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30章 十二

到了晚上，恩佐的父亲波埃·谢瓦利耶回来了，一家人围着餐桌，加上两个年纪不大就已经懂得察言观色的私生子女，此刻两人都默默低着头不出声，整个餐厅萦绕着古怪的安静。

波埃·谢瓦利耶在吃饭前忽然说了一声：“本来亚尔曼今天是要回来的，今早他传信过来，说自己在寻找丢失的宠物，所以来不及回了。”

恩佐盯着眼前的银质餐盘，餐盘被擦得太透亮了，照出自己的表情，丧气得脸都蒙上一层阴影。

波埃的手指扣在桌面，目光已经非常明显地直落在恩佐身上，“我听说你带回了一只鸟。”他缓缓道，并不打算纵容长子的逃避行为。

“是啊，亚尔曼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因为我带回一只鸟，您就觉得一切都是我做的？！”恩佐冷笑道。

还真是他做的。

不过恩佐现在完全不想承认，不仅是尚未达成目的，还因为那只该死的乌鸦消失了——当他下午回房间准备宰了那只臭乌鸦时，却完全找不到它的身影，明明在离开前他关上了房门。

渡鸦不可能自己开门逃跑，他想的唯一可能就是这宅子里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偷偷把它放跑了。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恩佐就起了邪火，跑到那个叫珍妮的女仆面前，珍妮鼻子还缠着纱布和膏药，一见到恩佐满面狰狞冲自己而来就吓得发出尖叫。

恰巧丽莎·谢瓦利耶还在附近，当即就给珍妮一周的带薪假期和一小笔安抚金作为补偿，之后恩佐自然是被他的母亲狠狠教训了一顿。

“我听闻了你今日所为，对你很失望。”波埃对待恩佐的态度向来温和，此时语气不重，说出的话却透着股冷意。

“……”恩佐沉着脸，不发一言。

“你这个月……到下个月就别回来了，好好在纽瓦伦学习如何保持礼仪，说你是谢瓦利耶都在给我丢脸。”

“行了，”丽莎清了清嗓子，“吃饭吧，其他人都等着呢。”

波埃这才止住了教训的话，吩咐管家把菜端上桌。

恩佐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说身体不舒服回了自己的卧室，他也没心情去想那只乌鸦藏哪去了。

柯莱当然没有逃走，她只是在这个房间里隐身，凭借恩佐的能力压根看不到她。

恩佐又做了一晚上与前夜相同的噩梦，他睡一会儿就被惊醒，然后睁着发红眼睛苦熬，又控制不住再次陷入不安的噩梦，直到黎明将至才彻底沉睡过去。

然而还没睡多久，他就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和开门声，简直故意惊扰他睡眠似的，恩佐闭着眼，不耐烦道：“谁在吵——”

话还没说话，一个拳头就打了过来，狠狠砸在他脸上，将他彻底打醒了。

“你这个混蛋，敢碰我的东西！”来人将他从床拖到地上，膝盖顶着他的胸口，一拳接一拳往他脸上招呼。

恩佐被揍得一脸懵，下意识举起胳膊挡在脸前，待看清眼前的人后茫然变成了惊怒，顿时喊了起来：“发什么神经！亚尔曼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吧！”

“我打的就是你！”亚尔曼新仇旧恨一起上，每个拳头都用尽全力，不过或许他太虚弱了，爆发的力量没能持续多久。

很快恩佐就挣脱开，顶着带淤青的脸十分狼狈，而站在他对面喘气的亚尔曼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如同整整两宿没睡觉，满眼红血丝，面色晦暗，嘴巴都起了泡。

听闻动静的管家和仆人赶上来，连忙拦在两人中间，生怕他们又扭打成一团。

“你完蛋了，亚尔曼，你彻底完了！”恩佐抬起腿踹向亚尔曼，也被人架着胳膊拉住。

管家汗颜道：“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恩佐控诉：“明明是他一大早过来就揍我。”

“你抢走了我的宠物，是你先招惹我的！”亚尔曼吼得声音都哑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你的宠物了？这儿哪里有臭渡鸦？！”

柯莱已经趁着卧室里混乱不堪的时候解除了隐身咒，听到那句理直气壮的狡辩，立即从窗帘后飞了出来，落在亚尔曼的肩膀上，昂着脖子对恩佐叫了一声，指控的意味十分明显。

“莫莫……”亚尔曼喃喃一声，颤抖着手抚摸过去，柯莱不轻不重地咬了他的大拇指一口，示意他别碰自己。

恩佐倒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不可能，我明明所有地方都找过了，这个渡鸦会邪术！它不正常——”

他骤然回忆起了噩梦，紧紧抿着嘴，眼神里不免带着恐惧。

“你再敢动莫莫一下，我就不止这样揍你一顿完事，”亚尔曼没管对方退缩的神情，他面无表情且光明正大地威胁道，“你会后悔出生在这世上，恩佐·谢瓦利耶，我说到做到！”

大概是亚尔曼威胁的气势太过骇然，他说完后所有人没说话，甚至就这么气势汹汹从恩佐房间里走出来时都没人阻止。

亚尔曼回到他那远离恩佐位于东厢的卧室，浑身膨胀的气势仿佛碰了钉子的气球，瞬间泄了下来。

“天呐，我完蛋了。”他捂着脸自言自语，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后理智渐渐回归，“我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说……他们肯定会去告状的。”

