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117章 以讹传讹

思及此处，燕归尘摇了摇头，开始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也不瞒着几位，我凭着医术在药仙居挂了个供奉的名头。此次前来梧城，为图方便，在城南的药仙居落的脚。在侠义阁接取了给知府医治的任务时还不知道，回去后才发现本地药仙居的同僚已经出手过了。”

“这就有些难办，为了免去些麻烦，还请诸位对我出手一事隐瞒一二。”燕归尘对众人拱了拱手，倒是诚恳的很。

知府等人站在燕归尘的立场上想了想，确实有些微妙：如果是独自行医自然没什么所谓，但如果是医馆的人，绕开东家自己在外接活确实不太好听。若是治好了，万一有人多想拿着这个说事更是麻烦。

知府提议道：“那不如我递个帖子到药仙居，邀请燕剑侠出手？这样一来过了明路，燕剑侠的境地就不会那么难堪了。”

“恐怕行不通，”肖青倒是有了异议：“我记着药仙居的那位王大夫之前给知府看过病开过药，那药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直到最近才失了效果。若是列知府您要是一封帖子递过去邀请燕前辈，不吝于下王大夫面子，保不齐连自己的名声都要难听了。”

“你说的是，”知府苦笑：“倒是忘了这茬，王大夫之前也是尽心尽力，这么做确实不好。”

“所以不如就这样吧，我住在外面，每日前来便罢了，省得麻烦。”燕归尘哈哈一笑：“不过，现在府衙恐怕正处于黄家的监视之下，若是我明面上日日来往，只怕也会引人怀疑……还好我有武功傍身，暗中来去不是难事——黄家的事尘埃落定之前，我便不走正门出入了，先给诸位提个醒，还请见谅。”

月尽欢有些汗颜，燕归尘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也太尴尬了，知府只怕不好回应：总不能让他笑呵呵地说燕归尘飞檐走壁是好事吧？

如月尽欢所想的一样，听了燕归尘的话之后，知府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犹豫了一番还是叹了口气说：“燕剑侠说的倒也有理，我也明白您的苦衷，这段日子还请燕剑侠自便吧，我只当没看到罢了。”

说罢，知府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顿了顿，随后又摇头：“我本想着能不能将盯梢的人揪出来，也好免去燕剑侠的麻烦。但是就算揪出了盯梢的人，黄家再派来新的也是易如反掌，反倒是打草惊蛇了——还是就依燕剑侠所言吧。”

燕归尘笑了笑：“多谢知府大人体谅。”

知府顺了顺气，一时不想再看燕归尘的脸，转向了丁捉影和肖青：“二位为本官花费了不少心思，虽然九成是恪守职责，但这份恩情我都记下了，日后再报答二位。黄家在梧城可谓是根深蒂固，实在是我的一桩心事。他们这次忍不住对本官出手，但手脚做的隐蔽，我得好好想想如何运作此事才能把他们揪出来。能够借着机会将他们拔起来最好，再不济也要削去他们的爪牙，让他们老老实实，不要再动歪心思，乱了平民百姓的日子。”

“知府大人说的是，黄家在华州一地盘踞甚久，是得好好盘算一番才能以雷霆之势将其料理了。”肖青赞同道：“这几日我们侠义阁会将精力集中在探查打探黄家的情况上，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知府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还请不要客气，只要书信一封，我等必然尽力配合。”

知府点了点头：“有二位这话我便放心了！百草大集在即，或许可以利用一番？我已经草草有了想法但还需要完善一番，待我考虑完全再请二位过府一叙。”

诸事落定，知府端起了茶喝了一口，肖青和丁捉影互相看了一眼起了身，转向月尽欢二人：“二位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谈论吗？”

月尽欢摇了摇头：“没事了，多谢二位百忙之中拨冗前来。”

“月姑娘客气了。”肖青笑了笑：“这一趟来的不亏，我回去也能将人力集中到黄家身上了——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丁捉影和肖青二人随即告辞，出了房门就施展身法，在院墙上一借力，随即从屋顶上飘了出去。

知府坐在书桌前嘴角抽了抽，转向月尽欢：“……我本以为只有燕剑侠如此，现在看来，江湖人是不是都喜欢高来高去的？”

“……”月尽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咳嗽了几声，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自己该如何转移话题了：“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知府。”

