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有余 第5章 志短志长皆难存3

第五章

第二天柳微青是在南遥怀中醒的，他睁眼时只觉得身上很沉，多了什么寻常没有的重量，略微转头看去，少年俊朗到极致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一般一点小动静他就会立刻惊醒，但此时对方仍在熟睡，他回想了下昨晚，对方应当是照顾了他一夜才会睡的这么沉，但两人是怎么搂一块去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人于梦中的少年对上了脸，柳微青一直没跟南遥讲的是，他病危时曾做了个梦，梦中他的灵魂摆脱□□像轻盈得气体一般腾升而起，刚离体时在空中旋转两圈才向上升起，速度之快只眨眼间便来到了一处美轮美奂芳若仙境之地，他的身形在金顶玉璧间穿梭直到在一处玉阶前才停下，仙气腾升中有一身着华服的少年郎提刀斩落书薄，潇洒离去，画面又转到少年与几位仙人对峙的画面，对峙中双方好像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只见最后少年将银杏树推倒点燃，火焰烧起将少年的双眼映的赤红如琉珠，那少年在一片烈火中面容冷硬转身离去，唯一听见的就是一位仙人在盛怒中喊的那声：南遥。

等他再睁眼就是站在床边的玄衣少年。

想到这柳微青垂眸敛下情绪，装作刚醒一般，动了动身体，身边少年感受到后转醒，睁眼第一句便问：“好点了么？”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散和暗哑，似乎对两人睡在一起的事情不甚在意。

柳微青不动声色道：“好多了，渴了”烧了一晚声音确实嘶哑。

南遥没多说什么，起身下床走到圆桌边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柳微青起身接过杯子，看向南遥，语气关心道：“你是不是没怎么睡？抱歉把你吵醒了”

南遥挑眉看向他道：“先关心你自己吧，还想着别人”他撇撇嘴又接道：“而且我是仙体，一直不睡都没事儿”

柳微青眨眨眼，看着他眼下的暗色把话咽了下去。

看他喝完，南遥接过杯子，又给他续了一杯递过去，舔了下唇。

柳微青看着他，将手里的杯子递还给他，真诚道：“你也喝”突然又收回去“啊，抱歉，你应该会嫌我吧”

他语气无辜又诚恳，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直望着南遥。

南遥移开眼睛，轻咳道：“我还不至于跟个病秧子抢水喝，喝你的吧”说完走回圆桌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等会我要去趟天庭，但我会快去快回，你不用担心”

“......去找命格仙君么？”柳微青沉默片刻问道。

南遥抬眼看向他回道：“嗯......答应你的我都记得放心吧”

柳微青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病重时说的话。

南遥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回了天庭，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尽量避开人走小道，天庭不能隐身所以不可避免的碰见了不少熟面孔，问东问西，还说他走了之后蘅芜殿下发了好大的火，下令全天庭不可帮他。

南遥听的心烦，敷衍了事，到了司命殿，果然还是命格仙君一人在。

南遥脚步顿了下，其实有些尴尬，那天着实是有些驳了对方的面子，他走上前施了一礼“命格仙君，许久不见”

但这对天庭的命格仙君来说不过只过了短短几个时辰，故而脸色也不太好看，按着礼数施了一礼：“小殿下，此番所为何事”

意思就是别搞虚的。

南遥也能看出来对方不耐他，但也没多说什么，客气道：“命格仙君，应当也是知道我为何事而来，现下只想求个解法”

命格仙君心里暗惊，难不成.....他抬手掐指一算，吃了一惊。

蹙眉道：“小殿下，您现在退还来的”

南遥略顿，问道：“解法是我退？”

命格仙君道：“我跟您明说吧，柳微青的命您救不了，命数已变我也无能为力，这是天道使然，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凡人重入轮回，保他下一世平安，您不该牵扯过深”

南遥沉吟片刻，不置可否道：“...我的封灵环似乎可以延缓他的病情，这点你可知为何？”

“封灵环？”命格仙君看向他的颈环，摇头道：“这是蘅芜殿下亲手打造我确实不知，只是从未听说过仙家法器可以为凡人续命的说法。”

南遥点头道：“我知道了，此事你别同别人说”转身欲离开。

“殿下”命格仙君叫住他道：“看在我们多年交情我才说这话，您的命格我曾看的清晰，但现在浑浊一团，一片模糊，早些收手莫要再掺合凡间之事。”

他话音刚落，殿外的窗下传来一声响动，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南遥挑眉看向他道：“命格仙君你这司命殿有小老鼠啊，还是快些清理吧，我的事，我自有定夺。”

抬步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你再帮我看看......”

