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拂过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像融化的玻璃,榕树丛上的蝉鸣与地上的树影形成一支支歌舞团,在烈日下织成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窗台上的茉莉香顺势沁透绯红的西瓜。
“叮铃”
池归蘅拿起手机。
【彬彬有礼?周:哼哼,在哪呢(好奇.JPG)】
【言归正传:在食堂,怎么了】
【彬彬有礼?周:来图书馆吗(期待.JPG】
【言归正传:去】
【彬彬有礼?周:OK,顺便帮我带杯奶茶,(感谢.JPG)】
【彬彬有礼?周:我们帮你占座了】
【言归正传:(OK.JPG)】
池归蘅发完放下手机,埋头苦干,像只兔子一样,腮帮子鼓鼓的,从前就有人看着他这么想。
池归蘅取完奶茶,转身要走时,看见一张和照片上相似的脸,瞳孔猛地一缩,眨了眨眼,那张脸瞬间消失了,池归蘅回过神扭头向图书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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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归蘅将奶茶放到周礼面前,“你到啦”周礼拿过奶茶,猛吸一口。
“哼哼,听说我们系今年的交换生有一个超帅,身材巨好的,期待吗”周礼拿着手机,抬头问。
一颗毛茸茸的栗子头抬起,眼睛水汪汪的看向周礼“?”。
“交换生啊”周礼凑到池归蘅耳边说“你忘了啊”
“什么,什么”将羽桉像闻到特有气味的狗,把头凑过去“有八卦得分享”,眼睛透着兴奋,在池归蘅和周礼之间来回转。
周礼兴奋的和将羽桉分享八卦,“就是我们学校今年的交换生啊,我看到论坛上有楼主拍的今年交换生的照片”,周礼把手机晃到池归蘅和将羽桉面前。
将羽桉把照片放大,“这个我喜欢,这长相完全是我的菜啊”,照片在池归蘅和周礼中间,“你这见一爱一个,上次那个呢,不喜欢了,不是说这辈子就他了”周礼打趣将羽桉。
没人注意到,池归蘅盯着照片中靠在树上,只漏出一张被帽子挡住的半张脸,身体略微僵硬,嘴角绷紧,那张相似的侧脸和气质又出现了。
池归蘅加入他们的对话,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点了一下下巴“后面靠树的是谁啊”,周礼和将羽桉顺着他的话看去,“好像是心理学的,一直带着帽子,还没人见到全貌呢,怎么感兴趣啊,喜欢上了”像是发现什么宝藏一样。
“没”
说完便转头看向窗外,不是幻觉啊,心想。
余光捕捉到榕树底下站着的人,和照片上比起来没变化,池归蘅细细端详着靠在树上的人。
那时,他也是这么在楼下等人的,只是不会永远不会在每次看向他时,都能对视上了,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看向你时,总是充满爱和笑意的眼睛了,再也不会了。
哦,不,生病时还是会的。
所以哪个才是真的呢。
池归蘅看见有人过去与他交谈,随后便跟着走了。
这世上会有极度相似的人吗
池归蘅晃了晃神,把思绪收回来,投入到学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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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伴随着闪电,天一下子就暗下来了,豆大点的雨滴砸在地面上。盛夏的天气就是阴晴不定,上一秒还阳光明媚,下一秒就风雨交加。
池归蘅看向两人,口型“走吗”,两个人迅速收拾,仿佛图书馆是什么恐怖的地方。
“靠,下这么大,回去衣服都得湿一半了”将羽桉抱怨道。
“那你可以不用遮了,反正你也没带伞”池归蘅调侃他“正好粥粥可以独自撑伞”
“粥粥才不会抛弃我呢,对吧”说着头便往周礼肩膀上靠,周礼嫌弃的把他的头挪开。
池归蘅刚想反击将羽桉,突然目光呆滞,被什么深深吸引住,忽地,向那张脸跑去,不过,下一秒就出来一群人,把池归蘅挡着严严实实的,再次看向那,已经不见那张脸了。
雨水顺着两鬓流下,视线一片模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不得而知。
“你怎么了”周礼撑着伞。
“怎么不撑伞呢,都湿了”边说边拿纸擦拭。
“快走,不然等会要感冒了”拉着池归蘅往宿舍走。
到宿舍时,池归蘅明显不在状态,周礼让他做什么他就做,像个木偶。
浴室里,池归蘅开着花洒,顺着墙壁无力地坐在地上,胸口的沉重感压得他快喘不来气,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池归蘅在浴室调整情绪,周礼和将羽桉在外头担忧,正在小声密谋如何解决,池归蘅出来了,两人迅速站在池归蘅面前,看着池归蘅眼底泛着红,就知道池归蘅刚刚哭过了,还哭的很久。
“你没事吧”周礼担忧的看着池归蘅问,将羽桉也在傍边等着池归蘅回答,那架势,仿佛只要池归蘅说出一句不好,立马就能把学校炸了。
池归蘅看着担忧自己的两位好友,想笑一笑安慰,但是没笑出来,整个脸现在僵住了,根本没法表达。只能语言安慰好友。
看着池归蘅不愿告诉他们原因,也不多问,让他赶快休息。池归蘅便点头上床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池归蘅,眼神空洞,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以此忘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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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你看,像不像你”说话的人拿着一只兔子泥塑,在他面前晃。
“才不像呢,我没这么丑呢”,转身背对着不看男生,“容槿叙,你不哄我就算了,还骂我,你什么意思,不想要男朋友了,是吧”说完便开始假装哭泣。
男生见状,立马抱住池归蘅,哄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别哭,我就是不要我自己,都不会不要你的,这不是想哄你开心嘛,就自己做了这个兔子,但是高估了自己,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惹你不开心,别生气了,好不好”拉着池归蘅的手轻轻的晃了晃,灰绿色的眼睛透着可怜,让池归蘅狠不下心。
“好吧,原谅你啦,下次再让我不开心,我可就不原谅你了”双手插在腰上,凶凶的表情,此时是无比的可爱,但显然本人没意识到。
“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宠溺的摸了摸池归蘅羊毛般蓬松的头发。
转眼,那张明媚的笑脸变成一座墓碑,那张生动鲜活的笑脸贴在了墓碑上,眼前全是救援人员在奋力打捞着什么,耳边是亲朋好友的哭声与救援人员的交谈,一句句的没有发现尸体。
池归蘅整个人弹坐起来,冷汗把睡衣沾在了颤抖的背上,耳边还回响着刚刚的哭声与绝望的“没有发现尸体”,大口大口的喘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的,池归蘅的思念又何时会有回应。
池归蘅躺下,眼皮在黑暗中不断震颤,脑中全是容槿叙那张阳光明媚的笑脸,在不断的流血,分裂。
池归蘅睁开眼睛,辗转反侧,又要是失眠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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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露,天边泛起鱼肚白,树上的传来蝉鸣,干涩而短促,划开朦胧的黎明。
池归蘅的眼皮终于开始发沉,一点一点的将意识啃食,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远,最后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