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夜雨（群像） 第18章 审判

第18章

蕾拉早就提醒过卡彭，白尔特现在是中庭的人，他若是执意公报私仇，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告诫成为现实，她却不想再说那么多了，那是他卡彭自己的选择，关她什么事呢？成年人自负盈亏，到时候谁都别来找她的责任，她不会再为了任何人而牺牲自己的意志。

“希望能得到共生之母的理解…”

卡彭这一趟收获不大，他不得不向中庭申请调令，想把所有被他列为证人的人都带去中庭取证。尽管中庭批准了他的申请，但现在还处于比赛期间，决战在即，去中庭帮忙取证肯定会耽误准备时间，许多人因此有些犹豫。中庭没下任何强制逮捕令，对于不想去的人，卡彭确实没辙，所幸还有不少人想看白尔特被拉下马，再经过卡彭一番交涉，他们同意了前往。

这又给卡彭带来很大的信心，因为愿意去的人中不乏关键人物。卢芙和蕾拉属于主动要求前往，卡彭不能不带，另外申请要去的还有露佩塔。作为布卡帝国的人，露佩塔的出庭好歹能为白尔特争取更多陪审团席位的支持，就算她们之前在比赛上的联系并不深。

“谢谢你，露佩塔。”卢芙向露佩塔敬礼。

露佩连忙塔摆手，道：“不…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她们三个去了肯定会降低胜诉率，卡彭却依然怀有信心。首先，他敢提出指控就不可能毫无准备，不留后手；其次，他相信同为贵族的陪审团的立场，整体上一定会站在他这边；最后，已经被关押的白尔特根本没来得及准备与他抗衡。

今晚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到个结果，众人被他请到庭上就坐，与此同时，白尔特刚刚从牢房里睡醒。被睡眼惺忪地押到庭上，白尔特作为被告，与前来作证的一干人等隔着诉讼席，相向而坐。好在这场对白尔特而言绝对不够公平的审判中，她的身后也并非空无一人，白尔特坐好后，卢芙等人紧接着坐在了她的背后的证人席。当白尔特的余光发现她们时，她不自觉愣了一下，卢芙则用一贯自信的眼神和微笑示意她，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把你救出来。

在最中央的诉讼席上站着的自然是卡彭，他面对的是远处的伊洛温，陪审团成员则从高到低环在她两边，如同天平展开的双翼，维护着公平与正义。

“双方当事人与证人已全部就位，庭审现在开始，请原告方先陈述。”

经过主审法官伊洛温的授意，卡彭点点头，开始了他的指控。不过他也不慌不忙，没急着陈述任何事实，而是面带苦涩地诉说自己多么冤枉，打起感情牌。卢芙对此不屑地想，他空口无凭，即便装得再可怜，最后能搞出个什么花样？正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枪响，她立刻抬头看去，原来是大屏幕上播放起了比赛录像。

这是开庭前伊洛温授权给卡彭调取的，正是他进行指控的主要证据，画面里正在播放的是那场大楼攻防战。

看到这场比赛，白尔特立刻冷笑了一下，不用猜都知道卡彭打算歪曲他擅自行动的事实，把一切失败都归因于白尔特的刻意陷害。视频中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白尔特当时指挥的是另一个人，卡彭却说，此人在开会时确实被指定为诱饵，但他私下又找到了卡彭，说白尔特改变了计划让卡彭充当诱饵，卡彭由于遵从白尔特的新计划才导致出局。此人作为证人已到场，他出面证明了卡彭所言非虚，确有其事，白尔特还叮嘱他此事不得外传。

副审法官紧随其后提出异议，改变战术与刻意针对之间没有绝对关联，而且从胜利的结果来看，出局是诱饵战术必须付出的代价，凭此不能给白尔特定罪。陪审团普遍表示了支持。

卡彭听罢没有急着辩解，而是接着法官的话说道： “是的，法官大人您说得没错，但我想说的是白尔特对我的针对并不在战场上。”

“她改变战术不公开是为了将我陷入擅自行动的不义之地，然后战后将我孤立。”

“最终达成她在下一场随意打压我的目的。”

刚才为卡彭作证的人，再次证明了这一点，说当时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商讨战术时卡彭全程都没有插话机会。这一轮原告陈述完毕了，该轮到被告辩论，白尔特当然否认了改变战术的无中生有，并且只冷冷说了一句话，要求对方给出谈话的具体时间。对方表示就在散会后的几分钟，周围都没人，而且处于监控死角，没能拍到。话说到这里白尔特就放心了，她很确定对于这样不够直接的证据，法官并不会予以采信，结果恰如所料，法官驳回了卡彭只能算猜想的陈述。

白尔特随即又请出蕾拉作证，当蕾拉站起身时，引起了陪审席的骚动，枫莱人基本都知道她和卡彭是姐弟。

卡彭看向她的眼神中已然带有恨意，面对卡彭的怒视和众人的嗔怪，蕾拉神色淡然，从容不迫地复述了当时会议上的情况：是卡彭自己没有积极参与，同时按照白尔特的安排，卡彭那场所得的积分排名第一。所以从积分结果来看，白尔特给他安排的是最重要的位置，不存在刻意打压，卡彭的出局符合总积分淘汰制。

