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暴君养成了恋爱脑 第2章 又要重开了吗

她用尽全身力气，在最后一丝缝隙合拢前，将小萧绝完全推进了角落那个积满灰尘的破旧衣柜里。

柜门紧闭，隔绝了大部分光线，也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危险。

柜内空间狭小逼仄，充满了陈年木料和灰尘的味道。小萧绝被她紧紧捂着嘴，整个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黑暗中，沈清辞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而压抑的呼吸，以及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浑身炸毛却又无力反抗的幼兽。

外面，粗鲁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妈的，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仔细搜！那小子肯定就躲在这附近，娘娘吩咐了，这次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哐当！”一声，似乎是那张唯一的破桌子被掀翻了。

沈清辞屏住呼吸，透过柜门细微的缝隙，紧张地向外窥视。她能感觉到，捂着小萧绝嘴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其中一个侍卫踢了踢翻倒的桌子，骂骂咧咧：“穷酸地方，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另一个侍卫的目光则像鹰隼一样在屋内扫视，最终，定格在了他们藏身的这个衣柜上。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那侍卫朝着衣柜的方向走了过来，靴子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清辞的心尖上。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小萧绝更紧地护在怀里——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一种在极度恐惧下寻求依靠的本能。小萧绝的身体依旧僵硬，但他并没有推开她，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柜门缝隙透进来的那道越来越近的影子。

脚步声在柜门前停下了。

沈清辞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那杯碧绿的鸩酒，是萧绝冰冷无情的眼神……难道重活一次，还是要死得如此憋屈？

就在那只粗糙的手即将触碰到柜门门闩的瞬间——

“头儿，这边啥也没有，估计那小子听到风声早跑了！”另一个侍卫在屋子另一头喊道，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跟这种小杂种耗什么功夫，还不如早点回去交差，还能喝口酒。”

停在柜门前的手顿住了。

那被称为“头儿”的侍卫似乎犹豫了一下，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他或许也觉得，这破衣柜藏不了人，或许是不想在这满是霉味的屋子里多待。

“哼，算他走运！”他最终收回了手，重重地朝柜门上啐了一口，“走！下次再撞见，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嘲笑和污言秽语，最终消失在了院外。

世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尘埃在从门缝透进来的光柱中无声飞舞。

过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了，沈清辞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松开了捂着萧绝嘴的手，整个人虚脱地靠在冰冷的柜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劫后余生的恐惧感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手脚发软。

柜门被她从里面轻轻推开一条缝，更多的光线涌了进来，驱散了浓重的黑暗。

她率先爬了出来，双腿还有些发软，差点没站稳。她回头，看向依旧蜷缩在柜子角落里的萧绝。

他还没有从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中完全恢复过来，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双黑眸里盛满了尚未散去的惊悸，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是刻入骨髓的屈辱和恨意。

沈清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未来的暴君，此刻也只是一个在欺凌和恐惧中挣扎求存的孩子。

她伸出手，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尽力放得轻柔：“没事了，他们走了。”

小萧绝抬起眼眸，看向她伸过来的手，眼神复杂。那里面有怀疑，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依赖。

他没有去拉她的手，而是自己撑着柜壁，有些踉跄地爬了出来。站定后，他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但沈清辞听到了。

她没有在意他的别扭，只是环顾了一下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走到那张被掀翻的破桌子旁，试图将它扶起来。

桌子有些沉，她一个七八岁孩童的身体，扶得有些吃力。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默默地伸了过来，搭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沈清辞抬头，对上小萧绝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不再那么冰冷的侧脸。两人合力，将桌子扶了起来。

这一个微小的举动，像是一道暖流，悄然融化了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薄冰。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就在这破旧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她以“失忆”为借口，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萧绝身边。她没有急切地表现自己，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无家可归的同伴一样，默默地适应着这个残酷的宫廷底层。

