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着不断流出的铁水,喃喃自语:“打铁竟然是这般容易吗?”
一个年长的监工喝道:“放屁,寻常打铁费时费力,这是大王的秘法,管好你的嘴,老实干活!”
源源不断的铁水被浇注入预先做好的模具中,冷却成型后,变成一把把崭新的锄头、铁锹、钉耙等等。
秦明彦随手拿起来一把,屈指敲了敲,声音沉闷,微微皱眉显然不太满意。
这种生铁直接做出来的铁器太脆,含碳量高,作为武器还是差点意思,看来要想办法精炼一下。
但做个农具还是没问题的,秦明彦叫人将第一批制作好的农具送到县里。
县衙里,陆阙刚处理完秦明彦送回示众的匪尸,安抚送返被解救的妇孺。
没想到秦明彦这么快就已经打造好农具,看着车上堆满的铁器,惊讶不已。
当即下令让人给这些农具配上木柄,毫不吝啬地推出了农具免费租赁的政策,开荒百姓凭户籍登记,便可领取使用。
此举果然大受欢迎,每日县衙前领取农具的百姓排成长龙,大片荒地被开垦出来。
与此同时,闫叔在衙门协助陆阙处理公务,还给白槎山众做好了户籍,并在山脚附近规划出一个新的村落,命名为白槎村。
这封文书被送到了陆阙案头,他心知这是闫叔在为山寨众人谋一条正路,不动声色地提笔批准了。
秦明彦见首次的俘虏已经安排好,矿区上的人还是不太够,采矿的速度比不上炼铁速度,就继续带人攻打九龙寨匪寨。
源源不断的俘虏被送到了矿区,成为了现成的免费劳动力,又多搭建了几个高炉,练出了足够多的生铁。
秦明彦又着手指导部分人手,尝试精炼生铁的法子。
等秦明彦正式攻破了最后一个匪寨,延光山的山匪,安排完事宜,终于带人凯旋。
陆阙亲自犒劳剿匪将士,论功行赏,设宴庆功。
酒过三巡,闫叔突然端着酒杯起身,朗声道:“县令大人仁德,已准我白槎山众人在山脚落户,建白槎村,老夫斗胆,想在此向陆大人求一幅墨宝,将白槎村三字刻于石碑之上,立于村头,以记录大人恩德,诸位以为如何?”
“求大人赐墨宝!”席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的陆阙。
陆阙在闫叔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上略作停留,心知闫叔这是要他和白槎山更紧密地绑定,又似不经意地掠过坐在不远处的秦明彦。
他微微点头,优雅起身道:“闫先生与诸位皆有此愿,本官岂有推辞之理?取笔墨来。”
青壶立刻端上的文房四宝。
陆阙挽起袖子,笑着提笔写下白槎村三个大字。
“大人好书法!”在一片赞叹声中,陆阙轻轻搁笔,浅笑着问闫叔,道:“闫先生,你看此字可还使得?”
闫叔双手接过墨宝,赞叹地道:“使得!使得!老夫代白槎山上下,谢过大人!” 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陆阙虚扶一下,道:“闫先生不必多礼,望白槎村日后人丁兴旺,安居乐业。”
闫叔收好陆阙的墨宝,准备回去找块好石料,将这三字刻上去,立于村口。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陆阙微笑着与秦明彦对视。
秦明彦外出了一个多月才回来,两人小别胜新婚,对方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行李物件,都搬进了陆阙的卧室。
虽然没有举办仪式,但秦明彦已经将自己认定为陆阙的夫君了,夫妻自然要住在一个房间。
陆阙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老夫老妻没必要纠结。
秦明彦办完东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灰尘。
刚沐浴完,发梢还带着湿气,秦明彦便从身后环住正在灯下翻阅文书的陆阙,下巴亲昵地蹭着他颈侧,声音低沉笑道:“阿雀,一个月不见,想我没?”
陆阙被他蹭的也是心痒痒的,但是心头却有些顾虑。
他心疑自己怀孕了,因为前世他们就是一次中的。
但现在月份太短,还没有什么表现,因为他隐藏哥儿身份,也不方便去看大夫,想再观察一些时日。
如果真的怀孕了,他想留下这个孩子。
陆阙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转身正色道:“秦郎,近日……怕是不行。”
秦明彦被心上人拒绝,心里有些失落。
他现在也算是食髓知味,反而撒娇起来,揽住陆阙的腰低声哀求道:“阿雀,我都素了好久了,我保证,不像上一次那么不知节制,就一次?”