得到答案后南遥离开司命殿。

看着旧友的背影，司命仙君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一生气就六亲不认的性子，居然会为那凡人特意跑一趟天庭。不过，司命仙君眼底一暗，刚才那番谈话确实不该让杂小之辈听去。

瞬息间，身影消失在原处。

命格仙君的话南遥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想做的事就没人能拦！也没人敢拦。出了司命殿，他本想直接下凡却被拦住去路。

“南遥殿下？”

听见声音，南遥转头看去，竟是兔仙。

只见那兔头仙官，快步向自己走来，一袭白衣淡蓝色丝绦在他身后飘荡悬于半空，端的是仙人模样，只是此时看见他兴奋的脚步有些凌乱，南遥驻足等候。

这兔仙也是他相熟之一，在宫宴上他常觉无聊会去找他喝酒。

“小殿下，我听闻了您的事，还想着等去人间时带着新酿的酒去看您呢”兔仙一双红眼看着他，雪白的脑袋和耳朵，与他说话时双耳还会抖动，甚是可爱，惹得南遥经常逗弄他捏他的耳朵。

南遥撇了下嘴：“喝什么酒，最近恼事多的很，倒是你，没事能随意下凡？”

兔仙眨眨眼，这憨态到与柳微青有几分相似，南遥心中微动。

“...虽然不能，但这天上实在无聊，你走了我都不知该找谁玩，天天捣药手都累麻了”

本是兔头，但南遥愣是看出了几分抱怨的表情，但听到他说到药，南遥眉心微动，问道：“兔爷”

兔仙一听他这么叫自己就觉得准没好事，犹豫道：“怎...怎么了？”一脸警惕。

南遥笑道：“你别紧张啊，我就是问问，你那有没有为凡人续命的丹药。”

兔仙头略歪，两只耳朵随着抖动，沉吟片刻道：“续命的....没有”随即语气低了几分“殿下，为凡人续命是犯了天规的...您....”

“我就是随口问问，又不是真做，你怕什么”

听他这么说兔仙松了口气：“那就好”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心里还惦记着柳微青，天上耽搁的时间，人间可是耗不起的。

与兔仙道了别就下了凡间，兔仙还想跟他聊几句，无法叹了口气也走了。

他紧赶慢赶到了柳府也已经下午了，他心中一紧，迅速进到里屋。

见对方安然的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书，看的认真，他心下一松。

知末正在床侧给他捏腿，南遥过不去只能蹲上房梁等人走。

房里安静，南遥躺在粱上枕着胳膊一侧头就能看到下方的柳微青，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进屋内，知末在柳微青的腿上来回轻揉慢捏，应当是怕对方卧床太久肌肉受损，偶尔会传来他翻页的声音。

这人倒是悠哉悠哉的一点也不担心如果自己没赶回来或者不回来该怎么办，南遥心生好笑也不知那碍眼的小厮何时走。

等了许久他都快在梁上睡着了，下面终于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确定人走了，他落下房梁。

柳微青看见他也不惊讶，笑问道：“回来了？”

刚问完只见那玄衣少年走过来，连人带被将他抱起，他吃了一惊但没挣扎。

南遥将人抱到窗下卧榻上，解释道：“这里能晒太阳，躺床上还不如躺这里”

柳微青看着他眨眨眼，圆眼弯起笑道：“你倒是会照顾人，跟谁学得？”

南遥难得的露出几分局促，回道：“父母”不欲再解释太多。

“对了，帮你问了，柳父母两人寿终正寝，无病无灾，你可以放心了”

柳微青沉静片刻，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突然的好转让柳府又一阵忙碌，双亲今日又跟他哭了半天，只说活着就好，还打算重修祠堂，定是祖宗们显灵了。

柳微青抬眼看向坐在他面前显灵的仙人，正跟他说着去天庭时命格仙君的结论。

柳微青听罢，陷入沉默。

“你若是想活着，我定去找解决的办法，放心说你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帮我？”柳微青抬头看向他，眼中是少有的严肃。

南遥陷入沉默，安静了许久，突然跳脚道：“我可是神仙，看你命格是个好人才来帮你的，别不识抬举”

柳微青听他说完，垂下眼遮住情绪。

气氛又陷入安静还隐隐的有些凝固。

南遥看对方低着头也不说话，心有有些别扭，不是他不想说实话，只是，这让他怎么说的出口。