她很快发现，萧绝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克扣份例是家常便饭，送来的饭菜常常是馊的，冬日里的炭火永远不足，甚至连干净的饮水都时有时无。那些势利的太监宫女，稍有不顺心，就能对他呼来喝去，动辄打骂。

而萧绝，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总是沉默地承受着，用那双过于早熟的黑眸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将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地压抑在心底，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才会流露出属于孩童的委屈和脆弱。

沈清辞看在眼里，心中那个“驯养”的计划越发清晰，却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她开始行动了。

首先，是改善生存环境。她凭借着在现代社会积累的常识和观察力，带着萧绝，在冷宫废弃的花园里开辟了一小块地，偷偷种上了一些容易存活的野菜。她还用破旧的瓦罐接雨水，用细沙和粗布做了简单的过滤装置，勉强能得到相对干净的水。

起初，萧绝对她的这些“奇思妙想”持怀疑态度，只是冷眼旁观。但当沈清辞不顾脏污，亲手将一颗颗野菜种子埋进土里时，当他第一次喝到没有异味的过滤后的水时，他看向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不再是全然的警惕和疏离，而是掺杂了一丝好奇，以及……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赖。

这天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个负责送饭的老太监，又将两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散发着酸味的食物重重地扔在了他们门口，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小灾星，吃饭了！真是晦气！”

若是往常，萧绝会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默默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回到屋里，如同嚼蜡般咽下去。

但今天，沈清辞拉住了他。

她走到门口，没有去碰那馊掉的食物，而是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脸鄙夷的老太监，声音清晰而平静：“公公，这饭菜已经馊了，不能吃了。”

那老太监显然没料到这个新来的、看起来怯生生的小丫头敢开口顶撞，愣了一下，随即三角眼里冒出凶光：“馊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当你们是什么金枝玉叶？不吃就饿着！”

沈清辞没有退缩，依旧定定地看着他：“按照宫规，皇子份例，即便是最低等，也应是新鲜食蔬，定时定量。若膳食有异，可上报内务府核查。公公，您说对吗？”

她的话语调不高，却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笃定。她搬出了“宫规”和“内务府”，这让那老太监脸色微微一变。他欺负萧绝无人撑腰，年幼可欺惯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懂这些？

老太监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再敢胡言乱语，仔细你们的皮！”

沈清辞却往前踏了一小步，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公公，我们人微言轻，死了或许没人理会。但若因食用馊腐之物，身染恶疾，传扬出去……内务府为了颜面，总得找个人来担这责任吧？您说，他们会找谁呢？”

她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老太监心中最恐惧的地方。在这宫里，欺压失势皇子是常态，但若真闹出人命，尤其是涉及到“皇子”名头的人命，上面为了遮丑，拉他们这些小虾米顶罪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老太监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错，他死死地盯着沈清辞，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女孩。她看起来柔弱，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哼！牙尖嘴利！”老太监最终悻悻地骂了一句，一把抢过那两份馊掉的饭菜，脚步有些慌乱地快步离开了。他甚至没敢再放一句狠话。

站在沈清辞身后的萧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那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女孩，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逼退了那个以往只会对他耀武扬威的老太监。他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第一次意识到，反抗，或许并不一定要靠拳头。言语和智慧，有时候是更锋利的武器。

沈清辞转过身，看到萧绝正用一种全新的、带着震撼和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第一步棋，走对了。

她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语气轻松地说：“走，我们去看看咱们的野菜长得怎么样了，晚上煮菜汤喝。”

她的手心温暖而柔软，与他冰冷的小手形成鲜明对比。

萧绝没有挣脱。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沈清辞的努力下，两人的生活虽然依旧清贫，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希望。那片小小的菜地成了他们的宝藏，过滤后的清水带来了健康，沈清辞偶尔用捡来的破布和棉花，笨拙地缝制出稍微厚实一点的袜子和护膝，抵御着深宫的寒意。

