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越泽绝不相信赵槐之那条疯狗能改得了吃屎,一夜之间就对家产失去了兴趣。
他一定是装的!
于是下午赵越泽开始亲自盯监控。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下午五点,赵越泽盯得眼睛都开始发酸,终于等到床上缩着的那一坨有了动静。
然后赵越泽就亲眼见到了手下描述的那一幕,床上的人掀开被子,躺着伸了个懒腰,抬起脚,使劲踹了一下墙,接着连人带床一起进了厕所。
赵越泽:“……”
他看到了什么?这是杂技吗?!
洗手间里也装了监控,毕竟对付赵槐之这种不择手段的疯狗,就是不能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赵越泽又盯紧了洗手间的监控。
赵槐之终于从床上下来了一点,双脚挨了地,但只是上了个厕所,就又立马缩回了床上。
然后他看到赵槐之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拿了牙杯过来,就这么坐在床上刷牙洗脸。
赵越泽:“…………”
赵越泽往后一仰,瘫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这不对劲,这真的非常不对劲,一个人怎么能在一夜之间有这么大的转变?
要说赵槐之真的就莫名其妙想开了也行,毕竟人思想上的转变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可突然会杂技是怎么回事?
他印象里的赵槐之是个非常注意自己形象的人,这个形象不单指外形,而是言行举止都卯足了劲儿往‘君子’‘绅士’这样的标签上靠。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一脚把自己连人带床踹进洗手间的事?
赵越泽神游天外的时候,赵槐之已经完成了洗漱,他又踹了一脚洗手间的墙,精准地把床连带着自己踹回了原位。
赵越泽回过神,继续盯。
他还是不信,这肯定是赵槐之的伪装,是伪装就会有破绽,他就不信赵槐之能这么一直装下去!
病房里,赵槐之伸手按了一下护士铃,很快昨天那两个护工便出现了。
监控是收声的,赵越泽听到赵槐之让那两个护工把饭给他端过来。
赵槐之起床的时间明显已经错过了饭点,不过这么高级的疗养院本来也不是吃大锅饭,倒也不影响。
很快,按照赵槐之的需求,一个护工把饭端了过来,两荤两素一个汤,另一个护工则是给他找来了平板。
赵槐之支起了床上小桌,把饭菜摆好,又把平板支好,一边看一边吃饭。
这个赵槐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说平时吃饭时很注意形象,慢条斯理的,但也没有这么慢,一顿饭竟然吃了一个小时。
关键是他还看狗血短剧下饭,赵越泽因为盯着他,被迫听了一个小时老公为了白月光把我的肾挖出来,我重生后是如何让老公小三身败名裂的。
赵越泽:“……”
终于熬到赵槐之吃完饭,结果这人又马不停蹄地喊来护工,让人把餐后的水果和酸奶端过来。
上一个短剧看完了,赵槐之又打开了我本是亚特兰蒂斯的最后一个皇子,惨遭奸人陷害,如今重生归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赵越泽:“…………”
赵越泽望着天花板,突然感到有些迷茫。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工作不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是不是真的起太早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赵槐之终于把小桌子上的东西都吃完了。
连续放空大脑看了两个小时的短剧,虽然足够爽,但也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
于是赵槐之又吩咐那两个护工,把屋里的植物都端过来。
赵越泽见他终于有了动作,打起精神继续盯,然后他就看到赵槐之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着绿萝的叶子,并向绿萝打招呼:“嗨~好无聊啊,来聊会儿天吧。”
赵槐之能跟植物说话,是因为他曾穿到过一个废土世界,那个世界植物和昆虫变异,长得比楼都高,但人还是维持原样。
他当时的身份是一个不起眼的研究员,后来因为一些一言难尽的原因,他融合了变异植株的基因,从此就有了和植物沟通的能力。
当然,植物也会听他的话,为他所用。
绿箩叶子动了动,也试探着回应:“您好?”
赵槐之随口问道:“我是第一个跟你聊天的人吗?”
作为植物,绿箩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能量,那是一种神奇的振动频率,令所有植物都忍不住为之臣服。
也真是奇怪,一个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本能驱使,绿箩对赵槐之十分恭敬:“不是的先生,这个医院的人都很喜欢跟我聊天,严格来说是跟我们聊天。”
赵槐之:“哦,别人都跟你们聊什么?”
绿箩:“都是一些负能量,因为人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所以他们都是单方面的把我们当成情绪垃圾桶,跟我们抱怨吐槽一些身边的事。”
赵槐之:“那别人都跟你们吐槽什么呀?”
