜明,却已让他心中颇有不快,以至于后来与黄骋虎说话时,也带上了几分火药味。
而这黑衣男子,姜明不知道其来历便一直没说什么,直到此刻他猜想黑衣男子恐怕没什么底气,这才开口发难,准备抒发怨气。
听了姜明的话,黑衣男子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只淡淡瞥了姜明一眼,也懒得开口说什么。
可他这幅做派却让姜明更加来气:“阁下怎么什么都不说,莫不是真真地口不能言?若是如此,便是我难为你了,也不得不替兄台说黄长老一句待客无道了——明知兄台说不了话,却没为你准备些纸笔,故意下兄台面子不成?”
黄骋虎听着他的话脸都黑了:在场的人都知道姜明对黑衣男子发难只是因为私愤,却非要扯上自己说事,是真的不把自己这个东道主放在眼里不成?
华卢和潘朴都没有接话的意思,二人虽然好奇黑衣男子的来历,但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亲自下场得罪人。潘朴先前虽有为难之意,但好歹还把握着度,未触及底线——也是因此,黑衣男子才不作反应。
桌上的几人都能看明白这一点,除了姜明这个愣头青。
被姜明连连顶撞,黑衣男子总算冷冷开口:“本想着跳蚤蹦跶,懒得去计较,你倒是越跳越欢了。扰了我的清净,你要如何谢罪?”
姜明一怔,显然没想到黑衣男子竟会回应,可黑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称我兄台?”
黑衣男子一脸鄙夷,显然是深深以姜明对自己的称呼为耻。
“你!”姜明被气的满脸通红,“呵,你还能管得住我的嘴不成,我是遵你年长几岁这才称呼你一声兄台……说白了,我都从未听说过你这个人,谁知道你不是什么虚张声势的无名小卒?”
黑衣男子已经没了再口头争锋的心思:“……姜家庶出三房二子姜明,我和你家曾祖倒还有几分交情,便最后指点你一句:不曾听过我的名字只能说明你我地位如云泥之别,你触及不到我所在的层级罢了。”
说罢,黑衣男子双手抱胸,当真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姜明却不肯罢休,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狰狞,开口就是污言秽语,完全不顾自己先前伪装的修养和姿态了。
黑衣男子只是皱了皱眉,而他身侧的护卫却动了。
这忠心耿耿的护卫早就看姜明不爽了,自家主子何其尊贵,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屡屡出言得罪,也就是自家主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才能忍了这么久,他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护卫人影只是一闪,下一刻姜明就觉得脖间一凉,垂眼看去,森寒的剑刃正横在他的颈侧,吓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见二人的争斗发展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护卫的身手之高,自己也不一定是对手,黄骋虎这才慌了,连忙试着圆场:“这……姜公子年轻冲动,无意冲撞了阁下,但阁下何其尊贵,又何至于和他置气?不如给老夫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可好?”
“给你面子?你有什么面子啊?”黑衣男子奇怪地看了黄骋虎一眼,呛得黄骋虎差点吐出来一口老血,“更何况,给了你面子,谁给我面子?”
这话糙理不糙,黑衣男子确实是黄骋虎求着请来的,地位又尊贵,护卫武力又高,黑衣男子若是执意要姜明的命,在场的几人也只能看着。
但到了最后,黑衣男子还是把护卫叫了回来,勉强算是给黄骋虎留了点面子——毕竟他想要的只是清净罢了,姜明吓破了胆,不敢再跟自己呛声,这点虚无缥缈的面子,便给了黄骋虎又能如何。
黄骋虎见事情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境地去,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敢任由几人再闲聊下去,赶快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正事上。
“咳,先前说到哪里来着。”接连的插曲让黄骋虎全然忘了自己早先准备好的说法,最后索性打算实话实说了,“拐弯抹角地说话做事果然不是我的风格……我便直说吧,邀请四位前来,是打算与诸位一起成就一番大业。”
随着黄骋虎这话出口,几人脸上齐齐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这黄骋虎早该直入正题了,又不是造反,如此扭捏作态,早已让众人心急。
“黄家近年遇到的一些困境,虽说有朝廷方面的因素,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却是黄家经营的方针一直存在着隐患和弊端。”黄骋虎叹了口气,“可惜,我们也是这几年才发现了这些问题,只能希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吧。”
