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彦眼红地看着闫靖,揽住闫靖的肩膀,用力箍住闫靖脖颈,咬牙切齿地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没看过阿雀的红痣。”
闫靖脸上被勒得通红,也不敢反抗,低头道:“对不起秦哥,我是觉得沈玉雀这个人太可疑了,没有任何觊觎嫂子的想法。”
秦明彦脱下身上的武器,赤手空拳地道:“我们打一架。”
闫靖自知理亏二话不说,也放下长刀摆好架势,准备挨揍。
闫叔看着争风吃醋的年轻人,无奈找了个石头,坐着看他们打架。
秦明彦心里的怨气不轻,下手也不轻。
只听到砰砰砰的打架声不绝于耳。
这般动静自然是惊动了院内。
青壶提着灯,颤颤巍巍地爬着梯子,看似悄咪咪,实则打着晃眼的光,从墙头探出头来。
打架的两人察觉到灯光,齐刷刷地抬头看了过去。
青壶本就有点害怕,壮着胆子才过来查看,见状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好在最后关头,闫靖上前一步敏捷地跳上墙,提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了过来。
青壶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捡起掉在地上的看清了这两人,尤其是闫靖鼻青脸肿的脸,也不害怕了,脸上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道:“我还以为来了贼人,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打起来了,起内讧了?那不成是你干的好事被......”
闫靖冷冷地看着他,不给他挑拨离间的机会,道:“我已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秦哥,你告诉那个沈玉雀,别以为他能通过这件事拿捏我。”
闫叔推了推秦明彦,道:“这人是谁?”怎么没被提及过?
秦明彦道:“阿雀的侍从,也是个哥儿。”
青壶瞪大眼睛,也是怒气冲冲,手指着闫靖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明明是你闯进了郎君的房里,竟然还污蔑我们,我们郎君是这样的人吗?”
闫靖也是毫不客气地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青壶也是看不惯闫靖很久了,因为老爷不允许,要等那个匪首回来,他这才忍气吞声的。
现在其他人回来了,谁要忍受这个混蛋!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闫叔赶紧拦住这两人,道:“好了好了,小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天一早去给陆大人赔礼道歉。”
青壶这才发现,墙角还蹲着一个人。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轻,头发斑白,下巴上顺着整整齐齐的小胡子,如不是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看起来倒像是个文士。
青壶仔细打量一下,才谨慎地先对他行了一礼,道:“还是这位老先生明理,不知道您是?”
闫叔道:“老夫姓闫,行辈排行老三,小靖是我侄儿,叫我闫叔就行。”
青壶心下冷哼,原来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还和这个混蛋小山匪一个姓,看起来不是很好打发的样子,面上却堆笑道:“如今时间不早了,老先生是长辈,不如进院歇息?”
闫叔有些惊讶,这个沈玉雀身边的一个哥儿小厮,都如此明白待人接物,当即答应道:“那就劳烦了。”
青壶带着闫叔进入院子,给他安排了住处。
秦明彦跟着进来,没忍住打听道:“阿雀现在休息了吗?”
青壶抬眼道:“老爷亥时已经歇下了。”不过,他刚刚去查看时,看见老爷房中有动静,应该是醒来了。
哼,就不告诉他。
这群粗鄙可恶的山匪,都离他郎君远一点呐!!!
“我知道了。”秦明彦还是有些心痒痒,他看到青壶离开,没忍住偷偷摸摸地来到陆阙的屋子前,他看着紧闭的门窗,突然想起穿越前影视剧中的某个情节。
他犯了蠢,沾了点口水在指头上,就要去戳窗纸。
没想到窗户突然被人打开,陆阙立在屋内,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举在身前沾着口水的手指,道:“你在干什么!”
秦明彦尴尬地赶紧收回手,道:"我、我就是想看看你睡了没……"
说着厚着脸皮翻窗进来,就看到陆阙只披着件单薄的外衫,隐藏在窗户下面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把匕首。
他猛然醒悟自己吓着了对方,卡在窗框上一时进退两难。
陆阙简直要被这人气笑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莫非秦护卫与你那手下皆是采花贼,专擅夜闯哥儿闺房?"
"我……"秦明彦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敞的领口,那截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在昏暗的房间中格外的惹眼。
陆阙看着他这副痴像,下意识拢了拢衣襟,道:“还不赶紧进来,卡在窗框上丢人现眼!”
