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侍郎 第19章 小妾

小吏单独询问院内下人，萧齐寻踏进了云月的卧房。进门正对面，云月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绛紫色祥云纹蜀锦毛绒袄子，背靠在软榻上，一副慵懒疲惫的模样。

虽然三日前徐士顶死了，但是她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不开心，倒像很轻松的样子。

见人进来了，云月没有起身，笑盈盈地打量了一番萧齐寻，她生得极好，肤色白皙似白瓷，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她早已知晓萧齐寻的来意，便柔着嗓子问道：“萧大人可要问些什么？”

萧齐寻喜欢这么直爽的人，他问道：“不知今夜子时，云姨娘在何处？”

云月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云月今日一直在榻上休憩，不久前唐管家派人来敲门，我才醒。”

萧齐寻问：“可有人替姨娘作证？”

云月道：“萧大人这话，倒像是认为我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萧齐寻道：“姨娘也知道，徐大人坠楼了，如今在找害他的人。姨娘若有人证，倒可免去嫌疑。”

云月叹气，一副可惜的样子：“我睡觉向来不需要人在旁边侍候，丫鬟都去了隔壁睡。”

这话旨在告诉萧齐寻，她睡没睡着可没有人作证。

萧齐寻还有的忙，又问了句：“云姨娘可否摊开手心？”

云月照做。

屋里的灯光较弱，萧齐寻不由得走近了些，云月虽然贵为扬州瘦马，但指腹有茧子，许是常年弹琴所致，又或是其他原因。

萧齐寻道：“无事了。”

云月道：“萧大人不留下喝杯茶？”

萧齐寻笑笑，快步走出了房间。刑部的其他小吏还在查绮云院里当差的下人，萧齐寻要去审问福松院的两位小妾，便先走了。

唐管家等来了萧齐寻，见他脸色不对，一句字儿也没说，熟门熟路地领着萧齐寻往福松院去。

福松院住着徐士顶的另外两位小妾，素风和龙娇娇。

素风的个子很高，因着近几日偶感风寒，一直在院里养病。她本是中都城一个杂耍班的吹笛人，徐士顶某一次去杂耍班看戏，正巧看中了素风，便将她要了过来。她来这里的时间要短，不过半年。

还有一位便是龙娇娇，她本就是徐士顶的通房丫鬟，但一直不得徐士顶喜欢。但徐夫人可怜龙娇娇，见徐士顶接连纳了两位小妾，便以徐府主母的名义强行给她升了地位，让她也做了妾，成了半个主子。

萧齐寻了解了大概，便进了福松院。许是并不怎么受宠，又加上近几日府内的下人都在忙徐士顶的丧事，这院里青石板上的荒叶都落了一地。

因着素风受了风寒，身子骨虚弱，需得早些歇着，萧齐寻便最先问了她。

走进她的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儿扑鼻而来。萧齐寻隔着屏风，询问了睡在床上的素风。

“素风姑娘，今夜子时你在何处？”

素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后回道：“回大人，民女、在房间里休息。”

“可有人作证？”

素风道：“大人，民女病了、病了有三日了，这三日里，丫鬟莲心、她一直都在近身伺候。今夜我喝了药，昏昏沉沉的，一早就睡下了。大人可以去问莲心。”

素风同云月一般，都是睡下了，但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萧齐寻想了会儿，心道自己来都来了，还是将该做的都做了，于是，他问道：“不知本官可否进来看看姑娘的手？”

素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应了声。萧齐寻绕过屏风，看着素风摊开的双手。她曾在杂耍班待过，手上有茧子倒不奇怪。只不过，她不过是吹笛人，手上的茧子未免太多了些。

萧齐寻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她虚弱的面庞，只得暂时离开。

最后一个接受询问的是龙娇娇。她是三年前被徐夫人在街边收养的，因为十分机灵，便留在了徐俯。她是小家碧玉的长相，模样比不得素风和云月，所以最不受宠。但徐夫人很器重她，又因为徐士顶无用，徐夫人颇为担忧徐府的将来，便有意让她帮助自己打理徐府的大小事务，让她学着一些处理府中大小事务的本事，等将来徐士顶的妻子进了门，兴许会有帮助。

