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夜雨（群像） 第9章 阳谋

第9章

在五分土地之后，为抵抗大灾难做出了卓著贡献的领袖和功臣们，一齐商议往后如何治理新世界。

很快，他们产生了基本一致的想法，土地应该被当作奖励，以铭记所有人的功绩。在这之后，一个提案也孕育而生，作为领袖的王族出于人数等原因，分得的土地最小，而其他作为功臣的贵族则应该更大；同时为彰显公平和均衡力量，所有贵族的后代都有资格平均地获得土地，王族的土地则始终不变，由王族一脉集体继承，听从统帅的支配。

内城的平民大多由当时的军人和其他有贡献者组成，他们虽然没有土地，但相对外城人依然保有一定的特权，同时作为管理层协助贵族管辖外城的土地，经营开设的工厂和公司，积极维持内城的运转。

想必当时就有人从这个提案中预见了未来的问题，然而这个提案给更多人带来了既得的利益。他们既然看到了希望，万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提案最终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并且延续至今。时间一久，问题自然逐渐暴露，王族与各个贵族之间的土地差异日渐扩大，尤其是子嗣较多的贵族家族，成员到现在能分得的土地已经非常狭小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那些陷入窘迫难以再从土地获利的贵族们，动摇百年来的和平，要么相互争夺，要么对抗实力远比自己强大的王族，这未免道阻且长。不仅是他们，就连暂时没被影响的贵族们也意识到，祖先当年因一时贪欲而受到了怎样的欺骗，他们自己迟早也难以高枕无忧。当然，无论分到的土地多么狭小，也没人愿意放弃随之而来的直接收益与支配自由，所以想要继续保持生活质量，所有人都必须另辟蹊径，多少冒一点险。

比如眼前这个正面临着生存危机的贵族青年，他就想从巴拉特的喜悦与陶醉之中，捞取更多有益的情报。

他所属的法沙帝国就存在着子嗣过多的问题，贵族们的生存情况远比缇亚糟糕，他自己目前已经用有限的土地开设公司和工厂，奈何规模实在有限，而且民众在高压的生活环境下，生产动力也十分低下。刚才巴拉特所说的，开设民间自由贸易收取税金的策略，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真的能以此敛财维持优渥的生活，他愿意冒险。

当他还想接着再多问点什么时，巴拉特突然勾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问他：“趁今天高兴，回去要不要开几局？”

“今晚吗？”

“对啊，你们几个的开销，今晚全都算在我头上！”巴拉特大笑。

青年知道巴拉特说的是最近流行起来的概率游戏，虽然巴拉特说请客，但他心中仍有些犹豫，他可没闲心和闲钱去碰那个。但为了能进一步打听消息，与巴拉特套近乎，青年还是满脸堆笑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青年回到自己的宅子，点开了一个看似普通的链接，验证身份之后，登上了网站页面。现在已值深夜，页面显示的在线人数不下三百人，这让他微微吃了一惊，上个月看还只有一百人左右。人们都不知道这个网站的开发者是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人们在网站上活动同样也是匿名。在上面，人们可以以任何事物作为抵押，以任何形式赌概率，包括但不限于社会事件、口头约定。

比如前天发生的刺杀事件，就有人开盘猜最终的处理结果会是什么，当时在线的人基本都有参与，数据显示胜方获得了大量奖励。

如此轻松得来的巨额收入，任谁看了都眼馋，青年正在浏览着各种猜局页面，小窗忽然被敲开，是巴拉特上线了正在叫他一起来猜某盘局。毕竟是巴拉特请客，他和巴拉特选一个选项，然后象征性地选择了一个数字去猜，很快有了结果，他们猜错了。

巴拉特并不甘心，他紧接着又进了好几局，没想到全部都失败了，青年劝他没必要再玩下去，巴拉特却说：“怕个屁，老子最近有的是税金能用，再来！”

青年突然发现了一个机会，故意赞道：“大哥的土地肥沃广阔，真是豪气啊！”

巴拉特回应：“那是自然，不过光靠土地和产业还远远不够，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青年迫不及待追问。

巴拉特不耐烦道：“你问那么多干嘛，赢了之后看我心情告诉你，还有你们几个的开销下一局自己准备了啊。”