“过往黄家只顾着积累银钱,却不曾在人脉之上费什么心思,以至于遭遇了困难之后求告无门——若是黄家背后有大人物支撑,知府老儿想来也不敢那般针对。”黄骋虎似乎想起了什么,感慨了两句,“但木已成舟,眼下也……只能尽力弥补了。”
“至于具体如何靠和诸位的合作来弥补过去的隐患……在我解释之前,我想先请姜公子看看这些东西。”
因为要谈论要事,屋子的下人早就被打发出去了。是以眼下黄骋虎只能自己干起了琐碎杂事。在四人的注视下,他打开身后的柜子,随后抱着四个极其精美的锦盒,放在姜明面前,一一打开。
还好桌上的酒菜都用了精致的器皿,桌子也足够大——否则姜明面前的空地还就真不够放这四个锦盒的。
随着锦盒打开,一股奇异的药材清香顿时填满了屋内,几乎将酒气和菜香都全部压了下去。几人伸长脖子一看,那锦盒里放着的,赫然是仅看外表就知道必定是珍奇不已的药材。
药材全都被黄家提前处理过,这才得以长期保存:一盒里是一株一掌长、须尾分明,几乎有了人形的人参;旁边的盒子放着一株色泽紫金的灵芝。
至于剩下来的两盒看着就有些寒酸了:一盒里放着几颗闪烁着莹润色泽、表皮略有些褶皱的小球,另一盒里是一根笔杆长短粗细、通体漆黑的木头。
在场几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后两者皆能认出来的也只有姜明一人罢了。
“嚯,黄长老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宝贝?”见了这些东西,姜明连眼睛都挪不开了,“五百年老参!紫金灵芝!这些小球……莫不是雪莲子?这是……玄木心?”
“请姜公子来果然没错,半点没错。”黄骋虎笑了笑:这小子虽然讨人厌,但是本事还是有些的。
“……阁下取出这些东西,是为何意?”华卢的眼睛盯着桌上的老参看了又看,面上不显内心里却是一片火热:走镖之人受伤难免,若能获得此物,让镖头走镖的时候随身带一片百年老参作保命之用,说不定危机时刻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稍后得问问黄长老此物卖不卖才好。
“这些东西都还算稀奇之物,寻常难得。”黄骋虎做了个请的手势,“……乃是我为诸位准备的礼物,也算作先前浪费诸位时间的赔礼——诸位自便。”
华卢姜明和潘朴三人听了这话,自然是欣喜不已。三人的手不约而同伸向了桌上的五百年老参:这东西用途最多,价值自然也是最高。
但是三人刚伸出了手,就之间面前人影一闪,桌上的四个锦盒就全都被黑衣男子背后的护卫收走了。
“尊驾这是何意?”华卢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人莫不是打算一个人包圆?倒是贪心,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潘朴没说话,却反手直接把背后的大刀抽了出来,显然如果黑衣男子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他就要出手强抢了。
只有姜明敢怒不敢言:他可没什么功夫傍身,先前剑架在脖子上虽然没吓得他屁滚尿流,却着实让他有些后怕。
“呵,放心,这些东西虽然稀奇,但还不在我眼中,也不至于让我不要脸强抢。”黑衣男子接过护卫递上的四个锦盒,一一端详了一遍药材,顺手将盖子全都盖好,笑着说,“我只是觉得……若是让你们自己取,必然伤了和气——不说别的,先前你们的手都朝着人参伸了过去,要不是我让护卫横插一手,你们仨估计已经为了这株人参打起来了。”
黑衣男子嘴上说着,眼睛却冷冷瞥了一眼黄骋虎。
“现在盖子盖上了,打乱顺序,随机分配,拿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准多言,如何?”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有异议。那株山参虽然是最好的,但是不代表别的就差了,反正是天降横财,五百两和四百九十九两的区别也不大。
反倒是若是三人中任意一人分配,另外两人恐怕都会有怨言,如今黑衣男子愿意主持,也不是坏事。
片刻后,四个锦盒分别放在了四人面前,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面前的盒子,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拿到了什么。
华卢一看盒子里,正是那株人参,顿时喜笑颜开;姜明拿到了灵芝,沉吟一声也没什么意见;只有潘朴黑了脸,就像是他拿到的玄木心一样。
“这东西我拿了有什么用……要么当暗器还行。”潘朴嘟囔着,直接伸手取出了小木棍上下掂量——这木材有异,虽然只是笔杆子那么点大,却足有一斤重。
三人齐齐看向了一遍悠哉喝酒的黑衣男子,心里十分怪异:这么算下来黑衣男子拿到的不就是最不值钱的雪莲子?
啧,也不知道是不是命数,不过还得谢谢他了,故作姿态,这下亏了吧?
老娘感冒我头疼,都撞到一起去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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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挑衅和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