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89章 三十一

赫珀斯找柯莱要谈的事只有这一件，本来一两句就解决的事，话说完了他却没走，依然端坐着，和窝在沙发里的柯莱相顾无言。

“还有其他事吗？”柯莱瞅了瞅钟，还有十几分钟就过零点，这让她怀疑他一言不发地坐着，是不是想在这里过夜。

赫珀斯手指摩挲着茶，矜持道：“我支付了一个小时的费用。”

原来是对咨询费用耿耿于怀，一分钟都不愿缺少。

柯莱轻嗤一声：“那您自己请便。”

潘塞早在赫珀斯来之前离开了，柯莱也让管家回去休息，现在会客室只有他们两条鱼，柯莱半躺在沙发上，拿起书看着，丝毫不顾及赫珀斯。

被冷落的赫珀斯干坐着，异样的情绪始终萦绕，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就为了几千月贝？

柯莱翻过一页书，打了个呵欠，她半眯着眼睛，已经被困意包围，拿着小说的手越来越低，脸几乎被书盖住。

赫珀斯猜想自己或许就是为了不让她休息，他焦虑难安，她也别想好过。

他的视线在柯莱身上停留许久，她的皮肤比他刚见到的光滑许多，似乎也比一个月前瘦了不少，至少在他看来现在更偏向丰满，特别是松垮睡衣下的身体压在坐垫上勾勒出弧度，仿佛推搡他的波浪。

赫珀斯回过神时已经坐到柯莱身边，手指缠绕着她濡湿散乱的头发，“你最近在减肥？”

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其实并不想说这句话，却连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都稀里糊涂。

“想让神殿以为玛尔斯堡亏待你吗？”再次开口时依然是讽刺的话，赫珀斯紧紧抿住了嘴。

他等着首席大祭司无情的回击，但是当柯莱把书从脸上拿开，她注视着他的目光从迷茫逐渐变得震惊，赫珀斯发现自己依然抓着她的发梢，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陛、陛下，你怎么……”人鱼双眼瞪得极大，身体颤抖着发出模糊的呜咽。

一阵古怪的预感劈中赫珀斯胸口，心脏和大脑像块浸湿、被挤压着的海绵，他直起身，谨慎地审视眼前陷入慌乱的人鱼。

但只消片刻柯莱就恢复了正常，面庞浮现熟悉的让他恼火的神情。

“十二点了，”柯莱提醒道，“一小时已经结束。”

“你刚才——”

“刚刚做梦没清醒，你还想再付一小时的咨询费？”

赫珀斯气得腮边换气的气泡都变密集，他不安地晃了晃尾巴，“行啊，我再付两小时的钱！”

柯莱翻了个白眼：“可是我不想，别说傻话了，你难道真要在这儿过夜？”

“玛尔斯堡是我的地盘，理论上我想在哪儿待多久都行。”赫珀斯口不择言地说，他某时刻真觉得自己就算歇在柯莱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想让所有人鱼都知道你被我从这里扔出去，你大可试试。”

在柯莱指着三叉戟威胁下，赫珀斯总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当会客室空无一人时，柯莱才松了口气，她绝对没想到在自己打瞌睡的当口——赫珀斯甚至还在场，宁芙竟然会醒过来。

是的，宁芙当初只是重伤，并没有死亡，可她沉睡太久了，柯莱都差点忘了这具身体里还栖居着另一个普通的灵魂。

“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我为什么会梦到陛下？”宁芙混乱不堪地自言自语，“不对，我被渊龙杀了，现在是死后世界……呜呜，为什么陛下也死了……”

柯莱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今晚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宁芙，你没有死。”柯莱说。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的身体里？”宁芙惊慌失措，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身体没有任何掌控力。

柯莱干脆钻出了她的身体，在水中凝结成一团阴影，宁芙猝然接手自己的身体，一时没反应直接滑到，狼狈地翻滚一圈才爬起来。

柯莱望着相处快三个月已经非常熟悉的脸，此时正展现出呆头呆脑浑然天成的蠢态，她顿时难以适应。

“你现在是托勒的首席大祭司。”柯莱说，如果灵魂也有脸，她此刻会是便秘般的表情。

宁芙张大嘴巴，显然还不能理解这几个词语组成的句子。

柯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宁芙用了更久的时间才消化这部分，结果她不在乎柯莱的恶魔身份或大祭司的身份，掰着手指头数：“五……五……你是说一年后我能有五百万？”

