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从肖夫人那里带回来不少补品,肖夫人的明示,林荫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了。
莲沁一边整理着补品,一边问:“夫人真的要去求子?”
林荫敲了下她的脑袋,“那不过是给嫂嫂的说辞,现下府上人多我总要找个由头出门吧?”
“对了,莲沁,去请敏姝明日陪我一同前去。”
等张敏姝从马车上下来,望着姻缘庙三个大字,问林荫:“你到姻缘庙里求子?”
林荫拉起敏姝的手,笑的狡黠,“不行吗?”
“别具一格,还得是阿荫。”
林荫带着张敏姝上了香房,张敏姝在香案前坐好,“不会真的来抄经书求子吧?”
林荫推开窗户,窗外的丹桂被这几日雨水冲刷显得颇有些狼狈,“来看看今日运气如何。”
张敏姝也走过来,疑惑道:“运气?”
顺着林荫的目光,张敏姝向窗外望去,窗外有什么?丹桂树,还有一群怀春的少女们。
“诶,瑞王殿下也来求姻缘?”张敏姝瞧着远处的锦衣公子诧异道。
林荫弯起嘴角,“敏姝今日的运气果然不错。”
张敏姝一脸茫然,“到底什么运气?”
林荫调侃道:“自然是求姻缘的运气,你不去挂个红绸?”
“哎呀,这种东西,有缘自然就来了。”张敏姝羞红着脸,眼神乱窜,她才不会告诉林荫,自己每年都来挂红绸。
林荫捏着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拉起张敏姝,“走,咱们去外面瞧瞧。”
站到丹桂树下,林荫满吸了一口丹桂残留的香气,屈伸蹲下又站起,她清了清嗓子,几乎是喊出来的:“咦?这是什么?”
张敏姝被她突然间的嘹亮吓了一跳,看到她手中的纸又凑了过来,“阿荫,你捡了什么?”
林荫朝着瑞王的方向,中气十足:“不知道啊,我在这儿捡了一封信,好像是谁掉的。”
“什么?快打开看看?”张敏姝凑着脑袋。
“不会是谁的情书吧?”林荫瞥见瑞王果然朝她们走了来。
林荫缓慢的打开,信纸展平,上面是一句诗,张敏姝还未看清,信便被抽走了。
“瑞王殿下?”林荫装作惊讶的模样,二人正要下跪。
被瑞王阻止:“莫惊扰了旁人,我不过是来赏赏花。”
林荫笑着说,“这是瑞王殿下掉的?瞧这字迹,我还以为是认识的姐妹呢。”
瑞王眼神大喜,拿着纸的手不由向前几分,“肖夫人识得这字的主人?”
瑞王不认识方婉容!
林荫原本是想看看两人到底熟稔到何种地步,没想到这两人纯情至此?
林荫面露难色,瑞王急切的想知道,“肖夫人?”
张敏姝看着周围有人驻足观望,她上前微微行礼,“殿下,不如我们去香房里细说?”
进了香房,瑞王看着林荫似有顾忌,便先开了口:“我与这姑娘已相识十载有余。”
林荫差异,“殿下与她相识十载都不曾见面吗?”
瑞王看着林荫,林荫自觉冒犯,“是臣妇唐突了。”
瑞王却不恼,“不,我也很想和别人分享,如今告诉你们,还请为我保密。”
“我年幼时曾随大表兄到凉州救灾,灾后我在府衙内收到了一封感恩信。”
林荫默念:“十年前?”
“凉州水患?”
瑞王点头,回忆的格外温柔,“正是水患,我在那里救灾两个月,每日都会收到我一封感恩信,我不知道是谁,走之前,我给府衙留了个地址,若是再有信便将地址给那人。”
“后来隔了半年之久,信又来了,自此我们二人便一直通信往来至今。”
林荫好奇道:“那姑娘应是凉州人了?”
怎料瑞王摇头:“不,她是随父母路过凉州,恰逢突发水灾,便滞留在那了。”
林荫心中盘算着,如此说来和方婉容似有些吻合,“恕臣妇多言,殿下不是一直将信寄往凉州?怎么会在此…”
瑞王泛起笑意:“所以我与她有缘,年初时她不知怎的断了联系,这不久前才给我留信说回了都城,整理事物才久久不得回信。”
林荫面色煞白,这人,这写信的人分明是阿姐!她语无伦次起来,“殿下,她,她在信里可提到过别的亲人?谁,谁都可以。”
张敏姝赶紧拉住有些激动的林荫,“阿荫?”
“她从不提这些,也从不诉苦,倒是常常开解我,她曾说,世间高山屡屡,然以恒克之,无不往矣。”
林荫泪水夺眶而出,模糊间,眼前瑞王的身影和阿姐重合,“阿荫记住,万事开头难,以恒克之,无不往矣。”
是阿姐,是阿姐!
“肖夫人?”
“阿荫!”张敏姝焦急地呼唤着。
林荫缓过神,看着瑞王期盼的目光,直白的说道:“其实您想查,派人守在这里很快就能知道。”她能守株待兔,何况是瑞王?
