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瑛不是那种思想封闭的家长,她挺能接受这种恋爱的存在,但绝不能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你刚刚摸程淡的脸了?”
所以她也不想憋着不断地去猜测,而是直接询问了萧熠安。
“嗯,程淡长的好看,我刚刚在看他额头会不会留下疤,我身边还没遇见过外国的小伙伴呢。”萧熠安眼都没眨一下的回答。
杨月瑛点了点头,这才安心,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对于萧汌、张尺的事情两人都闭口不谈,毕竟还有个外人在,当下也不是交心的好时候。
程淡起身收拾好碗筷,自顾自地去水池的洗碗。本来杨月瑛想让他放那的,怎么好意思让个刚出过车祸的人做事,但他拗不过程淡,只能叹了口气。
“明天起来我带你们去医院。”杨月瑛说。
杨月瑛不管他们了,收拾好自己就回房间去,剩下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萧熠安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用起子打开递给程淡一瓶。
到这里程淡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姨也是个厉害人物啊。”
萧熠安蹙眉:“你刚装睡?”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张尺来的事情,杨月瑛对萧汌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被程淡听见,那么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萧熠安开始一个劲的喝汽水,末了把程淡丢在厨房一个劲地回房间睡觉去。
村子里给配备的是张单人床,萧熠安裹紧被子蜷缩在一侧,他背对着门外,闭上双眼却毫无睡意。
两个少年的心思其实全暴露的七七八八,但萧熠安想装作不知道,从来他是处理不来这种感情的,还记得高中收到过女生情书,那会的萧熠安也是如此白白净净,学习成绩平平从来不惹事也算是半个乖学生。
但后来他是怎么拒绝的,躺在床上的萧熠安在想,好像自己直接无视了告白,再后来时常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身边没个朋友,什么兴趣爱好性格全都打听不到,再后来自己就变成不合群的怪人。
萧熠安无所谓这种议论,他生来似乎比同龄人成熟的多,他总觉得人生不仅是这种情情爱爱。
如今看来这些话全是屁话,说到底是没遇上能让自己心动的人。
萧熠安把头埋在被子中,一直仔细地听着外面动静,直到外面关了灯,也没听见有人要进来的动静。
外面安静了,窗外所有所有都消失,萧熠安心里烦乱怎么样都睡不着觉,干脆坐起来看着那虚掩着的门。
门外一点光都没有,也听见程淡的动静。
次日,萧熠安被杨月瑛轻拍叫醒,他倚靠在床背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萧熠安的睡眠很浅,几乎感觉没怎么睡,加上昨天车祸的碰撞,浑身酸痛像被人打了一顿。
破天荒的大家都在,程淡早起和杨月瑛给大家准备早餐,中式西式的都有,当程淡把最后一个碗放在桌上的时候,房间里萧氏父子两人同步从房间里打着哈欠出来。
萧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也被鞭挞的全是淤青,在厕所他几乎发出尖叫,不可思议地冲出来质问杨月瑛。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汌喘着粗气,平时多么在意外表的一人,他简直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杨月瑛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面无表情地给孩子盛汤,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入座。
“我们儿子昨天出车祸了,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杨月瑛边说边淡定地吹着碗里的汤,等碗壁凉了一些,他把碗递到萧熠安面前。
萧汌的一个眼睛肿地像电灯泡,视线受到阻拦,侧着头去关心自己儿子的情况,从头到脚一圈看下来发现小兔崽子还没别人家小崽子伤的严重,他又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嗯,摔得,不信你问孩子们,”杨月瑛对萧汌白眼,“喝点马尿就得瑟,下次希望你直接摔死了,这样我可以拿到抚恤金和孩子,还能有好日子过。”
餐桌上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两个孩子很配合地不停点头,坐实这件事的真实,确实是萧汌自己摔的。
“张尺把你背回来,回家后就摔了个狗吃屎。”萧熠安顺着杨月瑛的话补充道。
程淡一个劲地点头,说就是这样。
萧汌挠了挠后脑勺信以为真,他今天这副样子肯定没法去研究生所上班了,只能请假说昨天喝酒喝的太猛,早上起来人不舒服。
