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成死对头的逆鳞 第7章 纵笔挎剑横江湖

唐琦一路赶回侯府，此时已是午时，秦简之早就布下吃食，他前脚刚到，后脚就上了桌，他饭吃得有些急，匆忙结束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唐言就跟在他身后，端了一碗糕点放到唐琦屋里的桌子上：“桂花酥，很香的。”

唐琦走过去，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冲着唐言笑笑：“嗯，确实很香。”

“你在干嘛？”

唐言眼睛朝他身后堆在一起的衣物看去，紧张地问着。

“你哥哥我自然是在做大事。”

他抱起唐言朝门外走去，嘴里乐呵道：“所以呢，在事情办完前你就好好在外面待着吧。”

秦简之刚好也来寻他，站在门口，看了眼唐琦身后，突然问道：“小琦，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唐琦惊叹于秦简之的直觉，下意识一愣，然后又点点头，没有撒谎。

对于这个回答，秦简之一点也不意外，此时的唐琦，和当年奉旨出征的唐眠一模一样。

她只是看着唐琦，眼里是道不明的情绪，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反正，她总是懂他们的。

“好啦娘，我又不是马上就走，我还是会在家多赖几天的，到时候烦得你受不了非要赶我走才好。”

唐琦故意贴着秦简之如此说着，哄得秦简之笑了好一会才点着他头道：“如此也好，你刚下战场，又从京州一路赶回来，是得好好歇息了。”

倒是唐琦怀里的唐言不高兴了，奋力挣开他手，跳回地上，叉着腰满脸生气的样子。

“怎么啦，又生气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唐言依旧不高兴，气呼呼地道：“还没回家几天，又要走，那你下次不要回来了好啦！反正我一点都不想你！”

唐琦再次蹲下身子，指着脸颊哄着她说：“那这样，你亲哥哥一口，亲完哥哥就不去了，一直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唐言转过来看着唐琦，盯着他脸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又把头扭过去，闷闷道：“骗人，亲了哥哥也会走，我才不上当。”

这下换唐琦笑了，他站起身对着秦简之乐道：“娘，瞧瞧我们阿言，居然变这么聪明了，难得啊，真是难得。”

秦简之也看着他们发笑，末了才对唐琦道：“少招惹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若是恼了她打你，我可不拦着。”

唐琦又是笑笑，没事，他自有哄小孩的办法。

当天晚上他就带着唐言直接扫街，什么吃喝玩乐全都拿下！唐琦也是体会了一把“豪掷千金”的快乐，只不过豪情之后瘪下来的钱袋让他默默肉疼了几瞬。

剩下的几天唐琦又找到耗子打点了一番，顺带叫来林嘉措去百步楼找沈知清喝了几壶茶，最后在家里收拾了番，便叫人牵来马准备启程了。

直到临走前唐言依旧挂着脸，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在他踏出台阶的前一瞬唐言突然出声喊住了他，粉团子慢慢跑近，在唐琦面前停住，昂着头，很傲气地朝他勾勾手指。

唐琦也是笑着顺势低下了头，唐言踮起脚贴在他耳边，声音依旧是闷闷的，但颇为难得地带了温度：“早点回家。”

“好。”

唐琦哑然失笑，看她跑远后才无奈地摇摇头，嘴里喃喃道：“都跟哪学得这别扭性子。”

洛城到京州有很长的路，纵是唐琦脚程很快，也足足驾马行过三日才到。

他将马停好交给小厮，自己去敲响府门。

唐琦不过敲了两三下，门便被人打开。开门的是个身着浅绿衣杉的公子，见到唐琦也是讶异了瞬，不过很快就把身子让开，合着唐琦一道进了府。

“坐吧。”

那位公子领着唐琦坐下，招待了茶水，才问向他：“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唐琦顺起桌上的茶杯装模做样地跟对面人碰了下才意味深长地笑着回道：“来贺你新婚。”

叶迁也是笑了，喝上茶水回他：“那我倒真是要谢谢小侯爷了。”

“我在洛城见到沈知清了。”

唐琦突然调转话头说着。

叶迁果然顿住，将杯中的茶水吹凉后才迟迟开口问道：“她……可还好？”

“沈知清好不好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叶迁不答。

“可以啊叶迁，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有能耐。”

唐琦话里隐隐约约夹着别层意思，叶迁却是依旧充耳不闻。

“到底为什么？”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叶迁却是又喝了口冷掉的水，笑着看向唐琦：“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沈知清？”

叶迁放下茶杯，还是那么看向唐琦，眉眼里都是笑意：“因为我心悦她。”

他看着唐琦，透出一股子认真，又开口道：“自小便是。”

“去迟，你用叶将军的军功换娶沈知清，你如此做可知道你跟她的结局？”

叶迁朝唐琦杯里补了水，推到他面前，语调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他依旧笑着：“我知道。”

