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
“嗯?”
“你被你老公打死的。”
“怎么会。我老公那么爱我。你不知道当初他追我追得有多紧。”
青衣道士:“.......”
女人抱着头蜷缩在墙角,一脸痛苦,完全不愿相信青衣道士的话。
她继续反驳道:“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少年夫妻,儿子又可爱。日子过得平常稀松但很幸福的。他怎么会打死我。”
青衣道士 :“......”
女人将头埋进臂弯里,露出莹润细腻的脖颈儿,兀自嗫嚅絮叨。
陷入往日美好的回忆里。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林山月进入嘈杂喧闹的教室,看着茫茫一片陌生的脸,有些手足无措。
幸而有熟悉的初中同学,她看她朝自己招手,就笑着走了过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这么热,真是要死。”
“可不是。秋老虎,是很厉害的。”林山月用手扇了扇风,看同桌热得满头大汗,便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香纸巾递给她。
“谢啊。”同桌擦完汗,搂着山月,就在她嫩脸上,亲了又亲,“宝贝,你最贴心最好了。”
林山月也热,被同桌搂进怀里更热,隔空与后排的男生视线一碰,脸就发烫了。
少年个子不高,穿着也很简单随意,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普通高中生的装扮。
但眉眼轻挑,言谈举止都透着痞气,那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的气质,却颇吸引人。
他侧昂头,正跟后面的人聊天,不知聊些什么,乜眼看了她一眼,勾唇,笑得有点坏。
林山月火速转移目光,连忙偏头和同桌说话,想借此压住心中的那片慌乱。
不知为什么,从那时起,她感觉背后总有一条视线在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电流便从脊椎骨蔓延到神经末梢,瞬间在脑海中炸开了花。
林山月的心怦怦直跳,吓得她连头都不敢回,怕惹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
可这世界是很奇怪的,你越怕什么,它便来什么。
原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缘际会以后,便总能在不同时空,莫名其妙频繁相遇。
即使两人无言语的交流,只是匆匆擦身而过,余光互看了一眼,也足够石破天惊。
少年似乎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孩子。
林山月总是看见他靠在网吧门口墙上,手指夹烟,眼神空荡;或者在厕所旁,和一大群少年混在一起,说笑聊天。
他言语不多,神色淡淡,只是偶尔听到好笑的笑话,会浅浅一笑。
但少年看到林山月时,手上的动作一停,缓缓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扯了下唇角。
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但神情很耐人寻味。
“怎么,阿金,你有兴趣?咱们班的班花,成绩也很不错。你看她的小腿肚,超白的。”
一旁的男生似乎看出少年的异样,用胳膊肘子捅了捅他,玩笑道。
“神经病。我没事招惹好学生,干嘛?”少年双手插兜,扯了扯唇角,嘴硬反驳,“他们可都是老师的宝贝。未来的栋梁。我不喜欢麻烦。”但目光却下意识落在林山月裤腿处若隐若现的那片如玉白。
“嗯,说得也是。长这么甜,成绩还那么好。你去霍霍好学生,老师肯定会找你麻烦。真是可惜了。”男生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你追也未必追的上。你知道的,好学生是懒得理我们这些,差生的。”
“那可不一定。”金利一挑眉,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男生贴上来,问:“怎么你有想法。”
金利:“......”乜眼看他一眼,却没搭理他。
林山月走在前面,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耳边一阵燥热,心也跟着突突跳。
不由拉着同桌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桂花飘香,落英缤纷。
林山月和好友肩并肩走在回家的林荫小道上,弹去彼此身上的白色碎花,相互咬起耳朵,谈起了八卦。
“喂——,那个金利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别瞎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看他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睛老是朝咱们这儿瞟。不在看你,难道在看我啊。”
“就是在看你。”林山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那么美,不看你看谁啊。”
“略——”同桌朝她吐起了舌头,“你就在口是心非。鬼知道他在看谁。也许,在看一个丑八怪,也说不定。”
“你——”林山月脸上一片胭脂红,奔过去假装要打对方,“太调皮了。”
“你看,我说了吧,你就是在口是心非。”同桌把头往后一仰,后退着,躲开了她的袭击。
最后两人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林山月——”
恰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磁沉,清冽、带着散漫笑意的男音。
她动作一顿,回头。
金利站在一片树荫下,穿着一身黑,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全身上下散发着落拓不羁的气质。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嘴角挑着不明显的笑。
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林山月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到不行,压根儿无法搭他的腔。
他朝她走过来,弯腰捡起一个纸片,递给她,“你的书签纸掉了。”
“谢。”
林山月愣了下,接过便签纸,手指相碰的瞬间,全身都是滋啦的电流。
他们是同班同学,彼此认识彼此,但在班级里从未说过话。
林山月没想过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突兀地喊自己的名字,还喊得如此自然和亲切。
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林山月一想到此前跟同桌的戏言打闹,脸不由地变得红烫,愣了下,回神匆忙道完谢,拉起同桌速走。
“怎么,要去祸害好学生了?”一旁的男生将手搭在他肩上,偏头看他,戏虐问道。
金利鼻子里“嗯”了一声。
“就知道你耐不住!”男生看着林山月的背影, “阿金,你打算怎么追啊。这种好学生,可不像那些,没那么好追的。”
“这你就别管了。“金利一歪头,将自己从他的手臂下,跳开,”我自有办法。等着瞧,就好。“
男生:“.......”