龙娇娇自知自己只有抓住徐夫人才有机会在徐府出头，便拼了命的学习如何打理徐府，子时的时候，她一直在看账本。这一点，她的贴身丫鬟和徐夫人的贴身妈妈皆可以作证。

萧齐寻问完了三位小妾，刑部的其他小吏也都审讯完了福松院和绮云院的下人，将所有人的话一一查证，福松院和绮云院的人似乎皆没什么嫌疑。

萧齐寻意外之余，便又放宽了查询的范围，只要是今日天黑后离开了自己院子的下人，皆得接受询问。管家带着刑部的小吏去一一核实，何晋正好带着李仵作来了。

来徐府的李路上，何晋已经将春熙院的事情告知了李仵作。李仵作冲萧齐寻行了礼，便道：“大人且等等，待我进去后，便能知道这屋里的香气是什么了。”

他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走进了屋子。

半盏茶的功夫后，他从屋里出来，“大人，这屋里曾经燃过**香，此香制作不难，且多为行走江湖的人所有。”

萧齐寻问道：“闻了此香后，会出现什么症状？”

李仵作：“此香会迷失人的心智，绝大多数人会因此昏睡过去，不醒人事。”

萧齐寻道：“所以，徐大人是被人迷晕了，扔下了楼摔死的。”

李仵作赞同的应了声，走到徐州廉的尸体前。他揭开盖在徐州廉身上的白布，小心仔细地查验了徐州廉的尸体，未曾发现他身上有其他的外伤，确是摔死无疑。

到这里，徐州廉的死基本可以断定为人为，只要找到隐藏在徐俯的凶手，案子便能结了。同时，萧齐寻心里还有个想法，杀死徐士顶的人，和害死徐州廉的人，极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为何要杀这父子俩？

徐州廉死的时候，与徐士顶有仇怨并且徐州廉最厌恶的张厨子夫妻还被关在刑部府衙内，他二人基本上洗脱了嫌疑。

那凶手到底是徐府的什么人？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徐府众人皆有些疲倦，户部尚书许攸派来的张管家见案件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多大的进展，只好走到萧齐寻跟前，拱手道：“萧大人，日后案子有了进展，还望书信一封送至户部尚书府，好让尚书大人知晓。小民就先告辞了。”

张管家趾高气昂的走了，站在萧齐寻身边的何晋道：“大人，这张管家可真是神气。”

萧齐寻笑笑，谁让张管家是户部尚书府的管家呢？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东方泛出的第一道光令众人意识到，新的一日已经来了。徐府的管家见萧齐寻似乎不打算再问话了，便留下五名看管春熙院的府卫，让其他人都暂且回去。至于徐州廉的尸体，则被人抬去了前厅。

徐士顶的法事刚刚做完，如今又得做一场法事。

管家长吁短叹一番，暗道老天无情。

何晋也安排了五名刑部的侍卫看守春熙院，其余的人皆离开了徐府。待到了刑部府衙，周尚书立刻命人叫了萧齐寻去书房议事。

朝廷正三品官员从自己府中坠楼而死，天一亮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萧齐寻进了周尚书的书房，未曾耽搁，周尚书一问，便将徐府的事一一告知。

周尚书听了，沉着声音道：“凶手就隐匿在徐府中，徐府的人可还得好好查查徐府的人。不过，你心里，难道就没有怀疑之人？”

萧齐寻在徐府待了一个晚上，不可能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萧齐寻道：“素风和云月都有嫌疑。”

周尚书脸上的神情这才有所松弛。

萧齐寻继续说道：“徐士顶的这两个小妾中，云月乃瘦马出身，受过训练，定是懂常人不懂之事，江湖中事略通一二，得到迷香不难；至于素风，她本就是杂耍班的，算是半个江湖中人，想要得到迷.香，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刘追曾说过，他们听到声音后就找到了春熙院，但那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说明凶手是从二楼跳窗逃了。如此厉害的女子，起码得会点儿功夫。这二人的手上皆有茧子，便是很好的佐证。”

周尚书问：“可云月不是扬州瘦马？她得会弹琴，手上有茧子不是很正常？”

萧齐寻道：“大人说得在理。所以目前在下只是怀疑她二人。也许她们之中的某一人，就是利用了自己曾经的经历，掩盖了自己练武起茧子的事实。”

“如此，那你可就得再细细调查这二人了。”

萧齐寻道：“下官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