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傅齐还在禀报一应事宜,包括此次失火的损失,和失职的宫人。
失火的宫殿就在宝文阁附近,险些烧了宫中藏书。
宁臻玉却想起几天前,谢鹤岭状若无意般劝他最多留三日——若他今日不曾提前完成画像,留在宝文阁内,必定会被牵连审问,招来事端。
甚至方才入睡前,谢鹤岭还笑着安慰他郑乐行会麻烦缠身。
谢鹤岭早就料到今日宫中会失火……或者说,这场大火也许就是谢鹤岭策划的。
宁臻玉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被褥。
等到门外傅齐告退,谢鹤岭进门,宁臻玉随即背过身去,闭上眼假寐。他感觉到谢鹤岭拂了珠帘进来,目光似乎正落在自己身上,随后身旁被褥一陷,应是对方坐在榻边。
他不清楚谢鹤岭在打量他什么,很快他便觉颈侧一凉。
是谢鹤岭的指节轻轻摩挲他裸露出来的颈侧,从耳后一直抚触到薄薄的肩颈,轻慢极了。
宁臻玉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触碰,不由肩头颤抖,抿紧了嘴唇。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如何,心里好受些了?”谢鹤岭问。
宁臻玉停顿片刻,他知道谢鹤岭说的是郑乐行被扣押之事。这样的秘密,谢鹤岭居然并不打算对他隐瞒。
然而这话语里的温和又让他困惑——谢鹤岭这般布局,到底是原就打算针对报复郑乐行,还是郑乐行倒霉被牵连。
宁臻玉看着谢鹤岭,沉默片刻,到底没有问出口。
他换了个问题:“郑小侯爷会如何?”
“陛下病重多日,宫中风声鹤唳。郑小侯爷又心虚自己的丑事,在宝文阁附近盘查宫人,定然招来怀疑,少不了要脱一层皮。”
谢鹤岭说着,正要脱下外袍,又瞥了眼宁臻玉,见他呆呆的,嘴角忽而露出笑容:“宁公子愈发惫懒了,这些天连更衣也要我催。”
按理宁臻玉是谢鹤岭的仆从,本该服侍主君起居,平日更衣也都是他来。然而自从与谢鹤岭厮混到一处,他便时常晚起,有时身子不便,还反过来需要谢鹤岭替他处理。
对此,早些时候府里的下人没少议论。
宁臻玉忍不住心想这又是谁害的。
心里虽腹诽,他仍是起身替谢鹤岭更衣,取了公服披在谢鹤岭肩上,整理绶带,他问道:“大人要出门?”
“宫中出这么大的事,禁军难辞其咎,须商议后续惩处,我须在场。”
谢鹤岭说道,搂着宁臻玉的腰身,只这么几个字,他越说越近,最后甚至是贴在宁臻玉的颈侧说的。
两人几日未曾亲近,宁臻玉几乎要被这阵温热的吐息弄得站不住,不由暗恨自己怎么就习惯了这人的轻浮作派。
他左躲右躲,无奈腰身被揽着,只得偏开脸颊,不堪其扰:“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谢鹤岭抚着他的温软颈项,粗粝拇指捻过上面的齿痕,便更显绯红。
他贴着耳朵笑道:“晚上等我回来。”
谢鹤岭一走,宁臻玉独自坐了片刻,郑乐行遭报应倒大霉的幸灾乐祸之感稍稍褪去,他又想到谢鹤岭如此行事的缘由。
宫中羽林军算起来并非谢鹤岭麾下,谢鹤岭离京近半年,回来不久,势力恐怕还未能探入宫中。
这一失火,定然有人要被问罪革职,他疑心谢鹤岭是有意借此事安插自己的人手入宫。
想到紫宸殿里行将就木的皇帝,和如今的形势,他心内隐隐不安。
*
晚间谢鹤岭回来得很迟,宁臻玉果然没等他,已睡下了,背着身,乌发散在枕上。
却仍是被谢鹤岭从身后探了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襟,按在了榻上。
宁臻玉一头乌发垂在榻边,轻轻晃动。他原还能忍受,张眼却瞧见谢鹤岭身上的衣服,更觉羞愧。
谢鹤岭弄他时向来随心所欲,有时他被弄得乱七八糟,谢鹤岭仍旧衣冠楚楚。这会儿也是同样,谢鹤岭身上还穿着白日他亲手替他穿上的官服,文质彬彬的,竟这般孟浪。
他努力支起身,声音断断续续:“弄脏了不好……”
谢鹤岭按住他的腰,笑道:“明日休沐,脏就脏了。”
宁臻玉身上被折腾得没一块好地方,换在往日,他定然生气了要骂。今日不知怎的,他忍住了好几次到嘴边的谢鹤岭的大名,只是攥紧了垂下来的衣袖,经受不住才颤声唤了几声“大人”。
谢鹤岭察觉到了,但并不怜香惜玉,动作反而更狠了些。
好容易歇了一会儿,宁臻玉平复了呼吸,抬起头,只见眼角通红,哑声道:“大人,郑小侯爷如何了?”
谢鹤岭的手指正抚在他颈上,感受他说话时的颤动。
他心不在焉道:“暂时没能出宫,他被翻出曾多次入宫形迹可疑,正被璟王和紫宸殿那边几方审问,老侯爷出面也无用。”
宁臻玉轻声道:“我怕郑小侯爷还是疑心我,不肯罢休。”
今日宫门口那种众目睽睽仍孤立无援的滋味,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谢鹤岭哂笑:“经此事后,他绝不敢在外生事,你且安心。”
宁臻玉却并不放心,想了想,接着道:“我如今处境特殊,想有些自保之力。”
谢鹤岭闻言眉头一动,垂目瞧着宁臻玉绯红的眉眼。他还当宁臻玉这般清高性子,今晚为何如此柔顺婉转,原是有求于他。
他伸手捏着宁臻玉的下巴,摩挲艳红的双唇,不怀好意道:“宁公子有求于人,也该付出些什么。”
宁臻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抖着嘴唇似要发作。
谢鹤岭欣赏够了他的愠怒之色,才笑着将手探下去,轻慢道:“不急,明日休沐。”
宁臻玉便知道这混账又要来“讨债”了。
两人折腾到深夜,这会儿宁臻玉已有些神智昏聩,身子直颤。谢鹤岭抚着他的乌发,瞧见他手臂上的淤青,颇有怜惜:“你若实在心中不安,我派人跟随你身侧。”
宁臻玉听他难得这般宽慰,不知怎的,白日里未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又涌上心头。
他沉默一瞬,忽而低声道:“郑乐行这事,是你故意的?”
谢鹤岭漫不经心道:“他不长眼,自己撞上来了,举手之劳。”
宁臻玉闻言心里一松。
举手之劳罢了,谢鹤岭怎么会为他特意设局。原就是今日午后才发生的事,按时间也来不及。
谢鹤岭又非那等情情爱爱之人,自己实在没必要想太多。
他这样想着,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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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