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150章 一

然而除了往生之路，另一侧的景象和记忆里不一样，祭祀台比原先加高了许多，并用尤利石修葺台阶，魔气丰沛，一改往日的荒芜。

祭祀台的另一侧并列一排石像，后三个皆为人鱼，第一个则是人身下颌处长鳃的恶魔。

恶魔雕像的面容竟和柯莱一模一样，它手握权杖的宝石顶端，半眯着眼睛，即使并非活物，表面也有不少磨损，面孔也栩栩如生，隐约透出点嘲笑的意味。

仿佛雕刻者无比熟悉她的神态。

柯莱俯下身体，看到底座上刻着铭文。

——首席大祭司柯莱，3093。

第二个则是宁芙的雕像，它抓着三叉戟，比柯莱记忆中的高大不少，胳膊和鱼尾肌肉十分强壮，五官变得成熟坚毅。

首席大祭司宁芙，3093 - 3367。

柯莱是看清下方铭文才能真正确定它的身份，她对宁芙的印象停留在那头蠢态百出的废物鱼上。

宁芙成为真正的首席大祭司和时间过去了两百年，这两个消息不知道哪个更让柯莱震惊，但是显然时间并未止于此，它好像从未垂怜过她。

后面两位首席大祭司雕塑都是陌生面孔，他们的任期皆在两百至四百年间。

如今已经是托勒历4000年之后。

整个祭祀台并不昏暗，石壁不仅镶嵌龙晶，不远处的山顶也装上了照明设备，强光极具穿透力，铺垫盖地从高处泄下，犹如海底升起的灯塔旭日，相比于一千年前，已经没了禁地的冷寂阴森。

镇守祭祀台的神殿守卫很快就发现了柯莱，他们身穿材质奇怪的衣服，像是把鲨鱼皮紧紧裹在身上，远远看着如同一条奇形怪状的鱼。

人鱼灵活地游到柯莱面前，将武器对准柯莱：“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那武器也不是长矛，而带着刺眼的光，直直照着柯莱脑袋。

射线将柯莱浑身扫描了一遍，在虚拟屏幕上显示她的性别、年龄、不明种族，以及所携带的未经登记的不明武器。

“我是首席大祭司柯莱。”柯莱回答。

人鱼显然不相信：“不准撒谎，外族不得进入神殿禁地，你将接受神殿的审判。”

说着那武器便喷出一股不明液体，墨汁般在海水中晕染开，在碰到柯莱的瞬间收紧，像牢不可破的绳索将她紧紧缠住。

柯莱稍稍挣扎，发现黑色粘稠的液体对自己压根没用，只是看似将她裹住，神殿守卫却没发觉异常。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可以对比我和那边的雕像。”

她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曾经待过的托勒，若真的已经过去一千年，漫长的时间足以造成巨大的鸿沟，让世界被撕裂成完全不同的形态。

即使追溯过去，回到原本的世界也不再有意义，这是时间领主的诅咒，她早已被方外空间的生物警告过。

柯莱反应太过平静，两只人鱼对视一眼后犹豫起来，小声嘀咕诸如“确实挺像”之类的话。

可最后他们还是道：“柯莱大祭司早已不在……外表相似不能证明任何事。”

“赫珀斯在哪里？”柯莱问。

“先王七百年前就去世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柯莱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人鱼平均寿命只有五百年，即使没有进入往生之路，她迟早也会面对他的死亡，她生命的尺度比他长得多。

应该说没有亲眼见到赫珀斯和宁芙去世对她反而轻松，她目睹过摩帝伊的衰亡，这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柯莱却依然毫无解脱感，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力和挫败，仿佛从决定进入往生之路复活谭雅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

柯莱想抓住时间之枢，质问它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手却捞了个空。

脖子上空荡荡的，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戴着时间之枢，安德烈也不在手腕上。

柯莱猛地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神殿守卫，不知不觉中山顶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视线中的人鱼和祭祀台都变得朦胧。

她听到了人鱼在大喊，“刚刚那个外族在哪里？见鬼了！”声音模糊不清，她就像沉入充满液体的袋子里，和外界隔离开。

柯莱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她与世界相互间都不是真实的，但还没彻底想明白，便陷入混沌。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拽着她急剧下坠，失重感持续了几秒——或许更短，随即身体变得无比沉重。