秦明彦动作一僵,跳进窗户,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
陆阙探出窗口,左右看了看关上窗,声音透着几分柔弱:"闫靖擅闯我卧房的事,秦郎想必已经知晓了?"
秦明彦心里吃味,他还没见过阿雀的红痣,急忙上前一步:"阿雀,小靖他年轻莽撞,我代他向你赔罪!明日定让他负荆请罪!"
"不必了,我只是个无名无分的哥儿,当不起他的负荆请罪,"陆阙垂眸低声道,声音里透出几分自弃,"秦郎既已回来,明日便按原计划,带着狼皮从正门入城吧,这几日……我累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像根针扎在秦明彦心上。
他想起闫叔那些诛心之言,再看眼前人委屈难过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雀,"他蹲下身,握住陆阙的手,仰头望着陆阙在月光下格外清丽的脸庞,"你……你可还愿信我?"
陆阙终于正眼看他,扯了扯唇角,声音带着委屈道:"秦郎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哥儿,谈何信与不信?"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秦明彦头上。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陆阙却已起身送客道:"夜深了,秦护卫请回吧。"
看着秦明彦落寞地翻窗离开,黑暗中陆阙露出一个极浅淡,却带着几分计谋得逞意味的微笑。
众所周知,大奸臣陆阙可是非常小肚鸡肠,还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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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昌阳县城门大开,便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秦明彦一马当先,身后护卫抬着十余张血淋淋的狼皮,招摇过市,引得围观的百姓阵阵惊呼。
"是打狼队回来了!"
"老天爷,竟然真猎了这么多狼!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狼群伤人了!"
"秦护卫果然了得!县令大人手下真是能人辈出!"
百姓议论纷纷,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县衙内,陆阙早已穿戴整齐,端坐在高堂上,听见门外的喧哗声,他心情颇好勾了勾嘴角。
秦明彦带着人马走进堂内,将狼皮一一展示在大堂内,每展示一张就大声报数,引得百姓阵阵惊呼。
等最后一张狼皮也摆上,秦明彦抱拳行礼道:"大人,幸不辱命!麻虎碣狼群已清剿完毕,共猎得野狼二十三头!"
"好!"陆阙起身叫好,目光扫过堂外围观百姓,朗声道:"秦护卫为民除害,大功一件,即日起,擢为衙役班头!"
他当即走下堂来,亲手扶起秦明彦,却在百姓看不到的位置,低声耳语道:"秦郎辛苦了。"
这一声秦郎叫得极轻,却让秦明彦心头一热。
他抬眼望去,只见陆阙眼中含笑,哪有昨夜半分疏离?
一旁的闫叔冷眼旁观,眉头越皱越紧。
陆阙又叫来协助剿狼的汤氏父子,笑道:“汤家父子,剿狼有功,赏银百两。”
陆阙叫来衙役,分别将白花花的银子,抬到堂上,当众赏赐给汤氏父子。
汤氏父子慌忙跪下谢恩,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陆阙目光扫过堂下因剿狼成功而群情振奋的百姓,心知时机已然成熟。
他走回堂上坐下,一拍惊堂木,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县衙内外:“诸位乡亲!如今昌阳县狼患已除,山中安宁,昌阳县地广人稀,多有荒山野泽闲置。”
《齐民要术》有云:凡开荒山泽田,皆七月芟艾之,草干即放火,至春而开垦。
现在正是时机。
他略微停顿,让众人消化此言,随即掷地有声地宣布:
“今,本官特颁《垦荒令》!自即日起,昌阳县百姓以及外来流民,皆可向县衙申报,开垦县内公告之无主荒地!”
此言一出,场下先是一静,随即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开垦荒地是好事,但赋税、地权皆是难题。
陆阙抬手再拍惊堂木,压下议论,娓娓道来:
“一、新垦荒地,经过县衙勘验确认后,即登记为垦荒者的永业田,可传与子孙后代,官府发给田契,以为凭证!”
“二、新垦荒地免征三年田赋!三年之后,再按熟地标准,减半征收两年!”
“三、外来流民可凭垦荒之绩,在昌阳县落籍,编入户籍,自此便是昌阳合法百姓,受官府庇护!”
这三条政策,如同三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尤其是最后一条,对于许多失去土地、颠沛流离的流民,以及像白槎山寨那样隐于山野、身份尴尬之人,无异于天籁之音!
“陆青天!这是真的吗?!”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颤声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纸黑字,官府告示即刻张榜!本官在此,一言九鼎!”陆阙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