绿箩想了想:“这里的医护人员一般都是吐槽领导和患者太傻逼;患者大多数是吐槽家里人太傻逼,如果不是怎么怎么样,现在继承财产的一定是他;有个别真的有精神病的患者说的就比较天马行空了,说什么的都有。”
赵槐之来了兴趣:“天马行空?有多天马行空,捡点有趣的说来听听。”
绿箩:“嗯……就比如昨天有个人跟我说他半夜听到一条鱼在向他求助,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鱼鳃。”
赵槐之的眉毛高高扬起:“想象力这么丰富啊!”
电脑前看着监控屏幕的赵越泽嘴角抽搐,太阳穴跳得厉害,也想说这句话。
赵越泽想起来昨天晚上赵槐之不止一次提到过跟植物聊天,他以为这是一种用来比喻很闲很无聊的夸张手法,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真的是跟植物说话!
你哪怕跟条狗聊天呢?你跟绿萝聊?!
赵越泽再也忍不了了,接通内线叫了助理上来:“你去给我请两个道士过来。”
助理:“?”
为了更好地服务自己的老板,助理请教:“赵总,请道士来是……?”
“驱邪,做法。”赵越泽一脸认真,“我怀疑赵槐之被脏东西缠上了。”
助理:“???”
赵越泽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还不快去!”
助理把无语藏在了心里,态度恭敬的领了命令:“好的。”
病房里。
赵槐之知道这个房间里布满了摄像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这些闪烁的红点记录下来,传到另一个人的眼中。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是精神病院,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跟植物聊天很正常的好吧?
绿箩又捡了几件自认为有趣的事讲给赵槐之,赵槐之百无聊赖地听着,伸懒腰的时候突然见外面阳光不错,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初秋时节,七点左右太阳就该下山了。
赵槐之想了想,打断了绿箩:“等下,咱们换个地方说。”
绿箩听话的闭上了嘴。
赵槐之下了床,赵越泽正觉得盯着病房的监控没有意义,打算关电脑,陡然看到这一幕,立马集中了注意力。
哈!他就说赵槐之怎么可能真的躺平?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他太了解这个人了!这不,露出马脚了。
病房门被打开,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立马转身,只见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青年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盆绿箩,终于舍得从床上下来了。
他很瘦,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加之皮肤白皙,便显出几分单薄。
两个保镖如临大敌,正要上前去捆人,赵越泽的命令通过耳机传来:“先别动,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现在不想强迫赵槐之在床上躺着了,他就想看看这人到底耍什么花招!
赵槐之无视死盯着他的保镖,慢悠悠走了两步,一屁股坐上了病房门口的轮椅,他把绿箩放在腿上,然后操控着自动轮椅往电梯的方向去——自动轮椅是吃饭的时候赵槐之顺便吩咐护工准备的。
赵越泽通过对讲机给两个保镖下达命令:“跟上去。”
保镖立马跟上。
赵槐之坐着轮椅下了楼,路过一楼的自动贩卖机,还买了几包零食。
也不知道一个精神病疗养院为什么要在住院楼安置自动贩卖机,可能是他们院长也知道这里真正的精神病含量并不高吧。
赵槐之在花园里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一边闭着眼睛仰着头晒日光浴,一边吃零食,继续听绿箩讲故事。
他旁边还有好几棵树,绿箩的故事讲完了,轮到两棵树讲,到太阳下山之前还真听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当然,有意思是对于赵槐之而言,对两个保镖来说,趴在地上检查草地里到底有没有藏通讯设备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至于赵越泽,被迫看一个人跟植物聊一个小时的天,更是无趣至极。无趣到他又开始盯着天花板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起太早了?
夕阳西下,天空由碧落转为霞红,赵槐之的零食也吃完了。
他跟两棵树道了别,又抱着绿箩,操控电动轮椅往住院楼走。
赵越泽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神经病了,吩咐保镖把人盯紧了,便匆匆关了电脑。
他得去做个心理疗愈,然后早点睡。
赵槐之正在等电梯,电梯门开,里面冲出来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儿。
那姑娘好像是个真的精神病,连出电梯之前先看看门口有没有人都不晓得,一下就冲到了赵槐之身上。
赵槐之赶紧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女孩儿闻言,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赵槐之,那眼神,连赵槐之这种见过鬼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赵槐之脚尖抵着地,带着轮椅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女孩儿食指抵住嘴唇,发出一声长长的气音:“嘘——!告诉你个秘密,这里已经被污染了,不干净。”
赵槐之皱起眉头:“什么?”
那女孩儿又突然咯咯笑起来:“末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