无数杂乱的声音涌入柯莱的耳朵，好像有人不断呼唤她的名字，让她渐渐烦躁起来，挣扎着想让对方闭嘴。

柯莱用力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幽蓝色，她以为自己表情狰狞，可事实上连面部肌肉都难以控制。

片刻之后，视野才变得清晰。

赫珀斯的脸离她很近，他的嘴一张一合，正在发出令人不愉快的噪音，蓝色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她的脸上，时不时糊住她的眼睛。

终于柯莱的四肢能够动弹，她把赫珀斯推开了点，轻声道：“别吵。”

赫珀斯不再说话，柯莱头昏脑胀，但还记得检查时间之枢，怀表还在，安德烈也安静地待在她手臂上，像个真正的饰品。

然后柯莱才注意到四周的情况，她正被赫珀斯抱在怀里，赫珀斯长如蛇般的鱼尾紧紧绞着她的双腿，他揽住她的肩膀，让她上半身靠着他的胸膛。

赫珀斯没有要抢夺时间之枢的意思，在柯莱恢复神智的时间里，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黏在她的脸上，眸中酝酿着某种情绪。

柯莱与他对视一眼便偏过头，故作轻松道：“看来你还记得我。”

赫珀斯抬起手，穿过柯莱的头发，似乎是按在后脑勺上，但她几乎没感觉到他的力道。

柯莱以为他会发怒或大喊大叫，明显那才更符合赫珀斯的脾气，但他平静得仿佛是其他世界里的陌生人鱼。

这时候柯莱又不能肯定起来，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3123年，”赫珀斯说，“你离开了三十年。”

柯莱扬起眉毛，赫珀斯看上去还很年轻，三十年的时间在他身上没留下多少痕迹。

“比我预估的好多了。”话音刚落，柯莱便感到他手上的力量骤然加大，紧接着他抽回手，胳膊垂下。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赫珀斯问。

“我有点累了，想先睡一觉。”

此时他们正在一间屋子的床榻上，看装饰是在神殿里，房间里站着好几位手足无措的祭司。

包括潘塞也在其中，她怔怔地盯着柯莱，似乎在走神。

柯莱注意到潘塞穿着的是助理祭司的衣服，这家伙在三十年里职位不升反降。

“其他事等之后再说。”柯莱补充一句。

赫珀斯看了她很久，最后点点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

所有人鱼都跟着赫珀斯离开了，大门闭合，房间里安静下来。

赫珀斯或许就站在门外，没有真的远离。

柯莱脸上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她的手在颤抖，用尽力气紧紧攥住时间之枢。

“我回来了吗？告诉我这里真的是原来的世界吗？”她不断向它求证，“是不是都结束了，我不想在继续——”

“它说一切都结束了。”

安德烈的声音响起，它从她的手腕脱离，变成网状，在水中飘荡，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你的意识脱离了很久。”

柯莱想起陌生的托勒，有些困惑地捂住额头：“我不知道，我以为到了一千年后的世界。”

安德烈和时间之枢交流了一会儿，随后安德烈说：“时间在这个维度上具有不可逆性，你的身体无法回到过去，理论上来说你不可能从一千年后穿越回来。”

“你的意思是我在做梦？”

“并非如此，频繁打破平行世界的界限已经让时空变得不稳定，所以有种可能是你的意识在这次穿越过程中与千年后的节点建立了联系，但你并非真的在那里。”安德烈说，“就像我时常也会在过去的存储片段中醒来，但不是意味着回到过去。”

“别用你的硅基概念解释了，你让我头昏脑涨。”柯莱摆了摆手。

安德烈的身体在水中颤抖了一下，如果是碳基生物，柯莱应该会以为它正在大笑。

“这位赫珀斯是你的情人吗？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在意你，和另一个赫珀斯不一样。”安德烈说，“碳基生物在一致性上十分脆弱，轻易被内部记忆和外部环境影响。”

柯莱忍不了它的长篇大论，安德烈在跟随她经历的世界中收获了无数杂乱无章的信息，得出的结论仍是自身具有绝对优越性。

“快闭嘴吧，我要睡觉了。”柯莱拽起毯子蒙住脑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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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