此后,林山月的身后便多了一条尾巴。无论她走在哪里,金利就跟到哪里。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林山月的小心脏突突直跳,脸上是一片绯红,但怎么也不敢回头看他。
她跟他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周遭的同学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起哄,哄堂大笑。
林山月将头垂得低低的,红着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放书包的时候,手指触碰到一片软乎乎的烫,心下奇怪,拿出来一看,是早餐,包子和豆浆。
此事,同桌贴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个金利,追你,还挺花心思的。托你的福,给我也买了早餐。你别说,这家包子还挺好吃的。要不,你就从了吧。这样,我天天就有免费早餐吃了。”
林山月皱眉,“你瞎说什么呢。一份早餐就帮你收买了。还真不够朋友。”
“嘻嘻——”同桌朝她吐了吐舌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对你蛮好的。就想着错过可惜。所以......”
“所以什么?早恋是不对的。也是学校明令禁止的。我们应该为自己的前途好好读书,才对。”
“你啊你——”同桌手指戳了戳她的头,“就是一个小傻瓜。你不知道金利家在我们这多有势有钱。那是一般大学生都企及不了的高度。真的是.......”
林山月:“.......”
她并没有吃那天的早餐,而是将金利偷偷约到了学校的后山那边,她将它还给他时,说道:“金同学,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以后,我们可不可以只做同学和朋友。还有,请不要再跟着我上下学了。”这样,我会很困扰。
林山月话还没说完,金利就将那袋早餐扔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以后,林山月独自走在上下学的路上,再也听不到轻巧的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不习惯,还生出了一丝怅惘。
林山月原以为自己和他就这么结束了,直到那天,晚自习放学后……
她背着沉沉的书包,走在暗夜的小道里,听着身后哒哒的脚步声,心里一阵慌乱。
林山月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不是金利。
他的脚步声是少年的轻快,而不是如此的浑浊沉重。
她攥紧自己的书包带,加快了脚步,警惕地盯着前方,就盼着有什么人可以突然出现,好让自己摆脱这身后的变态。
但是巷道黑暗甬长,静寂一片,毫无人迹。
林山月心跳如雷,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韩国电影《熔炉》的一些片段,知道自己如果被他带到别的地方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鼓足勇气,跑了起来。
可林山月跑,变态也跟着跑,还比她先快一步跑到巷道口,用脏黑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呜呜——”
她想尖叫,但唤不出,只能极力挣扎。
头脑昏沉中抬眼看到,后方站着的是一个黑衣黑帽的中年男子,眼底涌起一丝绝望。
“小妹妹,你好。乖一点。”他的黑色衣帽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阴森森笑起来,“叔叔带你到那里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身上有一股辛辣浑浊暗臭的味道。
当时林山月害怕极了,浑身血液倒流,四肢冰凉,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想起一道爆裂的男音:“妈的,死变态。放手。”
“你他妈——”
那变态因为背部被人突然踹了一脚,身子往前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头部就挨了一砖头。
痛得闷哼了一声。
他想起身揍人,可脑袋又挨了第二下,最后晕了过去。
也终于松开了抓林山月的手。
当时她吓懵了,蜷缩在角落,将头埋进腿窝里,瑟瑟发抖。
根本不敢抬头看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林山月。没事了。坏蛋已经被我打晕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们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金利将自己身上的卫衣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扶起来温柔地安慰道。
“金利”
林山月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印着自己此刻的凌乱。
鼻腔里是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烟草味。
她又是一阵眩晕,只感觉自己陷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不能自拔。
“嗯?”他瘦削凉薄的下颌多了几分柔情。
“我们要不要报警。他不会死吧。”
“不会的。”林山月想回头看,却被金利拦住了,“才挨两板砖。死不了。我们不用管那死变态。就算死了也活该。”
“........”
“金利”
“嗯?”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