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如在 第49章 久违

第四十九章久违

祝雩在短短的一炷香功夫内，想了太多。以至于当乐真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她还以为自己尚在幻想之中。

“如何？伤好了吗？”

“……”思绪被猛然拽回现实，祝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没有料到，相别这么久后，乐真开口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她的伤。

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知我有伤在身，正在养伤？”

乐真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她与往日一样，用清冷平静的口吻道：“不然应当会早几日回来吧。”

她四处看了看，并认不出此地是何处。不过，她已然以命祭神，且曾从文异处得知，自己是鬼，无法死去。那么不难推知，二人此时必然不是在人间。

于是她道：“也不会在这里相见。”

祝雩猛地摇了摇头，彻底回过神来，道：“我们都还在呢。”

乐真只当她是尚未察觉，浅浅地笑了一下，眼中是化不去的苦涩，“嗯。”

祝雩一看便知，她不相信，于是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了吗？”

乐真倏然睁大了眼睛。

祝雩又重复说了一遍：“我们都还在呢。”

“在哪里？”

“这是弱水之神的神宫。”

乐真想起之前在酆都“死簿”上找不到祝雩，今日祭神却在神宫之中，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了。故而她没有发问，而是像陈述事实一样，道：“所以你是神。”

“是。”祝雩有些愧疚地道：“抱歉，之前瞒着你。”

乐真宽慰道：“不必抱歉，本也不必同我说，这是你的私事。”

祝雩道：“可你是我的夫人，我本该和你说的。”

“无妨。”乐真慢慢地将手抽了回来，道：“我是与东壑国祝雩联姻，她只是一名史官。”

言下之意，她是那凡人史官的夫人，不是神官的。

不待祝雩回应，乐真继续说到：“既然你已回到神宫……”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神如何做，她无权干涉。回到神宫之后，再回人间与否，都与她无关了。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祝雩抢白道：“你不要我了？”

乐真不知如何答，这不是要与不要的问题。

祝雩也不为难她，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好，如你所言，我已然向你坦白了自己是神。而且眼下这情况，我身已死，葬于江海，是回不去人间了。那你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乐真道：“回我该回的地方。”

她为祭司，从不欺神。她不想告诉祝雩，自己是什么饿鬼，所以只能如此含糊其辞。

说完，她往后靠了靠，将与祝雩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她曾听长鬿提起过“鬼气”，虽然当时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所以没有细究，但是她觉得，鬼紧靠着神，对神怕是不好。

祝雩很是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意图，凑上前问道：“你为何怕我？”

乐真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便不再后退，道：“没有。”

祝雩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怪我让你等那么久？”

“没有。”乐真确实没怪她，回不来必然是有苦衷的。

“那你怎么……”

“嗯？”

“怎么都不愿抱我一下？”

“……”乐真差点败给祝雩这可怜巴巴的眼神，但是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人神有别，亦能厮守。”祝雩再管不了那么多，主动抱住了她。

乐真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她的身体变得很僵硬，语气更僵硬，“可我，是鬼。”

她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

然而祝雩却没松开她。

“我是生得人身的鬼。”乐真以为她没听清，甚至还把文异当时告诉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若是祖上积殃，比如为非作歹，或是肆造杀虐于无端，伤害了千千万无辜生灵，那其后代则有可能承鬼之灵。我就是这后代，是生得人身的鬼。”

祝雩仍旧没放手，还抱得更紧了些：“所以呢？”

“所以，你应当松开我。”

“不松。”

“……”乐真挣脱了一下，没能成功。

祝雩在她耳边叹了口气，道：“我已知道。”

“你知道？”乐真这时候终于没再推拒，反而是有些不确定地将手搭上她的背，“你怎么知道？”

祝雩笑着说：“我方才说我葬身江海，不是骗你，而是我真的被王参军找人用麻袋套住，扔进了南境的一条河里。”

乐真不解：“然后，你在河里看见的？”

“并非如此，那只是个开始。”祝雩简要将自己如何被扔进河中，如何彻底恢复了神之身，又怎样操控着皇帝处理了南境的军中乱象说了说，接着讲到了她因此承受了天罚，所以受了伤，没能够早些回去。

“伤怎么样了？”乐真本想问些其他的，但是一听到她受伤，便只记得操心这一件事了，“醒来时就问你，你还未告诉我。”

“还要再养几天。”

乐真轻轻地推开她，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很是不信任地道：“几天？”

祝雩有些不确定地道：“那就十几天？”

乐真本想说她一两句，但是见她宽大袖口未能掩住的伤痕，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很是心疼地道：“你必须要好好养伤。”

祝雩点点头：“好，但是得等回来再说。”

“你要去什么地方？”

“不是我，是我们。”

“我们？”

“你并非是什么生得人身的鬼。”祝雩之前讲那一大堆前因后果，乃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我先前说到我受了伤，之后我被弱水之神捡到，她说是我为神时的故交。我曾援手于她，故而她今日也反过来助我。知道我关切你，便左右询问了些人，告知我你本不是鬼，中间出了些岔子。”

突然告诉乐真她非生来是鬼，总像是刻意的安慰，但若是前后都有个交代，这结论可就可信牢靠得多。

果然，乐真点了下头，她听了这许多，隐约也是领悟到了祝雩的用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找这岔子出在何处？”

“对。”祝雩道：“你既不是生来鬼身，我们便去寻你的原身。”

乐真摇头，“可是你还有伤。”

“可是我也需要寻找我的记忆。”祝雩拿出了杀手锏，“我之前一直瞒着没告诉你我是神，也辗转托弱水之神处帮忙询问，正是因为我的记忆缺失了。我不记得我为神之时的一切，不记得我是什么神位，甚至都不记得我和弱水之神相识。”

“如此……”乐真有些无奈，妥协道：“那便去吧。”

“这样就答应了？”

“你都这样说了，我岂能拦住你？”乐真拽着她的袖子，“但是。”

祝雩忙不迭道：“你说，我都依你。”

乐真道：“伤势要紧，我们至少也要三日后再出发。”

祝雩笑着在她脸侧吻了一下，“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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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久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