柯莱说：“其实恩佐这两天过得也不太顺利。”

听到柯莱的话，亚尔曼的表情忽然变了，仿佛骤然从一种梦幻情绪中清醒过来，“你为什么跟着恩佐走？”

“是他绑架我的。”

“他绑不了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亚尔曼激动地抬高声音，然后又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受控制，他停顿良久，声音里的委屈怎么都压抑不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亚尔曼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水光，在水汽即将凝结滴落的时候他飞速转过身去。

“恩佐给你什么好处了吗，所以你才会跟他走？”他背对着柯莱闷声道。

柯莱很是无语，“那家伙比你还废物，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本来今天就是要回去的。”

她没预料到亚尔曼会对自己不告而别两天反应这么大，明明之前还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柯莱将制造的噩梦和“诅咒”的经过都简单地说了一遍，安慰亚尔曼以恩佐当下的精神状态，他应该会消停很久。

亚尔曼听完事情的经过，却没她想的那么高兴，思索好久才轻飘飘地说：“你没必要做这些，我自己能够应付恩佐。”

那复杂的神情，仿佛宁愿自己被恩佐暴揍一顿，也不想柯莱单独为他“复仇”。

柯莱无法理解叛逆期青少年巫师拧巴的心态，于是抬起翅膀，做了个耸肩的姿势。

“你不会生气了吧？”亚尔曼踌躇不安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也很感激，只是……”

“我没有生气。”

柯莱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话，不知少年人脑补了什么，依旧心事重重神情凝重。

亚尔曼浑身狼狈，他一大清早收到父亲波埃·谢瓦利耶的传信就立即赶到城里，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袍子没穿正，领口都还是歪的，衣角还有不知从哪里蹭的灰白的斑。

“我得去洗个澡，你也一起清理下吧，待会儿带你去吃饭。”亚尔曼一边解外套一边说。

他的房间以绿色为基调，浴室墙壁也是孔雀绿色，加上浅咖色的菱格纹地砖和黑色浴缸，面积虽没有恩佐的卧室那么大，却十分精致，家具应有尽有。

他就迅速脱光衣服，紧实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粉白色，四肢修长两腿笔直，在对上柯莱的视线时也只是羞耻了一瞬，然后便丝毫不避，反而恬不知耻光溜溜着身子朝她伸过手去。

“干什么？”柯莱跳到一边，避开他的手。

“一起洗啊，”亚尔曼理所当然道，“不然你总得自己清理，以前莫莫也是要洗澡的。”

“我才不要跟你用一份洗澡水。”

亚尔曼撇了撇嘴，对自己被嫌弃这事不满却无可奈何，“我给你打盆水。”

他撅着腚盛满一盆热水放在浴缸边，放入用番银莲、薰衣草和月桂制作的泡泡浴球，整个盆中覆盖着一层浓密闪光的蓝色泡泡，香气充斥着浴室。

柯莱虽然能用清洁咒语，但她喜欢泡澡，加上从未试过人类的泡泡浴，当即就钻到了盆里，在沾到水和泡泡后舒服得眯起眼睛，本能地抖起了羽毛，甚至都将泡泡甩到亚尔曼脸上。

浴室里弥漫着若有若的雾气，亚尔曼在浴缸里泡澡，眼神却从未离开柯莱。那只盆相对于渡鸦的体型有些小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又问道：“过来吗？这里宽敞，还可以游泳。”

他浑身湿漉漉的，潮湿肌理分明的手臂搭在浴缸边缘，祖母绿色的眼睛明亮且透着无辜。

柯莱坚持拒绝，把脚丫子翘在盆边，摊开翅膀，懒散半躺着，一副再不肯动弹的姿态。

亚尔曼抓起一只小黄鸭放到进水盆里。

“把它拿走。”柯莱嫌弃小黄鸭占位置，渡鸦的本能却又冒了出来，忍不住拿嘴去啄，小黄鸭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

亚尔曼笑得眼睛弯起，这时候他才像真正的开心起来。

洗完澡，柯莱还享受了一次亚尔曼的擦干按摩服务，力道节奏都刚刚好，她再次感慨他不愧是专业养鸦人。

末了亚尔曼才说：“其他人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不要跟他们走。”

“承诺已经定下了就不会变，我早就说过。”柯莱回答道。

然而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完全不信这种口头之谈，

之后亚尔曼无论做什么都要带着柯莱，保证她一直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甚至和谢瓦利耶一起吃午饭，也都在餐具旁放了一只小碗，和她同步午餐。

鼻青脸肿的恩佐此刻反常地乖巧起来，只是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大快朵颐的柯莱，而每当柯莱抬头朝他看去的时候他就立即转移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有谢瓦利耶夫妇在场，亚尔曼不好发作，事实上丽莎意外地没有责怪亚尔曼殴打恩佐，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解决问题要注意分寸”便把事情揭过了，当然亚尔曼现下也不能把恩佐进宿舍偷盗的事情捅给学校了。

恩佐不停窥探的视线几乎让亚尔曼忍无可忍，午餐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柯莱一起离开了这座宅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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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