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162章 配合

燕归尘倒是听到了列经纬的话，但他是一刻也不敢停留，急匆匆地就朝门外走。

还没踏出门槛，燕归尘就已想好退路——为了防止被拦住，就不走院门了，直接花架上借力翻墙，出了院子后带上月尽欢就走。

“……帮这个忙可以让尽欢更安全些！”列经纬不敢再神神秘秘的了——燕归尘跑的太快，列经纬病体未愈，追是肯定追不上的，只能期待能用言语将燕归尘留下了。

拿月尽欢的安危说事，确实是个妙招——直击燕归尘的软肋。燕归尘只好啧了一声，转身等列经纬解释，同时防备他再冲上来拽自己的袖子。

看着列经纬走了过来，燕归尘没好气地说：“什么意思，快说！”

“黄家针对你们师徒，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们二人可以治好我的病。”列经纬解释道，“但如果我在你们的治疗下依然到了病危将死的地步，那黄家还会在这紧要关头把精力花费在你们身上吗？”

燕归尘沉吟片刻，虽极不情愿被列经纬摆布，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冷哼一声：“什么时候？”

列经纬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时候毒发？”燕归尘几乎是咆哮着问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以任何形式强迫着做事，但是来到梧城之后，却总是遇上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气恼。

“今晚如何？半夜毒发，召集全城名医会诊弄出些动静来，也好把消息传出去。”列经纬显然是早有打算，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那今日的药你别喝了，到晚上体内残存的药性耗尽，体内毒素失了抑制自会爆发。”燕归尘一甩衣袖，转身欲走：“今晚三更，我再来稳住你的病情。”

说罢，燕归尘快步出了院门朝着柏家小院走去，柏山今日还没有医治呢。

列经纬看着燕归尘气恼离去，倒是没什么担忧——燕归尘既然已经发话会帮忙，也说了会负责善后，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他会不会回头给自己找麻烦出气，那也是日后的事情。

有了燕归尘相助，今晚应该就能把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出去……黄家见状必定也会派人来检视，有燕归尘相助，想来黄家看不出蹊跷。

借着毒发的由头就可以将百草大集再拖上三日，有了这多出的三日，想来侠义阁那边的准备也能完全了。

……………………

于此同时，月尽欢正跟着列云天朝着府衙外走去。

“……不对啊。”月尽欢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虽然没停，但是转头看向了列云天，疑惑道，“我记得一般来说，关押罪犯的监牢不都被安排在府衙里吗？”

列云天看了一眼月尽欢：“一般来说确实如此，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一家就住在府衙后面？我就罢了，爹娘都是没有半点武力的普通人……如果还把罪犯安置在府衙里，万一有人脱逃怎么办？”

月尽欢想了想，那确实不太方便安置在府衙里。

和看门看的昏昏欲睡的郭神威说了一声，二人离开了府衙，顺着府衙外墙走到另一处朱漆高墙的大门。

月尽欢心里估算了一下位置，这门脸的位置———内部似乎还是地处府衙之内？

月尽欢也不憋着，直接出声询问列云天。列云天解释道：“不错，这就是原本府衙内的监牢——但是出于之前跟你说过的安全原因，父亲重新开了一处门，但是监牢等并没有实际上迁走：涉及到羁押和讯问都是在这里处理。至于原本府衙内的监牢入口被封上了，然后垒高了墙以保证无法靠翻墙进入内宅。”

说着话，列云天带着月尽欢走到了院门前。两个小捕快守在门前，脸上还各自有些挂彩。

月尽欢这两人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或许是前些日子在百草镇和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列云天皱了皱眉，“谁打的？”

“云哥您可别提了。”其中一个捕快看上去一脸精明象，抢着说，“最近我们不是抓了好些人？他们的妻子老娘今天一起来闹事，说她们家的男人好好的就被抓了，家里没了支柱揭不开锅，要我们把人放了。”

“这不是胡闹嘛！”列云天满脸愠怒，“那些人我们都查过，全都是不出工不种地的懒汉，把他们抓起来我们府衙还得给他们供饭——算起来他们家里少张嘴吃饭，只怕还要轻省些！”

“可不敢乱说啊云哥。”另一个看着年轻些的小捕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外人在附近张望这才放松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些懒汉家里的婆娘也是个顶个的泼辣不要脸。我们站在门口拦着他们不让进去，她们就仗着她们都是女子，用男女之别逼的我们不敢动手……她们倒是不怕，上来就抓挠我们，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变成惨样。”

月尽欢和列云天闻言，脸色都有些古怪——世上还有这等泼妇，哦，竟然还不止一人？

“……袭击朝廷中人，她们不要命了？”列云天有些惊诧，大多数平民看到了提刀的捕快，多少都有些畏惧，至少不会上来把人挠破相吧？

这世道，列云天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那后来呢？”月尽欢倒是像听故事一样，听的津津有味，“你们是怎么把她们赶走的？”