青年明白必须陪巴拉特赢才能得到情报，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咬着牙，硬起头皮陪巴拉特玩下去。他接下去自费了许多费用才陪巴拉特小小地猜赢了几局，而刚刚还陪着巴拉特的其他人一起又输了两局后就走了。看在自己那么讲义气的份上，巴拉特应该不吝赐教了吧？青年在聊天框里说，自己有点迷恋上和巴拉特一起玩了，不过目前收入有限，紧接着又问起了那个问题。

青年也算是正逢着巴拉特心情特别好，他果然不再藏着掖着，道：“除了开自由贸易嘛，还能试试允许人口牵调获得税金。”

“啊？人口牵调在缇亚帝国不算违法吗？”青年确实很吃惊。

巴拉特：“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就不算，不知道法莎帝国怎么规定的了。”

“反正到时候能像我一样及时回调就行了嘛。”

“不说这些，我们再来！”

听到这里，青年算是明白了，反正只要不太过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看你敢不敢而已。之后他又陪巴拉特玩了两局小的，赶紧下线了，他深知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为妙，而且那些与实事有关的猜局，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影响现实。他不想参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不过巴拉特提到的两条路，他都会考虑考虑，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最想做的事还是把自己重新发展起来。

胜利大典结束后，内城一切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伊洛温作为全世界最忙的人之一，在整个中庭的协助下开会、接见各种贵族，埋头工作到下午。吃过饭，又到了吃药的时间，白尔特把药拿给她，伊洛温接过药吃下，接着请白尔特和她回房间，她有话想单独对白尔特说。进了门，伊洛温靠坐在沙发上，直截了当地问起在对面站得笔直的白尔特，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对此白尔特感到疑惑，自己难道不该永远是伊洛温的专职护卫么？

白尔特打手语道：“请您原谅我，长官，我不明白。”

伊洛温笑了笑，接着说：“这次刺杀事件让我和王族们思考了很多…”

伊洛温刚提起刺杀二字，白尔特就陷入了高度的紧张，难道伊洛温在怀疑她吗？只听伊洛温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们中庭只靠几个护卫和机器人是无法解决的，或者说解决起来并不方便，缺乏针对性。”

“所以我想组建一支新的队伍，作为特别行动队，专门处理那些突发事件。”

听到这里白尔特的心放下去了一点，伊洛温看着她明显轻松了的脸，不自觉歪头笑了，解释说，如果自己也因为那件事怀疑贴身护卫的话，就不会吃白尔特送来的药。被说中内心的白尔特抿起嘴，有点发窘，伊洛温不打算继续笑她，重新说起新队伍的事。她说要想组建新队伍，完全归属中庭是不可能的，需要各个帝国同意共建，但最高执行官必须隶属于中庭。

白尔特现在大概明白了伊洛温的意思，隶属于中庭的最高执行官应该就是她，说到底，她还是要离开伊洛温贴身护卫的职位。

心情瞬间落寞万丈，白尔特表情严肃地用手语说：“可是您曾经救过我，教给我知识，我应该随时随刻保护您的生命安全。”

“你去就任新职，也是为了保护中庭，就是为了保护我啊。”伊洛温依然很温和地笑着。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白尔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飞快把话重复了两遍，便不再去看伊洛温。

沉默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白尔特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伊洛温的语气也变得严肃道：“这是我的命令，白尔特中尉。”

“我以中庭总长的身份命令你，必须执行我委派给你的任务。”

白尔特始终沉默着，她本就罹患失语，所以沉默正是她的语言，两人在安静中进行着唇枪舌战。这还是白尔特第一次不服从伊洛温的命令，伊洛温救过她的命，她甘愿为伊洛温献出生命，但她不能接受活着离开伊洛温，她不能接受。她以为自己或许是独一无二的吗？这下看来并不是，越想越感到可悲，白尔特除去闭上嘴巴，还紧紧闭起了眼睛。

已经听到了伊洛温对她严肃的语气，她更不愿去看伊洛温对她失望的脸，悄悄地，伊洛温已经起身走过来了。

如往常一样，伊洛温伸手捧起白尔特的脸，一双浅红的眸子深深注视着她，轻声对她恳求道：“小哑巴，请你帮帮我。”

土地作为最重要最基础的存量资源，成为了王族和贵族间矛盾的导火索，这里提到的概率游戏无不良引导，只是贯穿文章推动情节发展、展示人性的设定而已，现实中请坚决抵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