法官和陪审团更倾向采纳蕾拉的供述，卡彭却提出抗议，坚称如果不是白尔特改变第一场的战术导致他的积分不足，他的总分不会跌出淘汰线。

“请原谅，卡彭殿下，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白尔特确有改变诱饵战术且未公开，审判席对此不予采纳。”

“因此白尔特构陷您的这个指控，难以成立。”

“接下去您还有什么想陈述的吗？”

卡彭沉默几秒后，整理好心情，表情换上了微笑，继续说道：“那么接下去，我要举报白尔特比赛作弊，具体请看这段比赛实况。”

大屏幕上的画面中有两方正在对战，情况十分焦灼，白尔特利用远程狙击击败其中一方，放走另一方，被放走的一方人员的脸放大，正是蕾拉。因为白尔特的一枪之援，蕾拉撤入森林后一直躲藏到比赛结束，没有被淘汰，这场的总积分才拿到了第五名。

卡彭由此指控白尔特与蕾拉私下勾结，操纵比赛，导致了不公正的比赛结果，那么后续的积分也应该重算。卡彭对蕾拉也是毫不留情，看来这对姐弟是要当众撕破脸了。枫莱的陪审王族们实感脸上无光，看了看周围的人几乎作壁上观，他们也只能强装镇定，等待下一次法锤的敲响。

法锤很快响起，这次发言的是伊洛温，她郑重表示：“单人竞技从未规定不能相互帮扶、协作，此条诉状并无法成立。”

伊洛温言罢，大屏幕上就展示了很多参赛者相互协作的画面，基本都是各国人帮各国人，白尔特是枫莱人，她会帮蕾拉也不奇怪。卢芙更是起身证明，她当时就是二对一输给白尔特的，随后她直言不讳地指出，如果不能相互协作，最后的结果只会比现在更难看。卢芙作为积分第二名的话还是很有效力，得到了普遍的支持。卡彭虽然又因此失去了一个立足点，但伊洛温的亲自下场给他带来了新的机会。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搏了，不达目的，他誓不罢休。

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卡彭很恭敬地向四周鞠躬，谦卑道：“尊敬的各位法官和陪审团员，我列出的证据无法让各位信服，我深表歉意。”

“这是因为白尔特在我心灵上留下的创伤，难以用显性的证据去解释，但我还是愿意剖开自己的内心，尽量让各位再辨别真伪。”

“所以恳请各位允许我再做一些陈述。”

看他这个态度，陪审团支持了他继续发言的请求。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黔驴技穷，在做最后的挣扎，白尔特却微微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卡彭已经开始陈述他第一次与白尔特碰面的场景，说他们一众人当时想和她搭话，她的态度就很不好，还恶狠狠地盯着他。在场的人纷纷证明是事实，对此他又专门点了蕾拉作证，蕾拉也只能点头。

“请原谅，我接下去所说的可能又是臆测了，从那时起，我就感到了她对本国贵族的深深恶意。”

“当然我也很清楚，她作为伊洛温阁下曾经的贴身护卫，经过了层层选拔从外城进入内城，已然不可能再心存不敬。”

卡彭说着特意向伊洛温行礼，然后才继续说道：“但她的行为确实加深了我对中庭的误会，有损中庭形象，我认为这是很不应该的。”

“况且，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中庭的普通护卫，加之同为枫莱帝国的子民，对本国的贵族成员毫无敬意，这一点不免又令人不安。”

“所以能否再让她回到赛场？在下恳请各位能三思。”

卡彭这几句话结束后，万马齐喑，他的话明里暗里都在提醒陪审团白尔特的外城人身份，以及陪审团该有的立场。支持白尔特就是支持中庭，更是不去维护贵族的脸面，向着外城人说话。只要陪审团有人被卡彭撩起戒心，白尔特就可能无法回到赛场。如果能达成这个目标，卡彭的计划算成功了一半，他最终的目的是把白尔特送回外城。

卡彭的计划并非痴人说梦，从事实的论辩转到立场的博弈，目前的情况下，中庭根本无法为白尔特发声。

毕竟不忠就是外城人的死罪，是绝对不能迈入的雷池，即便只是受到怀疑，其效力也超过了前面那些事实和证据的相加。朋友们为白尔特捏起一把汗，她们对此同样无能为力，白尔特也才真正感到了危机。不自觉转头看向伊洛温，但从那个人的脸上，白尔特仍没有看出任何波澜。

因为绝对信任着伊洛温，白尔特才会乖乖束手就擒，进而对一切显得那么漠不关心。现在危险一步步逼近，时间随之一分一秒过去，白尔特再不关心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伊洛温还有后手吗？还是说…她打算放弃我了呢？

别怕，你永远还有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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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