瑞王目光闪闪,他和煦的起身,“今日是我冲动了,她既不说我何必追问呢?肖夫人权当今日未见过我。”说罢拂袖而去。
张敏姝半搂着林荫,将她额上的汗拭去,“阿荫?还好么?”
林荫站起身,紧紧抱着张敏姝,“敏姝,对不住,今日我有事,不能和你一同赏景了。”
张敏姝顺着她的背,“说什么呢阿荫,没事的,我们何时再约都可以,照顾好自己。”
莲沁和妙娘躲在树后,看着林荫,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林荫一出来便让马车将张敏姝送回府,执意一个人步行,二人只得悄悄跟在身后。
妙娘忧心道:“莲沁姐姐,夫人这是要走回去?这天快黑了,荒山野岭怕有狼啊。“
莲沁也担忧,此时林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想了想说:“你先行回府,找大人来接夫人,我跟着。”
妙娘点点头,一跃而上,飞了出去。
林荫漫无目的走着,眼前一会儿是阿姐温柔的脸,教她礼义廉耻,一会儿是母亲严厉的呵斥,责怪她贪玩忘了归家,然而一切都在熊熊烈火中消失殆尽。
天色暗了下去,萧条的风刮过林荫的脸颊,一滴两滴,雨水砸了下来,林荫站在雨中,仰着头,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雨声磅礴,脸上的雨水却骤然停住了,林荫睁开眼,是肖茂。
马车在一旁候着,肖茂就这样在雨中默默撑着伞。
“若是不想回家,就在这待一会儿。”
林荫看着肖茂,猛的打掉头顶的雨伞,她双目通红,像是要把肖茂盯出洞来,“为何不早一点。”
肖茂解释着:“得到消息我便起身了。”
“为何,不早一点。”你们为何不早一点结亲,你们为何不早一点去寻阿姐?林荫带着哭腔,一拳一拳打在肖茂的胸前。
肖茂在雨中未动分毫,眼前的林荫像一只被困的幼兽,只能露出自己并不锋利的爪子。
肖茂攥住林荫的手腕,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进嘴角,“林荫,无用的人才折磨自己,有本事就去折磨别人。”
肖茂将林荫置于马车内,迎着风雨疾驰前行。
莲沁搂着湿透了的林荫,擦着她身上的雨水,“夫人,夫人,很快就回家了,很快就回家了。”
肖茂将林荫抱回屋,莲沁赶紧去打热水,一通忙活,林荫终于被塞进被子里,莲沁掖着被角,“大人,我去煮些姜汤来,您和夫人都喝一碗。”
肖茂点点头,他望着床上的人,林荫蜷缩在被子里,时不时抖动一下,嘴里叽里咕噜,肖茂俯身靠近,耳廓擦过林荫的嘴角。
“好冷,好冷。”
肖茂转身将小榻上的被褥搭在林荫身上,将她捂的严严实实,“好些吗?”
露在外面的脑袋依旧嗦,“冷,冷。”
肖茂迟疑了一瞬,掀开被子,半卧在床边,林荫本能地朝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紧紧搂住肖茂的腰,肖茂僵直着身子,低头看着林荫嫣红的侧脸,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肖茂轻轻回拥着她的背。
莲沁端着姜汤走进来,正要说话,看见床上两人都闭着眼,自家夫人紧紧搂着大人,莲沁眯起一丝笑意,轻手轻脚吹灭了床头的蜡烛,默默退出了屋。
不出意外,林荫染上了风寒,她头疼的厉害,还未睁开眼就觉得喉咙像是刀割了似的,但是手下不一样的触感让她不由往下探了探,突然手被按住。
林荫皱着眉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有些新鲜冒出的胡茬,鬼使神差的,林荫伸手摸上胡茬。
果然是这个手感啊。
但是,林荫终于对上了那双眸子,“啊啊啊啊!你怎么在这!”
肖茂昨日本是想等她暖和些,莲沁来了便走的,结果不知是床榻太舒服还是人太累了,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还好刚刚及时按住了某人的手。
肖茂将林荫的手按在小腹上,“昨日你说冷,我”
林荫嗖的坐起来,“我我我,我喊你上来的?”
肖茂:“你说,”
“啊啊啊啊,我是觉得你帅,我邀请你上床了?”
“你,”
“我我我头脑不清醒,我可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肖茂没再说话,瞧着眼前语无伦次的人,突然笑出声,看来还好。
林荫看着肖茂笑起来的样子,愣住,他很少笑,但是,林荫捂住脸,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人笑起来是真好看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莲沁!”
听闻林荫染了风寒,肖夫人端着药赶来,看着林荫不由担心,“怎么病得这般厉害,快把药喝了。”
“让嫂嫂担心了,不小心淋着雨了。”林荫望着肖夫人,一丝余光都不敢分给肖茂。
“求什么子,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不许去了,谁要是拿这个说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说着肖夫人毫不留情地瞪了肖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