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如在 第38章 祠堂

第三十八章祠堂

司徒宥专心对比着司徒府令和祝府令，因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蹊跷，她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殿下是从何处拿到祝府令的？”

乐真收回思绪，道：“祝府后院亭中石桌上。”

司徒宥知道那里，祝雩以前偷懒不愿习武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那里吃瓜，并非什么隐蔽之处。正因不隐蔽，所以府中侍者并不会多作停留。若亭中的石桌上凭空多出些什么，也不会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意拿了去。

但是也不好查到底是谁带过来的。

此路不通，便只能再多探问些细节，于是司徒宥又问道：“方才殿下似乎提到了，‘预知’？”

“是。”乐真道，“司徒大人说，贺礼乃是备好的。那贺信呢？”

司徒宥不由得皱眉：“贺信？”

乐真道：“且不说与祝府令一起，有一封专门写给我的信。大婚之时，便有贺信。”

司徒宥道：“你与祝雩的名字乃是亲笔所书？”

“亲笔与否不能确认，但是笔迹相同。”乐真也曾因为怀疑自己所收之信的真实性，便特意去库房找过大婚时的贺信，对比过一番，结果自然是笔迹相同，如假包换。

司徒宥按了按眉心，这确实于理不合。可是眼见为实，祝将军和夫人的丧仪，她曾是跟着老司徒来府上祭奠过的。可是现今种种迹象却又显示，早已故去的二人尚且“有知”。

她正想着借那信来一看，忽然听见属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外大声呼道：“司徒大人，陛下有请。”。

皇帝竟突然急召她入宫。午后能有什么要紧事？恐怕是一时间无聊得紧，才随意抓几个人去议事。

可是属官催得急，无奈，司徒宥只得压下满腹疑惑，匆忙离开。她走之后，乐真也没再留在神庙中，将神庙内事务打点妥当后，便去了祝家的祠堂。

她要去确认祝将军和夫人，到底现在何处。

为以防万一走水或者是遇袭，各个府邸的家宅、神庙和祠堂在修建的时候，便特意没有挤在一处。祝府也不例外。

今日外头天气很好，春夏之交，微风和煦。乐真想起去年这样好的天气时，祝雩曾说过，自从入了尚书院之后，便每日往返匆忙，很久未曾在城中慢悠悠地行走过了。

她那时未作回应，只是点了下头表示在听。

乐真心中遗憾起来，她该多说些话的。

她望了望停在一旁的马车，最终还是背过身，决定步行过去，也算代人看一看这京中闲致的风物。

等她从神庙走到祠堂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值守的阍人见是乐真来了，赶忙过来为她引路，“夫人来了。”

乐真道：“只是过来祭拜。”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声张，更不需要通知别的什么人。

阍人会意地点头：“是，夫人。”

乐真问道：“为何如此称呼？”

除了府邸之内的人都一口一个“夫人”，其他人似乎更愿意称呼她为“殿下”，就连司徒宥方才亦是如此。

阍人道：“大人特意派人吩咐过的。”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她刚到神庙的时候，庙中的人唤她“夫人”，应该也是祝雩提前让人过去“提点”过了。

虽然祝雩鲜少直接如是称呼她，心中却是认可的。

甚好。

进了主殿之后，乐真先是行了礼，后才慢慢地将一众灵位挨个看过，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祝将军和祝夫人的。他们二位旁边，便是祝霌、祝霵和雒簦三人的。

乐真规规矩矩地拜了三拜后，见阍人立在一旁，便朝他问道：“祝雩可曾来祭拜过？”

阍人应答道：“大人恪礼，常来宗祠之中。”

乐真心道：“常来？那便不可能不知道祝将军和祝夫人已经不在了，可是……”

“可是大人虽然来，却很久未曾入过主殿了。”阍人适时地补充道。

乐真问道：“她很久未曾入过主殿了？”

阍人答道：“是，大人自十二岁开始，便未曾入过主殿了。族老们对此也是多有不满。”

乐真登时有些了然，或许族老们几次三番闹腾的原因，并不是真的想对祝府不利，他们只是看不惯祝雩。一来，她未曾承袭祖业，不舞枪弄棒，跑去舞文弄墨，这倒也罢了。二来则是不入祠堂主殿祭奠，不管处于什么缘由，这都多少让他们寒心。族老们毕竟都曾是沙场上厮杀拼搏了几轮下来的，他们对这主殿中供奉着的人，有着无比深厚的袍泽之情。想来在他们眼中，祝霌、祝霵，甚至是雒簦都会比祝雩更适合这祝家之主的位置。

十二岁之后，便未曾入过主殿了。

竟然又是十二岁。

祝雩十二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外头忽然有狂风呼啸声，像是要下大雨一般，阍人连忙道：“夫人，外头起大风了。请允准老仆先去将偏殿的门窗都关严实些。”

祠堂偏殿收藏的额都是族谱和记载族中事务的散页或集册，经不得风吹雨打，乐真便道：“无妨，你去便是。”

在获得允准后，阍人便匆匆离去，留下乐真独自一人在祠堂中对着一众灵位发愣。

许多人都格外害怕在这种狂风大作的天气，待在烛火幽微的神殿或祠堂中，尤其是在夜晚，还孤身一人。

但是乐真不仅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安心。

她偏爱一个人静静地，对着早就已经超脱了凡俗尘世、只余空像或牌位的神与鬼。

她更适应和祂们一处。

因为她不用费心去想如何和他们搭话，也不用时刻防着谁。

像是冥冥之中得了祂们的指引，乐真不自觉地绕到了主殿的后方，发现墙上竟然有一个门。

门中央本该落锁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凹槽。

乐真总觉得方才并未看到此门，刚想询问阍人，却发现他已去偏殿关窗子了。因之前从未见过那阍人，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她也没法喊他过来。偏殿那么多，等他回来也不知要几时。

罢了，不问也罢。

乐真自行摸索着，发现那个凹槽处，似乎和祝府令有些贴合。她便将祝府令拿出来，嵌了上去。

竟然严丝合缝。

瞬间门扉大开。

乐真几未犹豫，就在风的簇拥下，进了大门。之后，门缓缓合拢。

在门缝即将关闭的那一刻，阍人忽然出现了，他小跑起来，在最后关头，化作一道影子钻入了门中。

随着他的消失，狂风止息，烛火复起。

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主殿，将祝府祠堂的大门关好，嘀咕了一声：“或许明日该去寻人来换个锁了。”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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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