“嗯？请讲。”知府还因为先前丁肖二人飞身而起的英姿有些晃神，听到月尽欢的话愣了愣，半晌才回应。

“之前我在茶馆听人闲聊说您中毒是因为吃了菌子，然后因为此事禁止了城内的山菌交易。”月尽欢疑惑道：“现在看来，这话大部分是无稽之谈，倒是禁止山菌交易确有其事，我有些好奇您这么做的理由？”

知府有些怔愣，他倒是没想到月尽欢会问这个。

非要说的话，月尽欢对此事也没那么好奇，知道不知道答案都无所谓。但她实在不想让知府执着于高来高去的事情，又或者是对江湖人产生什么奇怪的印象，这才问出口，试图分散知府的注意力。

列云天听了月尽欢的问题，坐在一旁捧腹哈哈大笑：“笑死我了，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么荒唐的言论？听上去我爹活像个三岁小孩儿，摔倒在地之后要捶地包袱似的。”

知府狠狠瞪了列云天几眼，列云天才打着嗝停下大笑。

被列云天这么一笑，知府有些尴尬，笑了笑：“如尽欢所说，我禁止城中山菌交易有别的原因，才不是自己吃出事情迁怒。”

“梧城不大，全靠着城外的三千青山过活。”知府揉了揉脸：“三千青山出产的草药，还有山货……这两者算是梧城的特产，也是梧城少数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寻常人拜访梧城，或许不会购买药草，但是几乎人人都会在城里试试山中出产的蕈菇。”

“但是菌子这东西虽然味美，但有的种类是有毒的，还不好分辨，哪怕是老手也总会有出错的时候。”知府苦笑道：“若是城里人吃的多了，需求变大价格上升，有些山户便急着采摘顾不上分辨，然后有毒的菌菇混入其中，最后吃出事情。”

知府苦笑道：“百草大集近在眼前，这几日城尉们都在纷纷报告城门处压力增加，车马来去如川流，想来是从各地赶来参加百草大集的医者。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些人会在城中各处客栈留宿，饮食也会在城中解决——也最容易出现吃菌子中毒的病患。”

”列云天插嘴道：“所以今年我和父亲商量之后，索性决定对山菌进行一番限制。虽然肯定还是有人偷偷食用菌子，也不可避免的有人会吃出事情，但是吃的人少些，城里擅长医治菌菇中毒的医者也不至于分身乏术，避免医治不及有人死于口腹之欲。”

“不过百草大集的时候，城中的医者数量也会增加，应当不至于医治不及吧？”月尽欢追问道。

“这便是尽欢你有所不知了。”知府捋须大笑：“这菌子千奇百怪，有些吃了浑身麻痹，有些吃了见血封喉，还有些人吃过一种让他看见小人的菌子，满院子跑要抓住小人下酒——哪怕是本地的医者也不一定见得全了，更何况是外地甚少见识到毒菇病例的人呢？只怕到时候不少外地医者也只能束手无策。”

“暂时限制山菌交易也算是无奈之举吧，毕竟也没有什么效果更好的举措了。”知府失笑：“只希望限制一下，今年能少出几条人命。也因着只是试行的临时举措，云天恐怕便没对手下的捕快们一一解释，造成了误会吧。这臭小子，净给我添乱。”

列云天闻言，神色讪讪的，但是却没有反驳。

月尽欢见了列云天一脸尴尬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出来：谁知道这禁令的背后竟是这个原因，坊间传闻，果然是荒谬至极，看来日后在外收集消息也得多注意了。

“天色不早了，二位不是外人，还请留下吃一顿便饭吧。”知府指了指列云天：“云天你去跟伙房说一声，加几个菜——算是久违的家宴了，让老李弄些特色菜，那个油焖鸡枞菌记得安排上。”

列云天闻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月尽欢却僵住了：先前几人还在讨论菌子有毒的事情，然后知府就给安排进了晚饭，还真有些让人不放心。

看着有些僵硬的月尽欢，知府哈哈大笑：“怕了？伙房的李大厨烹调山菌的经验丰厚，是老郭的亲侄，你大可放下悬着的心享受美味。”

说罢，知府站起身：“屋内闷热，我们还是回庭院里乘凉吧，晚上便在那里用餐好了……况且聊了这么久，夫人恐怕也等的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