这家人恢复以往和谐,杨月瑛要去诊所报到,让萧汌送两个孩子去镇上的医院检查。
萧汌显得有些为难,显然除了上班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昨天事情一出,杨月瑛演都不想演了,直接把碗往水池里一丢,冲上去甩了萧汌一巴掌。
声音响彻别墅,所有人愣在原地,萧熠安和程淡审时度势地赶紧溜进房间。
依旧是争吵,两个孩子把住卧室门,他们趴在门后偷听,但这次吵架的风向改变,杨月瑛占上风对萧汌一顿拳打脚踢,直接把萧汌打怕了老实地去楼下发动车子。
程淡觉得有意思,这户人家不仅表面如此,村子里都说萧老师有个贤妻,儿子又特别听话,无人知晓他们私底下又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人真复杂。
“你妈妈还是这本事,你爸吃硬不吃软啊?”程淡咧开嘴笑。
吃瓜的时候永远不嫌累。
他半蹲着,耳朵贴在门上,也忘记了摔的浑身痛的骨头。
程淡笑了。
他的笑像颗石子投进死水,在压抑的屋子里漾开一圈活泛的波纹。他眼角弯起来,先前那点若有若无的阴郁被瞬间冲散,绿色的眼瞳在从窗户透进的稀薄光线下,清亮得像海边拾到的野珊瑚。
萧熠安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眼神却不自觉被这笑容勾了去,黏在程淡脸上,他感到自己胸腔里那块堵着的东西,仿佛也被这笑声轻轻震松些许,竟跟着扯动嘴角。
很快,外面动静变得安静,杨月瑛过来开门请两位祖宗。
她盯着他们上车,怕为了逃看病又找什么借口,同样也是在监视萧汌的一举一动。等到亲眼目睹孩子们上车,才算松下一口气。
杨月瑛掏掏衣服口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侧耳夹着手机又拿个手拿包,她接通一个电话—
“喂,嗯,我这边都处理好了,放心,那个孙子在我掌控之中。”
车子刚开到镇上,萧汌就撂挑子不干了,他才没这功夫护送两个崽子上这上那的,于是他便和儿子商量能不能和杨月瑛说他是全程陪诊的。
萧熠安犯愁,向萧汌伸出手:“昨天摔跤把手机摔坏了,完全打不开。”
他搓了搓手指,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一个晚上过去,两人身体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其实他们也没再去医院复查的想法,在这个问题上面萧熠安和程淡是统一战线的,和杨月瑛那套说辞只是为了□□她情绪罢了。
萧汌心甘情愿掏钱,先是放了两百在萧熠安手上,见儿子露出不满意的表情又加码到五百。
萧熠安依旧不满意:“修好手机我还打算给我和我妈买几件衣服,再去营业厅拉根网线。”
萧汌蹙眉,心想这村子真容易带坏人,这才几天功夫就学会敲竹杠。
无奈,他把身上四千多块的现金全都给了儿子。
“我能问问,爸你打算溜去哪里?”萧熠安和他萧汌倒是毫不客气地打探他的**。
萧汌不语,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人全都赶下车。
有了现金,程淡先带着萧熠安去附近手机店修手机,把手机压在那边还要等两个小时。
期间两人去附近餐馆点了两碗馄饨,今天的开销全都算在萧公子头上了。
“不过话说,你爸这样子为所欲为,你妈怎么没想过和他离婚?”程淡边吃着馄饨边问。
他好像很喜欢吃酸的,哐哐往馄饨里面倒了几乎半碗的醋。
萧熠安托腮,他还不算太饿。
他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在同龄人炸鸡奶茶汉堡,这里新开的快餐店,那里新开的火锅店的时候,他依旧保持传统的用餐习惯,这种东西完全提不起劲。
萧熠安一日三餐,秉着饿不死就行,向来都是杨月瑛做什么他吃什么,最多去便利店买点饮料。
刚吃过早餐,现在没什么胃口,饶有兴致地看着程淡一口一口吃着,眼睛倒是饱了。
程淡的状态和萧熠安不一样,像是饿死鬼投胎来的,他和萧熠安一样都很瘦,但又不同,瘦的看起来很有力量,手臂微微有肌肉的线条。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家事那么感兴趣?”萧熠安打趣地问。
他觉得这里的当地人太过于热情,以至于昨天那吻过后还能当没事人发生。
萧熠安一直在找机会想和程淡聊聊这事,结果这人躲着,连一晚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程淡想回答,刚张了张口,立刻被人打断。
“昨天为什么不肯和我睡?”
“亲完就跑,你们村子里的人都这样玩的?这么不负责。”
程淡一口馄饨汤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他猛地开始咳嗽,然后把头埋的特别低。
他脸颊泛红,一口气憋着几乎喘不过气,特别难受地捂着自己胸口。
是那种被揭穿的羞耻?
程淡很难形容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想利用萧熠安助自己出逃,可萧熠安攻势有些招架不住。
像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脸面去谈情说爱,程淡不断麻痹着自己神经。
他对萧熠安不可能有半分喜欢,他对萧熠安所产生的情绪只能有嫉妒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