“是我们，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还只是最少的钱。”赫珀斯那个傻子半个月就给她送了五万块，等到一年后她的积累想必更多，柯莱清了清嗓子，“所以作为交换，你的身体必须交给我使用，并且对我的身份保密。”

“那我只要睡觉就好啦？什么事都不用做？”宁芙兴高采烈地问。

柯莱警惕地说：“理论上是这样……”

“你可以随便用我的身体，只要我能经常吃到双面鳐！”

“这个没问题。”往菜单上加菜只是一句话的事。

柯莱重新回到宁芙的身体里，宁芙从前只住过乡下和破旧的神殿员工宿舍，她对玛尔斯堡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一直在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她还能看到海底灵的存在。

“这些小水母竟然会建房子？”宁芙震惊地嚷嚷，“玛尔斯堡专门养了这种小东西吗？”

柯莱被她吵得脑袋快裂开，“你能不能闭嘴？”

她想若是宁芙再这么吵下去，就用魔法把对方的嘴封起来。

结果宁芙真的不说话了，但她安奈不住好奇心，焦虑地发出哼哼声。

柯莱不搭理她，看了一会儿书，没过多久宁芙彻底安静下去——她就这么睡着了，从某方面来说，宁芙和她那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一样好糊弄。

如果是某个更有野心的家伙，很可能觊觎首席大祭司职位，而不会满足于自己的身体被恶魔接管。

***

柯莱根本没机会在大祭司会议上为水下拍摄项目美言几句，赫珀斯刚通过财政部放出消息削减神殿经费，大祭司们就气疯了，纷纷咒骂赫珀斯缺德不知好歹，这节骨眼上还要克扣他们。

赫珀斯做的比柯莱建议的更狠，他不仅把未来给神殿的经费砍了三分之一，连这个季度批下来的拨款也暂停了，没说不给，只暗示将一直拖延下去。

短短两天，大祭司们就松了口，几乎全票通过水下拍摄事项。

神殿开始为零感人类到来做准备，首先抵达罗比乌斯实地考察的是来自奥格威的副导演和专业潜水员，以及陪同的太迦中间商，他们头一周没有入海，住在环罗比乌斯的岛屿上。

人类进入海底有很大风险，托勒从前就出现过水下气体转换阵法计算不当的事故，倒霉的巫师因为醉氦严重溺死，之后神殿才花费大力气研制减压阵，如今的托勒潜水衣都为双阵法。以及神殿研究出可以让人类长出鳃的药剂，也曾致使几人中毒。

为了降低风险，神殿派出深源集团的律师，让零感人类签署一份意外责任协议书，溺死于深海会被视为完全意外，神殿和托勒政府皆无责任，最多只会出于人道主义给点抚恤金。

辅导员和潜水员爽快地签下了协议，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个机会，首次进入异世界的海洋王国拍摄，一旦出了成果，他们会在17M32F扬名立万，他们的名字将被写入史书。

神殿派出祭司把新的潜水服给这些人，他们修改了减压阵，气体在不同气压下对智人和太迦人的影响有些许不同，潜水员在准备了两天后才进入海中，然后是副导演。

他们在水中的深度从三十多米一直增加到三百米，而时间也从几十分钟到十小时以上。

唯一的意外是当副导演第一次见到罗比乌斯真正的面貌，因为过于震撼而出现惊厥，幸而一直有祭司陪同，他被及时送往地面，没有生命危险。

潜水员则对托勒的潜水服激动不已：“你们的潜水服应该拿到奥格威卖，世界会震惊的！”

准备工作做完后，一艘工作船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传送物品超过尺寸必须额外向AMDC申报，开通特殊的货物传送通道，手续稍微麻烦，不过一切还算顺利。

船上配备了三只深潜器，每只可容纳两人，上面装有3D水下摄像机，还有远程遥控的拍摄机器。

工作船停在赛图恩堡正上方，钢铁船只过于巨大，跟沙卡的游轮比起来简直是怪物，一些好奇的人鱼浮上来，冒出头把船上的人类下了一跳。

总导演和制片人乘坐潜水器抵达玛尔斯堡，赫珀斯和柯莱接见了他们，这两个人类裹在潜水服里，局促又兴奋地为赫珀斯讲解他们的拍摄计划。

另一边王宫的人鱼则围着他们的潜水机器打转，嘀嘀咕咕拍打外壳，好奇它是如何不通过魔法驱动的，他们的指甲在造价千万级的潜水器上留下多道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