萧绝的话依旧不多，但他不再总是浑身带刺。他会默默地跟在沈清辞身后，帮她提水，帮她照看菜地，在她生病发烧时，会整夜不睡，用冷水浸湿的布巾敷在她的额头。

两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孩子，在这冰冷的宫墙之下，相互依偎，汲取着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皇宫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安然度日的地方。

这天傍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沈清辞正和萧绝在屋里分食一碗刚刚煮好的、没什么油星的野菜汤，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而且目标明确，直冲他们这个小院而来。

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吹灭了桌上那盏昏暗的油灯。

两人默契地躲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破洞向外望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個穿着体面绸缎衣裳的大太监，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而白天那个被沈清辞用话吓退的老太监，正点头哈腰地跟在最后面，指着他们的屋子，似乎在说着什么。

“王总管，就是这儿了。”老太监谄媚的声音隐约传来，“那个新来的小丫头，邪性得很，怕是会什么妖法，蛊惑了七皇子……”

被称为王总管的大太监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间破败的院子，脸上露出一丝嫌恶，尖着嗓子道：“哦？就是她，驳了咱家手下人的面子？还懂宫规？”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缓缓扫过屋子，声音陡然转厉：“七皇子殿下，杂家奉李贵妃之命，前来查看。有人说您身边来了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恐对殿下不利，还请殿下将人交出来，让杂家带回去审问！”

屋内的沈清辞和萧绝脸色同时一变。

李贵妃！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之一，权势熏天。她怎么会注意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是那个老太监怀恨在心，上去搬弄是非了？还是……他们平静的生活，终究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无论是哪种原因，麻烦已经上门了，而且来势汹汹，比上次那两个低等侍卫要难对付得多。

“怎么办？”沈清辞压低声音，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硬抗肯定不行，对方人多势众，且有备而来。躲？这屋子就这么大，能躲到哪里去？

萧绝的小脸在黑暗中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黑眸中翻涌着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狠厉。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似乎想要冲出去。

沈清辞一把拉住了他，用力摇头。

不能硬拼！

外面的王总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殿下既然不肯主动交人，那就别怪杂家无礼了。来人啊，进去给我搜！把那个妖言惑众的小丫头，给我揪出来！”

“是！”

门被粗暴地撞开，灯笼的光线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几个小太监和婆子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沈清辞和萧绝被堵在了屋里，无处可逃。

一个婆子一眼就看到了沈清辞，狞笑着伸手就向她抓来：“小贱蹄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眼看那只粗糙的手就要抓住沈清辞的胳膊，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前的萧绝，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猛地冲了上去，狠狠一口咬在了那婆子的手腕上！

“啊——！”婆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甩手。萧绝被她巨大的力道甩开，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杂种！你敢咬我！”那婆子捂着手腕，上面已经渗出了血珠，她气得面目扭曲，抬起脚就朝着蜷缩在地上的萧绝踹去！

“不要！”沈清辞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萧绝。

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她的背上。剧痛传来，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清辞！”萧绝看到她为自己挡下这一脚，瞳孔骤缩，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愤怒。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另一个小太监死死按住。

王总管慢悠悠地踱步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啧，还真是主仆情深啊。把这丫头带走！”

两个婆子得令，粗暴地将沈清辞从地上拖了起来。

沈清辞背上剧痛，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知道，如果被他们这样带走，下场绝对比死还要难看。李贵妃的人，有的是办法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看向被按在地上，双目赤红、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的萧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绝望之际，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门口。只见院外的黑暗中，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深色的宦官服饰，身形瘦高，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压迫感。

他似乎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王总管带来的那些人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一个小太监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此窥视！”

那个身影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灯笼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异常苍白、甚至显得有些阴柔的面孔，看起来年岁不大，但一双眼睛却幽深得如同古井，没有任何波澜。

他并没有理会那个小太监，目光直接越过众人，落在了被按在地上的萧绝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又看了看被婆子们架着的脸色苍白的沈清辞。

最后，他的视线才转向一脸惊疑不定的王总管。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渗透骨髓的阴冷：

“王公公，好大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