“她会恨你的。”

“不重要。”

唐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喝了口茶，看着他道：“你不该如此的。罢了，你既已决定好，我便不多嘴。”

他又问向叶迁：“周自野回京了，这事你知道吗？”

叶迁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咳嗽起来，唐琦赶紧起身扶住了他。

与唐琦舞刀弄枪不同，叶迁鲜少习武。

他自幼体弱，手骨乏力，算是武将世家里罕见的病秧子。

唐家主府在京州，小时候唐琦因为父亲不许他去兵营私自逃学被打骂后就直接跑去京州找奶奶呆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叶迁他们几个便是唐琦在京州遇到的朋友。

“又严重了？”

叶迁缓了会，才笑着安慰唐琦道：“没事的。”

唐琦这才注意到叶迁的脸色十分苍白：“你这是怎么了？”

叶迁摇摇头，只是道着没事。

唐琦却是蹙了眉，叶迁现在的情况还只在十多年前见到过。

那年唐琦他们几个约着入山围猎，沈知清失踪在山里的某处，消息传来时，叶迁二话没说，直接出了营地，他并不擅长骑马，便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走着去找。

叶迁找了多久没有人知道，唐琦驾马找到他的时候，叶迁的脸也是和现在一样泛白，他静静地倒在那座山里，唐琦把叶迁带回去的时候，沈知清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把她找回来的人是周自野。

也就是这一次，沈知清喜欢上了周自野。

而叶迁，一步慢，步步慢。

除了唐琦，没有人知道那个雪夜对叶迁来说有多痛苦。

回去后叶迁大病一场，几乎丧了命，从此叶家对叶迁的控制愈发的严，而叶迁也最终和围猎等其他活动彻底无缘。

“去迟，你不会又偷着练武了吧？”

他偷偷习过武，没有让叶将军知道。

叶迁拿着树枝，想象自己立于疆场，横剑出鞘，所向披靡。即使动作结束后，他像是被人卡住嗓子，倒在地上喘息了好久，可在他心里从未如此清晰地活过。

“无碍的。”

叶迁稳了稳心神，压住咳嗽声，唐琦也坐回去，皱着眉看他：“当年就不该答应教你偷偷练武。”

叶迁又往杯子里加了点水，热茶滚着喉咙而下，他倒是笑了：“你会的。”

这话确实对，叶迁和唐琦一样，武将世家出生的孩子，也许骨子里都对杀敌有种特殊的执念，即使身有顽疾，仍愿执剑破敌。

“我知道周自野回京了。”

“他回来做什么的？”

叶迁顿了顿，然后开口：“成亲。”

唐琦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咳了好几声才看向叶迁道：“你们京州的人，成亲都喜欢赶趟啊？”

他又问道：“周自野跟谁成亲的？”

“卫梵。”

唐琦默了瞬，卫家行商，甚至比沈家更有话语权，周自野刚回京就娶妻，还是商人加官，官家还真是放得下心。

“周自野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他是被叶将军调去守鹤城的。”

叶迁并不感到惊奇，唐琦看着他愣了瞬反应过来又道：“你知道？那现在鹤城的守城将领是谁？”

“是叶桉。”

“二公子？”唐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说得通，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叶迁不答，只是沉默着，唐琦注意到他的脸色极其不佳，仔细看手上和面部还有些伤痕。

“你也在？？”

“周自野被我爹调至鹤城不久，御史的调令就下来了，那时凑巧临至叶桉换军，便顶了周自野的位置。”

“你为什么会在鹤城？”

唐琦还是困惑着。

“鹤城是叶家的辖地，我出现在那里不奇怪吧？”

叶迁看着他回应着。

“叶将军不是一向不允你参与这些吗？”

看着唐琦这一本正经询问他的模样，叶迁倒是笑起来：“唐将军先前不也不允你入兵营？结果你又是逃课又是出走的。我可不知道小侯爷是这般遵训的人。”

“那不一样，叶迁你——”

“一样的。”

唐琦的话被叶迁打断，他看了叶迁好久才终于长叹口气，“也罢。”他又突然自嘲般笑笑：“总归是长大了，居然差点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说理的大人。”

“你去鹤城这事叶将军知道吗？”

“他知道。”

“所以他让你跟着二公子？”

叶迁继续点点头。

“上阵杀敌？”

叶迁笑了声，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小侯爷，你要允许战场上有人用的是这个。”

唐琦又看眼他的伤，肯定是厮杀留下的痕迹。

“鹤城遇到战乱了？”

叶迁注意到他的神色，也是兀自点了头。

“为什么没有消息，关于鹤城的，一点都没有。”

叶迁看着唐琦道：“消息全都被压下来了。”

“为什么？谁压的。”唐琦有些惊讶。

叶迁看着他，眼眸黯了瞬，缓缓开口：“我和叶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