机灵捕快和年轻捕快二人面面相觑，这姑娘是谁，怎么这么自来熟。

二人看向了列云天——二人看的真切，月尽欢先前是跟着列云天，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过来的。

“……说吧，不是什么机密，让她知道也无妨，反正不算外人。”列云天嘴角抽了抽，示意二人接着说。

他也算看出来了，月尽欢就是好奇心强烈的那一类人，最喜欢听故事了。

列云天说的平淡，话里也没别的意思，但是偏偏两个捕快从两人亲密的态度中似乎误会了什么。

两人互看一眼，开始用眉眼沟通了起来。

机灵捕快挤眉弄眼：看样子……是嫂子？

年轻捕快激动难耐：云哥总算开窍了，给我们带嫂子回来了！

列云天皱眉瞪眼：“你们俩挤眉弄眼的干什么，眼睛进沙子了？倒是说话啊？”

年轻捕快讪讪一笑，开口道：“既然姑娘好奇，那我就接着说吧：最后我们杭副捕头得了消息走出来，一句话就把那些泼妇全都赶走了，也给我们解了围。”

“哦？杭副捕头？一句话？”月尽欢顿时觉得更加有趣了。

“杭副捕头是我的副手。”列云天简明扼要地说，“不过说是副手，他的权限和我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名头区别罢了。”

“姑娘你不知道，云哥身手好，缉凶追查也都是一把好手，但是说到破案动脑，那可就比杭副捕头差上……诶哟！”年轻捕头正说着呢，列云天一个爆栗就敲到了他的头上。

“……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列云天没好气的说道。

年轻捕快揉着脑门，低声嘟囔了几句。

一旁的机灵捕快暗自偷笑，只以为是列云天在心上人面前不想露怯，也不打算说破，而是抢着说：“他不会讲故事，那还是我来说吧。”

“当时杭副捕头出来，看着门前一片乱象，直接拔刀一声爆喝，吓得众人全都闭嘴停手——算是暂时镇住了场子。之后杭副捕头收刀入鞘，点了闹的最凶的那个泼妇，问她要干什么。”

“那泼妇自然就是老调重弹，让我们把她男人放出来，不然一家老小饿死了她就草席一裹去知府那边告状。”

“我们正不知所措呢，杭副捕头轻描淡写地说：‘放人，可以啊。’”

“那泼妇面露喜色，对周围的人就是一通挤眉弄眼，大家都很高兴——毕竟放了她家男人就算是开了先例，官府也没理由不放别人了。”

“谁知道她们还没高兴多久，杭副捕头就拍了拍手，叫出了一个账房。那个账房先生显然是个老手，算盘啪啪一打，算出来那泼妇的男人这几日吃饭的钱，还有需要缴纳的罚款，一共是五钱银子。”

“杭副捕头手一挥，说：‘只要把这五钱银子交了，立刻就放人。’”

“那些来闹事的泼妇家里全都是一贫如洗，怎么可能乐意交这个钱？那泼妇眼珠一转，说她家全靠男人赚钱。而现在，她们家里的男人被抓了，她没钱交，要么把男人放出来赚钱，回头再交？”

月尽欢想，有之前的泼皮行径爱钱，真把人放出来恐怕也没用吧，那泼妇未来肯定会百般抵赖，要抹掉欠的五钱银子。

“我们的杭副捕头才绝呢。”机灵捕快面露钦佩之色，“他装作思索了片刻，同意了，说‘没钱那也没办法，只好先放人了。’”

“然后他反手就把那泼妇一铐，说‘你既然这么担心你的丈夫，那就把他先放出来赚钱，等他出来赚钱还债之后，再让他拿着钱来把你赎走。’”

“当时所有的泼妇看着被铐起来的那个泼妇，人全都傻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快跑，所有人就一起溜了，拦都拦不住。”机灵捕快憋笑憋的辛苦，“至于那被铐的泼妇，最后也不敢再说要把她丈夫放出来的事情了，求了又求，最后杭副捕头才解了铐子，让她下次带着钱再来赎人。”

月尽欢听罢，不禁莞尔——这杭副捕头，倒是个妙人。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一道沉稳的男声从院门里传了出来，月尽欢抬头看去，是个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男人。一眼看去，以月尽欢的眼力也没办法从他头上找到一根乱发。

男人冷冷看向列云天：“列捕头，说书的已押回多时，你不去审问，倒有闲心在此闲聊？”

月尽欢在他的眼神里却看到一丝掩藏得极好的厌恶，只是月尽欢还来不及确认，那男人的话头就朝着转了过来：“不知姑娘来访所为何事？若有冤屈，还是去府衙面见知府大人为好。此处实为府衙监牢，并不受理冤情。”

还没来得及等月尽欢说话，列云天就插入了二人的对话当中：“尽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先前聊到的杭捕头，杭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