陆阙坚决拒绝,他才不会信这个家伙能停得下来。
前世说只蹭蹭不进去的,也是他。
秦明彦见他神色认真,不由地有些委屈,自我反省道:“阿雀,是我之前的技术太差,让你害怕了吗?”
陆阙语气缓和,但态度坚定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再等等吧,顶多半个月。”
在等半个月,如果真的怀孕了,就应该就有胎心了,可以找大夫看一看。
但在确定之前,陆阙不打算告诉秦明彦。
秦明彦闻言,虽有些失望,却还是关切地揽住他肩膀,看他脸色有些苍白,道:“要不要去看看大夫?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陆阙靠在他怀里,微微闭起眼睛,道:“不用,老毛病,多休息就好。”
秦明彦低头蹭他发顶,声音闷闷的,道:“那……我抱着你睡,总可以吧?就抱着,其他什么都不做。”
“……好。”
夜深人静,身旁的人已经沉睡,陆阙睁开眼,手掌无声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不知道这一世,陆彣有没有已经在他肚子里了。
陆彣是个好孩子,像他一样心思缜密,又有着秦明彦的武勇强健。
前世他在察觉京城风雨欲来,杀机四伏,当机立断地将陆彣秘密送走,让他去寻他那已成反王的父亲。
只是不知,他死后,那孩子最终找到归宿了吗?是否安然长大?
虽然知道前世已烟消云散,思及此,心头仍不免惆怅若失。
陆阙闭上眼睛,梦到了前世的景象。
前世,他刚从白槎山上惊险逃离,带着委任书来昌阳县赴任。
身体莫名觉得不适,腹部坠痛,他心中不安,偷偷去看了大夫,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当时自己在和昌阳县的官场和乡绅周旋,本就是身心俱疲,多次想过要打掉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
回到衙门里,陆阙对着镜子放宽衣带,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思量了很久。
脑中想到的,都是秦明彦那个憨子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没能狠下心。
那憨子却不知道怎么,得知他的消息,竟然一路追到了县衙。
秦明彦翻墙进入县衙,县衙内空空荡荡的,没什么看守,顺着火光找到了他的卧房,捅开窗纸,就看到屋内,自己那逃走的小夫郎在对镜自视,床榻上还摊放着官袍。
“玉雀,我猜到了会是你!”秦明彦推开窗户,翻窗而入。
陆阙吓了一跳,立刻掩住腹部系好衣带,惊慌失措地回头,道:“夫、夫君!”
他们在山寨里早已拜堂成亲,陆阙甚至已经习惯叫这个山大王夫君。
秦明彦低头看着烛光下的玉雀,那张脸上满是惊惶却依旧绝美,道:“我听说昌阳县县令赴任了,就猜到是你,毕竟陆阙已经死了,死人又不可能上任。”
“你那天晚上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明彦上前一步,逼问道:“我好像没听明白,你要和我分道扬镳?”
陆阙强作镇定,声音颤抖道:“你别过来!”
秦明彦没有听他的,又上前了一步,眼中带着怒火和不理解,道:“玉雀,你是我拜堂成亲的夫郎,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辜负过你的事,你把我下药迷晕,又放狠话逃走。”
“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看出秦明彦并未识破他是陆阙本尊,还以为自己是玉雀,只是顶替了县令的身份。
陆阙心一横,咬牙道:“秦明彦,听好了!我根本不喜欢你,随你上山是害怕你要杀我,和你成亲也是形势所逼,我现在已经取代陆阙,成为了新的县令,我、我求你不要再纠缠!”
说来讽刺,陆阙敢说话如此决绝,就是摸清了秦明彦是个讲道理的好人!
秦明彦气极了,眼眶泛红道:“你之前在寨子里,对我说的那些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
陆阙心硬如铁,干脆地道:“是!”
那些信口拈来的话,连陆阙本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明彦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他的正义感不允许他欺负一个小哥儿,哪怕玉雀对他虚情假意,他声音暗哑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随我回去。”
陆阙坚决地道:“不!”
他不知道费尽多少心机,从一个命如草芥、被当做奴仆买卖的哥儿,冒认主子身份,担惊受怕地隐藏性别。
寒窗苦读,一路科考直至金榜题名,成为新科探花郎。
如今年仅十八,就是一方县令,前途无量。
怎么会允许自己回头,做一个依附他人相夫教子的夫郎!
秦明彦见陆阙态度已决,他心里也是有傲气的,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摞下狠话:“既然如此,玉雀,咱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说完,他翻身跳出窗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阙愣愣地看着秦明彦离开的背影,手指抚上已经有三个月的肚子,一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沈雀,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权利在握,平步青云......
为什么......要哭?
可恶,发个刀子,写得我自己差点哭成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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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